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号阵地上,135团六连仅存16个人,在对四个子母堡的爆破中,三个爆破组都没能接近地堡,在途中伤亡殆尽了。还剩下营参谋长张广生、六连长万福来、六连指导员冯玉庆、营通讯员黄继光、连通讯员吴三羊和肖登良。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他们炸掉了三个地堡,付出的代价是吴三羊牺牲,肖登良重伤,黄继光爬到最后一个地堡前的时候全身也已经多处负伤。他爬起来,用力支起上身,向战友们说了句什么,只有指导员冯玉庆醒悟了:“快,黄继光要堵枪眼。”牺牲后的黄继光全身伤口都没有流血,地堡前也没有血迹——血都在路途上流尽了。
十五军战后编撰的《抗美援朝战争战史》中说道:“上甘岭战役中,危急时刻拉响手雷、手榴弹、爆破筒、炸药包与敌人同归于尽,舍身炸敌地堡、堵敌枪眼等,成为普遍现象。”也只有这样一个民族的优秀儿女,才能这样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
20日晨,敌人再度反扑,上甘岭表面阵地再度失守。四十五师再无一个完整的建制连队,21个步兵连伤亡均逾半数以上。而对方军队共投入了17个营,伤亡七千之众,惨到每个连不足四十个人。美国随军记者威尔逊报道:美方一个连长点名,下面答到的只有一名上士和一名列兵。
战斗进入了坑道战。电影《上甘岭》里主要反映的就是这一段的故事。10月24日晚上,秦基伟将军部警卫连补充到一号坑道,一百二十多号人,穿过两道固定炮火封锁线,连排干部只剩一个副排长,还有25个兵。
坑道里的志愿军战士为后方赢得了时间。10月30日,我方再度反攻。我方动用了133门重炮。美七师上尉尼基惊恐地告诉随军记者:“中国军队的炮火像下雨一样,每秒钟一发,可怕极了。我们根本没有藏身之地!”每秒钟一发美军就受不了了,殊不知我们的战士在10月14日面对的是每秒钟六发的狂轰。5小时后,志愿军收复主峰。打退了敌人数度反扑,11月2日拂晓,收复了597·9全部表面阵地。
当天美国人坦率地向新闻界承认:“到此为止,联军在三角形山是打败了。”
随手抓把土,就能数出32粒弹片,一面红旗上有381个弹孔,一截一米不到的树干上,嵌进了一百多个弹头和弹片……
上甘岭战役,双方伤亡人数有多种说法,但毫无疑问的是,这片3.8平方公里的山头,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谁的胜利
整个上甘岭战役中,天上没有出现过一架我们的飞机;我们的坦克也没有参战的记录;我们的火炮最多的时候,也不过是敌方的四分之一。美军总共发射了190多万发炮弹,5000多枚航弹,我们只有40多万发炮弹,而且几乎全是后期才用上的。
此役战败之后,美军再没有向我方发动过营以上规模的进攻,朝鲜战局从此稳定在了38度线上。这一战奠定了朝鲜的南疆北界。
原本知名度并不高的十五军四十五师,这一战基本上打光,但是她从此昂首跨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一等主力的行列,因为她的战绩是——上甘岭。
历史已经记不全那一万多名在战火中浴血的战士姓名了,他们的身躯已经和朝鲜半岛的五圣山糅合在了一起。
我们没有足够的大炮,甚至没有足够的反坦克手雷,当时前沿阵地上的战士们惟一希望的是多给配点手雷,因为这个东西“一炸一片”,炸碉堡也比手榴弹威力大多了。可是,黄继光手里只有一颗手雷,因为这个东西我们造不出来,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钱去进口。美国人可以动用B-29去轰炸一辆自行车,而我们手里的反坦克手雷只能留给敌人的坦克,用来炸碉堡就算是很奢侈了。当年的美国随军记者贝文·亚历山大写道:“(中国)部队进攻时,通常主要依靠轻兵器、机枪和手榴弹。只有对付最有利的目标时,才肯动用迫击炮。”
这就是我们可爱的战士——他们从不和自己的祖国讲条件,没有任何奢求,决不会因为没有空中支援放弃进攻,决不会埋怨炮兵火力不够,决不会怪罪没有足够的给养,只要一息尚存,他们就绝不放弃自己的阵地……他们甚至可以在长津湖零下28摄氏度的气温里整夜潜伏,身上仅仅只有单衣;他们可以在烈火中一动不动;他们中的每个人时刻准备着拎起爆破筒和敌人同归于尽……
上甘岭,不仅是一两个伟人的胜利,也不仅是几十个将军的胜利。当一个辉煌了两千年的民族破落后重新找回自信的时候,这种力量是可怕的。伟人与将军们所做的,只不过是合理地利用了这股力量。
这么多年过去了,多少灵与肉都化为了清风明月,但上甘岭的鲜血不该被遗忘,我写作此文的目的,也是希望大家能和我一道,摒除一会儿生命中的物欲,回忆一下那个不可思议的年代。
在美国打零工的“少爷”们
◎文/口述/曾静整理/海戈
初到美国,这番找临时雇工的经历,给我了解美国上了一堂课。
2003年6月,我的美国老公毕力被总公司调回国内,我也带着肚子里的小宝贝来到了美国伯克利的新家。
我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毕力和我商量,不要我去找工作,等生下小宝贝再说。不过,他交给我一个艰巨的任务——他父母在距离伯克利200公里远的奎恩小镇有一处农庄,已经赠送给了毕力,但年久失修。他和我商量,如果我喜欢那里,就由我监督,彻底地整修一下,作为以后休息的“第二居所”。
我和毕力坐80分钟的快速火车到了奎恩。我立刻被这里和城市中截然不同的恬静、平和吸引了,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奎恩。
可是,那幢将近四百平方米的两层楼房子,还有那片据说将近半公顷的庄园,实在是破旧、荒芜得够收拾一阵子了。
小镇的木匠师傅答应承担修理屋顶、地板、楼梯和粉刷油漆的工作,他还帮忙找了一个工人负责修理所有的管道。但是,要找一个干体力活的壮劳力可就难了。
真没想到,毕力竟找了朋友的儿子,只有17岁却人高马大的史蒂文。他是父母的独生子,父亲开了六七家文具连锁店,母亲温妮是一家商业银行的业务巡视员,按中国人的眼光,他简直是一个“少爷”。
我真怀疑毕力是在乱弹琴。
史蒂文到小镇来,是温妮开着自己家的“雪佛莱”轿车送来的。温妮对我们说:“需要他干些什么说清楚,他一定会完成得很出色。”
果然,史蒂文就住在那幢乱糟糟的房子里,每天就吃面包,喝热牛奶,每周回家一次改善生活。三周后,他把需要修理的地方拆除得干干净净,里里外外没积存下一点拆下来的东西。我们如约给了他800美元,希望他能再多干点,他却欢呼着说:“上帝,我该好好去玩一玩了,可别对我说要我干活的话了……”
他的妈妈温妮告诉我:“史蒂文上个假期去我们银行总部打工搞清洁,每天要清扫四十多个厕所。同事们对我说,史蒂文打扫的厕所比以往任何一个清洁工打扫得都干净。”说着温妮露出了自豪的神情。
因为史蒂文知道我们还需要雇佣临时帮工,他为我们推荐了他的朋友杰西。
杰西已经26岁了。他可不像史蒂文那样五大三粗,而是一个清秀文静的白人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