弘漪追着妇人一直跑到城西的一间小屋,那妇人抱着药进去,弘漪也悄悄的跟了过去。
银月簪,想到这三个字弘漪浑身充满了力量。“不管是不是仿品我也要,也不会有那没多的仿品的,”弘漪心想。
推开门,弘漪走了进去,妇人在院子里煎药,看了一眼弘漪但没有说话。
弘漪便坐在一边看着妇人也不言语。
许久过后。
“谢谢你,”妇人小声说道。“我知道我丈夫命不久矣,可是我无法放弃治疗他……嘤……嘤”,妇人开始啜泣起来。
“我去医馆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他们是不会再赊药给我了,不曾想你却帮了我。我实在……是……”妇人抽泣不已,欲说无力。
“婶婶,这是我因该做的,”妇人的话令她心碎不已。
“我是在没有什么可以谢你的,我给你跪下吧!”说着妇人便要跪。弘漪连忙搀着妇人不让她跪。“婶婶,我其实……”弘漪难以说出口,“其实……”
那妇人见弘漪如此难为,“你说吧,就算是要我当牛做马我也愿意。”
“啊,不是的,”弘漪地下头来,“婶婶,可以将你头上的发簪给我看看吗?”
妇人听了,拿下来,弘漪仔细的看着。
“这发簪是我相公接管家业做成的第一笔生意,”妇人回忆起来,“我家本在临安,丈夫是当时的一家当铺的少东家,十七岁那年公公把生意交给他归去了。这发簪是他接手的第一笔生意,所以就留给了我。过了几年,不知道是哪个伙计收了从皇宫里偷来的青铜鼎,被告发了,抄了家财,我丈夫也入狱五年,在狱中得了肺痨。出狱后我们两人辗转来到了扬州。”妇人搅了搅药炉哽咽着说,“我把身上仅有的几件首饰卖了给他治病,苦苦煎熬这么多年也不见好转。如今更是看不希望了。”
弘漪心里想着,临安,不正是当年典当的地方呢!弘漪翻看这发簪,是爷爷常常画的没错,和那幅画上,奶奶头发簪的一样。“什么!”,弘漪惊异的叫了出来,在簪挺和簪头的连接处,清楚得刻着一个“弘”字。弘漪顿时手软,眼眶随即湿润了。
弘漪抬起头看着妇人,“婶婶,当年典当这发簪的便是我爷爷,这发簪上还有刻下的‘弘’字,我的爷爷就是扬州瓷器商辛乐斋的弘煜。”
“不可能,怎么可能那么巧”,妇人夺走簪子看见了隐藏在花片下的字。
“婶婶,可以把它给我吗?我爷爷一直想寻回这发簪,可惜一直都没有消息,我爷爷真的很需要它,”弘漪说着落下滚烫的泪来,“这是爷爷对奶奶此生最大的愧疚,奶奶已不在人世,这是我能给爷爷最大的温情了……”
妇人护着发簪说:“我不能把它给你,这是我丈夫给我的,这有特殊的意义。我就算卖了所有首饰也不曾有过买它的想法,我是在不能给你”。
弘漪急的落泪,“婶婶,无论对少钱我都出,我真的很需要它!”
妇人坚决不卖,弘漪只得苦苦相求。
“****,给她吧!”,突然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扶着房门走了出来,妇人连忙搀着他,说道:“外面风凉,你怎么出来了”,男子笑道:“无碍”。
男子看着弘漪说:“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把发簪给她吧!”
“不”,妇人满眼泪水,“我不给,这可是你送我的,它还有别的意味。”
男子拭去妇人的眼泪,“人家姑娘帮了我们,我们就应该回报。她爷爷还是这簪子的原主人,我们何不用它还了人情?”
“不行……”,妇人伤心无比,握着发簪落泪。
弘漪见此,说道:“婶婶,我不要了,您保留着它吧!如果爷爷知道这发簪也拥有其他不同的含义他会很开心的,”弘漪痛心着,“打扰了,我这就走。”
弘漪迈着沉重的双腿走着。“****,这簪子对那位老人或许有很重要的意义”,男子说。“可是对我也是啊!”妇人委屈的说。
男子抚摸着她的脸颊,“可是你有我啊,簪子的意义是我赋予给它的,我不应该比它更重要吗?”****在男子怀里沉默不语。
“斯人已逝,吾命无意。****,他也需要一个人来安慰啊!”男子看着怀中的****,等待她的抉择。
弘漪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早就忘记爷爷早归的嘱咐,还没有从失落中走出来。
想起爷爷时常驻立在奶奶的画像前,久久微笑。在不经意间画上几十张银月簪,爷爷说这是他和奶奶年轻的时候一起做的发簪,也是二人的定情信物。为了筹措资金办瓷窑,奶奶背着爷爷典当了它,爷爷为此一个月没有奶奶说话。冒着风险来到扬州办窑,遇到绸庄的戚胜天,戚胜天便是戚叔遥的爷爷。戚胜天看爷爷也是个有识之人,便助了一臂之力。终于几年过后,辛乐斋小有名气。但银月簪始终是爷爷的心病,小有资产后就找人寻找簪子,一连几十年,直到奶奶去世也没有消息。爷爷何尝不痛心。突然,身后好似有人叫她。
“等等……等等……”弘漪回头,看见妇人追了过来。
“婶婶,有事吗?”弘漪问道。
妇人将手中的发簪插在弘漪的发髻上说:“你比我需要它。”
“啪嗒”,弘漪没有忍住,眼泪掉了下来。
“快回家吧,我要回去为丈夫煎药了”,妇人转身离开,融进了人群中。
弘漪摸着银月簪,手指久久颤抖。
想起爷爷早归的嘱咐,赶紧收拾心情往家赶。
“花姨,我终于知道什么是‘寻常人家的温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