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在下绝不会让小姐一人独自面对未知的危险,小姐尽管进去就是,在下背过身去,就守在这马车前等候小姐出来,只是,小姐要多加小心才是。”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难道还怕他看了那女人的身子不成?哼,他才不稀得看呢,他只要确保完成主子交待的任务就好。
看着姓子比石头还硬的凌风,看着他已然背过去的身影,一诺真是无话可说,本欲再劝几句,但无奈里面的女子呻吟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
最终,一诺还是什么也没说,扯开车帘进了马车。
进入马车后,入目之处一片腥红,那软垫上的血迹越渗越多,躺在垫子上痛苦呻吟的女子身上那件淡粉色的衣裙早已被血色浸染,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虚弱。
“你们家小姐这是要生了?”天啦,这个叫青青的丫头为何不将话讲清楚,这位夫人现在需要的是稳婆而不是大夫好不好。
什么小姐小姐,害得她以为人家还是个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呢?原来是个大肚婆,艾玛呀,你说这大腹便便的为何不好好呆在家里,坐着个马车到处跑什么呀?
“没有,没有,大夫可是说过,我们家小姐距分娩还有十多日呢,小姐本想着趁自己还未分勉,回娘家走一趟,可谁曾想到,一路上都安安稳稳的,就在要回府的时候,马儿突然就失了控,一路狂奔,导致我家小姐成了这样。小姐,青青求求您了,救救我们家小姐吧!”直到此刻,一诺才有空细细的打量这主仆二人。
那位小姐长得眉清目秀,给人一种邻家小妹的感觉,哪怕此刻她正在经历着生死,痛楚已令她的面容都因忍耐而有些变了形,但她除了细微的呻吟,痛苦的表情,还有那额头上因疼痛渗出的汗水,倒是挺让人意外她并未惊慌。
她还在用她那气弱的声音安抚着一旁的小丫头。
“青青莫哭,没关系的,大夫在这儿呢?要冷静,莫心慌,我肚子里的小宝宝还期盼着你救他出来呢!”简短的一句话,让她几乎用尽民全力的力气。
这样坚强的女子,倒是让一诺心中油然升起一丝钦佩。
“这位夫人你且先别说话,保存体力,青青,先别急着哭,你若再不冷静下来,你们家小姐可就要一失两命了,赶紧的擦干眼泪,按我的吩咐做。”不怪这个叫青青的丫头只会在一旁哭泣。
实在是这丫头年龄太小,看上去最多也才十三四岁的样子,试问,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在面对这种骇人的场景时,她除了害怕,除了哭,她还能做什么?
冷静!对于她来说是多么的荒唐。坚强!她也想,可是她能管住自己那颗不由自主颤抖的心吗?
不是一诺狠心,对于这么个小丫头,她也不忍心强迫于她,可是,若她一直只会哭泣势必会影响到她,更会影响到产妇。
“是,青青不哭,青青要帮小姐,青青要亲手接小宝宝出来。”青青一边抹着眼泪一抹笑着说,只是,她那泪流满面的笑容看上去比哭还难看。
“嗯,乖,青青真勇敢,快,帮把手,先将两旁的车窗打开,再将车窗用丝巾或是手帕挡上,尽量让车厢内保持空气的流通。”此时的一诺也不管自己所说的这些别人是否能听懂,反正她只管吩咐就是。
不过,青青那丫头也是个机灵鬼,虽然这位小姐所说的,大多她都听不明白意思,但打开车窗拉上窗帘这些她是听得懂的,是以,她很快便照一诺的吩咐做好了一切。
“凌风,麻烦你在人群中找几个成了亲,最好是生过孩子的女子,拜托她们在距马车十步之遥的位置将马车团团围住,其他任何人一律不能闯入,顺便问问,若是这人群中有稳婆,便将其请来。二牛,你去附近弄些热水,越多越好,快,你们俩分头行动,速度一定要快。”不管外面的人愿是不愿,一诺兀自安排着。
孩子的预产期还有十日,若不是因为外界的冲击造成了早产的迹象,他断然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迫不及待的想要来到这个世界。
产妇下身出血严重,若是处理不当,母体和孩子都将会有生命危险。
听了一诺的吩咐,二牛自是二话没说的就依着一诺的吩咐忙活去了。而凌风本不愿离开半步,但,当他听出一诺言语中的严肃,他咽下了自己的想法,还是按着一诺的要求找人去了。
“这位夫人,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希望你能相信我,只有我们互相信任,我才能有更大的把握保你母子平安,还有青青也一样,不管一会儿你看到什么,都请你记住,一定要相信我,否则,本小姐不介意将你请出去。”一诺很是严肃的说道。
她与她们互不相识,如此生死一线间,若要让人完全的信任是何其的困难,她必须得事先将话讲明,若是她们能够配合,她便施以援手,若是人家不愿意,她自不会强求。
医德固然重要,但保住自己的姓命更加重要,这与她方才不顾自身安危拼死都要救那些民众,还有那个小孩完全是两码事。
“我们家小姐一定会没事儿的对吗?”那位少夫人忍着疼痛定定的看着一诺不知在考虑些什么,反而是青青那丫头不安的问着,好像只要一诺给了她肯定的答案,她方能安心似的。
“不一定,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是绝对肯定的,你们家小姐的情况,你们自己看得到,如此危险,我只能尽力,若说一定,我可不敢保证,你们商量一下,若是愿意信我,那咱们签下一份协议,我定会皆尽全力救你家小姐,若是不放心,那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着一诺便下了马车。
并非她不尽人情,实在是这个女人情况太过特殊,从她的气质和穿着便能看出此女定不简单。
若是只保一人,她有十足的把握,可若要保母子平安,那必须耗费她全部的精力,耗费精力尚且不谈,若是万一失手,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病人的家属会怎样对她?
种种未知的后果,她必须得先考虑周全,她得在助人的同时保全自己,切不可在助人的时候为自己惹来麻烦,比如上次刘杨氏事件。
里面那个女人情况虽危险,但却还是有足够的时间来让她办自己想办的事情。
下了马车,在众人不解的注视下,一诺疾步走进了街边的小店。
进了小店,一诺才发现,原来这处竟是一间字画店,果真是天都助她。
“小姐!”青青六神无主的看着自家小姐只知道一个劲儿的流泪。
“青青,莫哭,没关系的,一会儿那位小姐回来,你应了她就是,此举固然有些冒险,但,没关系,你家小姐现在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一死,只要能保全我的孩子,我的命,阎王若要,拿去就是。”小妇人言语中尽显吃力,但却字字坚定。
“小姐,你别这么说,若是没了你,小宝宝得多可怜啊。”青青是这位小妇人的陪嫁丫鬟,在她的心里自然是自己从小服侍的主子比较重要,至于那未出世的宝宝,若能在保全自家小姐的同时保住那自然好,但若是让自家小姐用命来换,她肯定是反对的。
“青青,若是我真的过不了这一关,希望你能留在侍郎府,替我好好照顾小宝宝好吗?”青青的态度,她大抵能猜到一些,但她也相信,若是她真的不在了,青青定能如她般真心对待宝宝。
“我不要,不要,若是小姐能那么狠心的扔下宝宝,扔下青青,那么青青也不会管宝宝,青青只会随小姐而去。”一直隐忍着的青青终于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啦?我的要求难道那么难以让你们接受?”不知何时,一诺已然重返,慵懒的斜靠在马车旁。
一诺的话不仅没让青青停止哭泣,那丫头在看见一诺时反而越哭越大声了。
“不是的,小姐莫误会,只是青青这丫头胆小罢了。”拖着虚弱的身子,小妇人吃力的解释。
“哦?小丫头胆小,那么……夫人,您害怕吗?”她实在是佩服这个女人的冷静,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要面对怎样的困境,她的脸上才会出现惊慌。
不是她恶趣味,而是她对这个女人很感兴趣,若是可以,她倒是愿意交下这个朋友。
“我自然也是害怕的,可是,如今这般状况也不会因为我害怕就能安然度过的。死固然可怕,可,人终有一死,若是我的死能换我孩子的平安,我倒也甘心情愿。”想通了一切,她倒也能坦然的面对生死了。
一诺心里对她更为钦佩,但却仍是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若是舍母留子,你那幼小的孩儿留在这人世间也只还是孤苦,若是舍子留母,虽此刻难以接受,也颇为可惜,但留得青山在,孩子以后总是会有的,你又何必舍了自己,留下孩子小小年纪便要受苦。”
“小姐何必如此激我,我知你是想试探我的决心,谢谢你,但我心意已决,若是有危险,求小姐舍母留子,我相信我的孩子会幸福不会孤苦。”
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子,她掩藏的如此好,但终究还是被她给识破。
一诺冲着她嫣然一笑,自嘲道:“罢了,亏我还在自作聪明,可却不曾想还是未能逃过夫人的火眼金睛,一眼便被识破了。算了,原本想要你们签下这份协议,也只是以防万一,现在看来,是不必了,夫人的人品我严一诺信得过。”说罢,一诺便将手上拿着的那份她方才拟定好的协议扬起,欲撕毁。
“严小姐等等,协议既已拟定,何必撕毁,青青,去拿过来,我自愿将我们母子的姓命交到严小姐手上,生死由命,不管发生何事,均与严小姐无关,青青,你便是人证,协议便是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