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翻山越岭,往西北而行。一路的艰难险阻,自不必提。寻常豺狼虎豹,他怡然不惧,然它们均打一照面便走。凡露头不走的兽怪,无不奇形怪状,花样百出,他几乎无一能敌。
没了扁担,重华只得折粗树枝为棍。自悟的绝招“惊涛拍岸”不仅可戳击使出,亦可横扫拍击;如何减缓反冲之力,他亦有些想法。然树枝未经处理,韧性差,招式方使一半,便已折断。基础棍招对付皮糙肉厚的怪兽虽屡屡击中,然除了给其搔痒,实在无甚用处。幸好他多了一项保命的绝招——空中羽步,总算没丢了小命。
美女吞象蛇逝后,他才想起那日迈羽步凌空行走之事。反复琢磨习练,已可做到空中飞行——或说空中行走更合适,自亦可踏树而行。若是幼时,定会想着飞上天去找丑妹娘。虽上不了天,仗着这招,屡次自凶猛兽怪嘴下逃生。
胸口小洞外长出了嫩肉嫩皮,内中的小石子除了吃血,并无异动。重华食量大增,倒也能满足它。他暗忖,石子刚进身体时“一口”吃了不少血,此后便是细水长流。
小石子也并非光吃血不干活。重华渐发现了一桩好处,便是他被野兽抓伤咬伤,竟不流血。便似他全身的血反成了小石子的一般,它是个吝啬鬼。
一路除了山便是岭,不知何时是个尽头。重华想找人问问离智人所在还有多远,然走了数十日,既未见到村庄,亦未遇见一人。幸好有两只重明鸟作伴,整日叽叽喳喳,才勘解寂寞。
这一日,他终于遇见了人,且远不止一个。透过枝叶往外看去,前方是一片草地,只有聊聊数棵树木。草地中两群人对面而立,均佩戴些饰物。一群人背对着他,手持木棍,看不见面貌,全身****,屁股亦展露无遗,隐约可见腰部拴了根绳;另一群人正对着他,着兽皮衣裙,手上拿着木棍等物。
重华心头砰砰直跳:这群人模样毫不奇怪,都是一头两臂、两只眼睛、耳朵不大、腿臂不长,跟他自己相仿。莫不是智人?!
这两群人却也怪,面朝着他的那群人持木棍往后杵着地面,头发往后飘扬,似在对抗狂风;个个嘴张得老大,似在扯着嗓子喊叫,重华却听不到一丝声音。背对他的那群则人人头往前伸,不知做些甚么,只隐约听到“呼呼”的吹气声。
两群人便这么对面站着,不言不语。重华想想,走出林中,往两群人行去,欲要打问一番。愈行愈近,便听“呼呼”声愈来愈响。
重华张嘴刚要说话,对面居中一人忽看他一眼,重华猛听耳边响起一声尖叫,便似有一把利刃捅进耳中,只觉脑中一晕,噗通摔倒在地,人事不省。
不知过了多久,重华觉身上一痛,耳中听人叫道:“小残废,醒来!”他睁开眼,抬头看去,见面前站着一男子,手中攥一鞭,似是此前面对着他的那群人之一。此际离得近,才见那人喉结高高鼓起,远超常人。
重华立起叫道:“阿叔,我这是在哪?”话一出口,才觉不对:自己双手似被粗绳反绑在背后,两脚踝上亦被一根粗绳拴住,双足只可岔开尺长。
他仍处身那片草地上,四周或躺或站着些人。站立者喉结均高高鼓起,手中多拿着鞭子、木棍,乃是此前面对着他的那群人。躺着的似便是此前背对着他的那群人,均手被绑、脚被拴,所戴饰物多已不在,其下身并未裸露,遮了块兽皮,有两名女子胸前亦遮了兽皮;个个胸部均高高鼓起,男子像女子,女子似奶妈;面貌寻常,唯有一张嘴极宽,虽不及龅牙人,嘴角却也延伸至腮边,将脸面分为上下两部分;双唇间亦绑着根绳,拴在脑后。唯有重华例外,嘴上没绑绳子。
重华双手一挣,未能挣脱,便道:“你为甚将我绑起来?快松开!”他不远处一人苦笑道:“娃子,我们是他们的克星,他们使诈侥幸赢了,怎敢不绑起来?”因双唇间绑着绳子,说话便含混不清。好在旁人听了,大致能猜出其意。
“克星?大言不惭!”重华身前持鞭那人面露不屑之色。
又一被绑着的人含混道:“你是哪家的残废娃子?怎没见过?你家大人呢?哦,定是埋伏在周边,欲将这些尖嗓人一网打尽!”
站着的那群人闻言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重华见四周并无其余娃子,便道:“我是三头六臂人的残废,可..阿婶说,我是智人!你们是智人吗?”他又想起美女吞象蛇,心中一酸。左臂的蛇皮颇神奇,那尸体存放其中并无任何腐臭的迹象。
“三头六臂人?人能生三头六臂?”一站立之人笑道,“这娃子虽嘴小是个残废,做了俘虏却仍能扯谎编大话,不愧是大嘴人的种!”
“扯谎编大话?”重华连连摇头,“大叔,我没有扯谎!你们是智人不是?”
“智人是甚?”一被绑着的人道,“你果真不是我们大嘴人?”
“大嘴人?”重华大为失望,“你们是大嘴人?不是智人?大嘴人也是一头两臂?”
“人自然都是一头两臂的。我们是大嘴人,他们是尖嗓人。”一被绑着的大嘴人道,“你既非大嘴人,为甚从后面冲出相助?是了,定是景仰我大嘴人神勇无敌,欲要投靠我等。人虽小,却识实务,我们便收下你。待歇息片刻,我们便会将这些尖嗓人吹得落花流水!”
重华道:“我并非要相助你们,而是欲打问智人的消息!”
那群尖嗓人前仰后合,捂着肚子,险些笑出泪来。一人笑道:“真舍不得卖了,若留在家中,不开心时听他们吹吹,定可烦恼尽去。”另一人道:“听多了便无趣。——都起来,走了!”
被绑着的大嘴人都站了起来。尖嗓人前后左右各分数人,押着大嘴人往北行去。
重华急了,叫道:“我不是大嘴人,你们为甚绑我?快松开!”一尖嗓人抡鞭抽下:“少耍贫嘴!”
一大嘴人道:“娃子,这便是你的不是了!既投靠了我大嘴人,怎可出尔反尔?你且宽心,这山林中四面八方都是我大嘴人,早已布下天罗地网,随时会有人冲出将他们吹倒拿下!”
重华见两方都不可理喻,懒得再说话,暗叫肚中“小娃”游往手足处。抬头看去,见两重明鸟在空中相随,放下心来。他记着金吒的事,怕有人抓鸟,早已交代,叫两鸟遇人便飞高些。
待“小娃”就位,重华一脚站定,另一脚往旁使劲劈开,便将脚上的绳子生生挣断;双手在背后亦猛一挣,将绳拉断。
尖嗓人见了,呼啦啦围上道:“小娃你做甚?”大嘴人做哈哈大笑之状,一人道:“这绳子忒不结实,一吹便断。娃子快给我们也吹断!”
重华道:“各位大叔,我不是大嘴人,你们绑错人了。我要去寻智人,劳你们让开条道!”
尖嗓人抡鞭便抽。重华岂能被他抽着,扭身错步,早已到了两丈外。一大嘴人急道:“娃子快将他们吹倒!”
重华转身面向众人道:“这些大嘴人阿叔既非物事、又非野兽,各位尖嗓人阿叔为甚要将他们捆绑卖掉?”
“聒噪!”一浓眉大眼的尖嗓人蹙眉道,猛张大嘴一声尖叫。重华措不及防,便似又有一把利刃捅进耳中,只觉脑中一晕,又噗通摔倒在地,人事不省。
待重华再度醒来,他才恍然大悟为何那群人叫做尖嗓人——竟能以声波伤人、致人昏迷。不由心下暗责,第一次吃了亏,第二次竟不知防备,若能及时关闭外听,应不致晕倒。
他觉后背后有些火辣辣的痛,似被人拉着拖地而行。试着动动手,又被捆住。睁眼一看,上方是枝叶与蓝天,重明鸟仍在高空相随;收颌再看,上身似被绳索及黑色的枝条缠绑,双足亦被枝条拴住。
重华仍调“小娃”相助,手脚使劲一挣。然这黑色枝条竟比绳索结实甚多,压根无法挣断。
旁边一尖嗓人见重华举动,大笑道:“这是铁树的枝条,娃子也想弄断?”重华苦笑一声道:“阿叔莫拖了,我自己走便是。”
拖着重华的那人也嫌费事,放了手上绳索。重华爬起,无奈跟着众人前行。手不能动、脚只能碎步细迈,行路实在别扭。
夜色已降,尖嗓人寻了处林中开阔地,点起篝火,烤兽肉吃。大嘴人直流口水。重华肚中咕咕作响,便叫道:“劳阿叔们将我松开会,我要采些果子吃!”
一尖嗓人道:“又想跑?”重华道:“我不跑!实在饿得慌!”
那浓眉大眼的尖嗓人点了一人道:“看样真是饿了,你给他采些果子!”看他神态,似是一行首领。
旁边树上便有果子。那人行到树下尖叫一声,便有数个果子从树上掉落。重华听在耳中虽觉声尖而高,却尽可忍受,心下暗想:“若非对着我叫,倒也无妨。”那人一指地上果子,道:“自己来吃!”重华小步行前,因手臂被缚,只得趴到地上去啃。
夜宿之时,重华及一干大嘴人躺在中央,尖嗓人围在周边,留两人看守,半夜再换人。
第二日继续前行,偶有野兽蹿出,均被尖嗓人叫晕,剥皮取肉。至下午时分,一行停住。那首领自行离去,约半个时辰后返回,众人方继续前行。
又行了约一个时辰,日已西斜,忽听前方林中有人喝道:“什么人?”是一女子的声音。众人停步,尖嗓人首领答道:“我等乃是尖嗓人。我是此行首领,唤作草根。前面可是血人好汉?”林中人道:“不错!”尖嗓人首领草根道:“我等捉了些大嘴人,想到贵谷换回几个族人。”
林中蹿出一双男女,女子二十来岁,着兽皮衣裙;男子十五六岁,****精壮上身。均是一头两臂,无甚特色,女子容貌秀丽,却胸部平坦,与男子无二。两人双手各攥着两个红红的圆球,在掌上不停转动;背弓负箭,箭杆为木制,尖端是个红红的小圆头。
两人行近,那平胸女子道:“原来是你们!捉了多少?”草根道:“十三个!”那女子道:“这娃子是甚人?怎用铁树枝捆绑?”草根道:“是大嘴人的残废。力气大、跑得快,绳子都绑不住他,只得用铁树枝。”
平胸女子喜道:“力气大好,正好给我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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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树:枝条柔韧,却坚硬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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