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大将军当即转身出营发令,但听得一句“拨营”的号令变成十句,十变成百句,百句变成千句,声音越来越大,却是严整有序,毫无惊以慌杂乱。李杰不禁再次感叹辽军的精锐程度。但听马蹄声响,前锋斥堠兵首驰了出去,跟着左右先锋队启行,前军、左军、右军,一队队的向南开拨回京。
李杰不管大帐中还在吃惊的辽国众人,只是牵着木婉清走出了皮室大帐。二人走出帐来,但见黑夜之中,每一面军旗上都点着一盏灯笼,红、黄、蓝、白各色闪烁照耀,下余万大军南行,惟闻马嘶蹄声,竟听不到一句人语。突然身后传来耶律洪基的声音:“咱们瞧瞧去。”李杰转身一看,是耶律洪基携着萧峰的手走出了帐篷,微微一笑,向萧峰道了声好。萧峰点点头,还欲说话,就被身旁的耶律洪基抢了先:“还请李少侠告诉我那楚王叛乱的事。”李杰点了点头,道:“咱们路上说。”耶律洪基道:“好。”
几人一离大帐,众护卫立即发营,片刻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行李,辎重装上了驼马大车。中军元帅发出号令,中军便即启行。北院大王,于越、太师、太傅等随侍在耶律洪基前后,众人脸色郑重,却是一声不作。京中乱讯虽已传出,到底乱首是谁,乱况如何,一时却也不易明白。众人此刻只得指望那个从南边赶来的汉人了。
待李杰说完事件的始末,众人皆是沉默不语,既有对事件本身的震撼,也有对李杰身份的怀疑,对此,李杰只当视而不见。大队人马向南行了三日,晚上扎营之后,第一名报子驰马奔到,向耶律洪基禀报:“南院大王作乱,占据皇宫,自皇太后、皇后以下,王子、公主以及百官家属,均已被捕。”
耶律洪基大吃一惊,不由得脸色大变,心道:“果然,这李杰说得一丝不差。”听此消息,众人俱是议论纷纷。这时,北院大王奏道:“陛下且宽圣虑,想皇太叔见事明白,必不容他逆子造反犯上,说不定此刻已引兵平乱。”耶律洪基道:“但愿如此。”
众人食过晚饭,第二批报子赶到禀报:“南院大王立皇太叔为帝,已诏告天下。”以下的话他不敢明言,将新皇帝的诏书双手奉上。洪基接过一看,见诏书上直斥耶律洪基为篡位伪帝,说先皇太弟正位为君,并督率天下军马,伸讨逆云云。耶律洪基大怒之下,将诏书掷入火中,烧成灰烬,心下甚是忧忽,这晚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李杰拉着木婉清,看向天上的繁星,道:“婉清,这一战过后,咱们便要离开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木婉清将头靠向李杰的胸膛,柔声道:“李郎,反正咱们走后这里的时间就冻结了,我现在除了我娘和我爹爹以外也没什么放不下的,大不了以后再来看他们,李郎的事最重要嘛。”听到木婉清善解人意的话,李杰不禁紧了紧怀中的身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夜色繁星的照耀下,两人的身影渐渐融入了周边景色之中,构成了一幅完美的画面。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一声咳嗽打断了两人的亲密时刻。李杰扭头一看,见是萧峰和其身后穿着紫色衣服的阿紫,连忙和萧峰道了声好。萧峰道:“不知二弟可有三弟的消息?”李杰道:“这个我委实不知,那天大哥你离开后三弟便和那个王姑娘离开了。”萧峰点了点头,也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道:“二弟,不日就将有一场恶战,你身为一个汉人,不觉帮辽主打仗奇怪吗?”李杰思考了片刻,道:“大哥,我以为,人应当以本性的善恶来划分好坏,而不是以他的民族。契丹人也有好人,如大哥这般,汉人也有坏人,且为数不少。”见萧峰认同的点了点头,又道:“说实话,认识大哥是我的幸运,大哥的人品和处事是我最最敬佩的,比那三国的关公更让我敬重。”萧峰貌似害羞的拜拜手,道:“兄弟言重了。”李杰道:“不,正是有大哥,我才来这帮辽国皇帝,我期盼着和大哥一起征战沙场的时刻。”听得此话,萧峰胸中豪气顿起,道:“好,咱们战他个痛快!”
这晚,李杰是在辽军的哭泣声中入睡的,但他这时却谁的很香。狗头表示废话!要我把头埋到木婉清的胸里我也睡的香!
这日一早,探子来报,皇太叔与楚王率领兵马五十余万,北来犯驾。洪基寻思:“今日之事,有进无退,纵然兵败,也只有决一死战。”当即召集百官商议。群臣对耶律洪基都极为忠心,愿决一死战,但均以军心为忧。
洪基传下号令:“众官兵也力平逆讨贼,靖难之后,升官以外,再加重赏。”披起黄金甲胄,亲率三军,向皇太叔的军马迎去逆击。众官兵出见皇上亲临前敌,登时勇气大振,三呼万岁,誓死效忠。十余万兵马分成前军、左军、右军、中军四部,兵甲锵锵,向南挺进,另有小队游骑,散在两翼。
萧峰挽弓提矛,随在洪基身后,作了他的亲身卫护。李杰和木婉清这时扮作小兵混在前边,等着交战时在局部战场发挥最大作用。
行到中午,忽听得前面号角声吹起。中恽将军发令:“下马!”众骑兵跳下马背,手牵马缰而行,只有耶律洪基和各大臣仍骑在马上。李杰虽说身在前线,但其实离辽国中军不远,中军中的一举一动都进了他的耳朵。
但听耶律洪基笑道:“兄弟,你久在中原,不懂契丹人行军打仗的法子吧?”萧峰道:“正要请陛下指点。”洪基笑道:“嘿嘿,我这个陛下,不知能不能做到今日太阳下山。你我兄弟相称,何必又叫陛下?”萧峰听他笑声中颇有苦涩之意,说道:“两军未交,陛下不必忧心。”洪基道:“平原之上交锋,最要紧的是马力,临敌冲锋陷阵,便可一往无前。契丹人东征西讨,百战百胜,这是一个很要紧的秘诀。”
他说到这里,就看到前面远处尘头大起,扬起十余丈高,宛似黄云铺地涌来。洪基马鞭一指,说道:“皇太叔的楚王都久经战阵,是我辽国的骁将,何以驱兵急来,不养马力?嗯,他们有恃无恐,自信已躁必胜之算。”话犹未毕,只听得左军和右军同时响起了号角。萧峰极目遥望,见敌方东面另有两支军马,西亦另有两支军马,那是以五敌一之势。
耶律洪基脸上变色,向中军将军道:“结阵立寨!”中军将军应道:“是!”纵马出去,传下号令,登时前军和左军、右军都转了回来,一众军士将皮室大帐的支柱用大铁锤钉入地下,张开皮帐,四周树起鹿角,片刻间,便在草原上结成了一个极大的木城,前后左右,各有骑兵驻守,数万名弓箭手隐身大木之后,弓弦都绞紧了,只待发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