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着束畅那担忧的脸庞嫣然一笑,一诺将仍披在自己身上的属于皇甫煜阳的外袍取下,放在身旁的桌面上。
抬眸,深深的看了一眼位于二楼,支手撑着二楼栏杆的皇甫煜阳,未久后,她才浅笑嫣然道:“不了,我觉得自己还是不适应这种地方,今日谢谢你了,我看我还是先回去了,再见。”
说完这些,丝毫不再给皇甫煜阳任何说话的机会,她便率先出了‘醉红楼’疾步往将军府的方向而去。
过后想想,一诺觉得自己当时离开‘醉红楼’显得有些狼狈,简直就是仓皇而逃。
原来,是她自己高估了自己,原来,在电脑上看动作片是一回事儿,自己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哪怕她亲眼见的并非真人,而是一些画卷,她貌似也接受不了。
呵呵,亏她还总想着要见识一下古时候的青楼,这下好了,总算见识到了,对那种地方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好奇和猜想了吧。
古人原来竟是如此的开放,不仅如此开放的做着皮肉生意,更是可以不知羞耻的将其摆放在人们抬眸便能触及的显眼之处。
仅这一点,现代人那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就显得逊色了不少。
跟在一诺身后的束畅,看着自家小姐如此狼狈,如此仓皇的背影,终于终不住轻笑了起来。
他就说嘛,她们家小姐可是好人家姑娘,哪怕他不知道她的来处,但他仍坚信他们家小姐定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
这一点自在杏花镇上她帮他起,他便深信不疑,不论是从她的长相、气质、胆色、博学上来看,他们家小姐皆堪当个中翘楚。
哪怕一诺的速度再快,束畅也能很轻易的跟上。
眼见着一诺仓皇而逃,皇甫煜阳却并未见追出来,从二楼下来,他拿起被一诺放置在桌面上的外袍,手指轻抚,上面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温度和淡淡清香。
勾唇一笑,那笑容中却是含着一丝苦涩。
她会瞧不起他吗?将她带至这里虽是刻意而为,但他却没存害她之心。
为了与她相约至此,他早早便让梓墨来此处打理,让今日的‘醉红楼’不露痕迹的很是自然的歇业一日。
可就算这样,她终究对这里还是排斥的。也对,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敢走进这里,相较起来,她还算不错的吧,至少她最终还是一脚迈进了这里。
她会因此而疏离他,不再见他吗?
皇甫煜阳此刻心里算是五味杂陈,各种设想。
他没有追至门外,不想因自己的追逐致使她看起来更加的狼狈,他只是快速的来到二楼,那个专属于他,窗子朝着街道的那间厢房。
最初认识她的时候便是从这里开始,曾经,他是从这里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所在的方面走进,哪怕她不是走向自己,而今夜,他却是要从这里眺望她离去,两种不同的立场,心境也绝然不同。
从高处望去,她的身影还是显得那么匆忙,她是在担心他追上去么?
“噗嗤!”这丫头真有意思,她真像她自己所说,如今已是芳龄二十有四?
看她幼稚的行为,哪像是二十四岁的人所为,若他真要追去,她再怎么逃也是不可能逃得掉的。
夜色太浓,哪怕他凭借内力,在这墨色中能看见的距离也很有限。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还有束畅一步不离的相护,还有跟她们一直保持着一定距离的一辆普通的马车。
等等,马车?这个时辰,街道之上怎会有马车?若真是过往赶路的马车,它为何总是不紧不忙的跟在一诺身后,按理说,以马车的速度它早该超过一诺了吧?
不行,有问题。
正当皇甫煜阳意识到情况不妙,想要纵身从窗口跃下时,忽见从马上车跃出一抹熟悉的身影,紧接着,便见一诺被他拦腰抱起,一个纵身,两人已是回到了马车之上。
看到这一幕,愣在窗口,一只脚已然踏在了窗台上的皇甫煜阳了然的笑了。
看来,方才在顺天府府衙外的便是他了,原来,他是与束畅一道而来,只是,既然他是来接一诺的,为何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跟自己来到‘醉红楼’而不出面制止呢?
难道是不想与他对上吗?呵,他们兄弟之间的相处果然够奇特。
罢了,其实想想也没什么想不通之处,毕竟,以他与秦潇予之间的关系,秦潇予在离京之前定是将一诺的安危托付给了他的。
想想,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一诺有他相护定会安然回府,只要想想这些,他也就释然了。
“爷,让奴家来陪陪您吧!”悄无声息,不知何时靠近他的一抹馨香,从后双手环抱上他的腰,让他不禁愣了一下。
他这是怎么了,向来警惕姓很高的他,怎么会连小桃红的靠近都未察觉到?
“你下去吧,爷今夜想一个人呆着,不想有人打扰。”他虽不曾拒绝小桃红的拥抱,可却也不像从前那般热情似火的回应,言语之中更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
那冰冷的声音犹如寒冬里的一场千里冰封,势不可挡的渗入她的骨髓,好似下一刻便会将她的血液也一并冰封了似的。
“是,奴家告退,爷也别太劳累,早些歇了吧。”她向来识进退,懂得拿捏分寸,这也是为何在这‘醉红楼’中,爷最宠爱她的主要原因。
男人嘛,不都是喜欢对自己百依百顺,温柔可人,千娇百媚的女人么。只要这些能引起爷的注意,她都甘愿为之。
只是,可惜了她今夜的良苦用心。
但很快,她便敛去了低落的情绪,再抬眸时,她眼里又洋溢着自信的光芒。
没关系,爷最爱的便是她懂事儿的姓子。
思及此,小桃红满眼含春的又望了皇甫煜阳一眼,随后便一步三扭的离开了房间。
说来,也真是难为她了,如此寒冷的夜,为了取悦一个男人,她恁是克服和忍受着那令人瑟瑟发抖的寒冷,穿着如此轻薄的纱衣只为那一人,可,那人却是连个眼神都不曾看向她,可其何悲,而她却仍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出了‘醉红楼’,一诺只顾低着头往前走,天黑黑,她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但她知道自己没走错路就是。
窘死了,窘死了,那些春宫图看看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她身边还有个束畅,束畅也和她一样将那些看得清清楚楚,真是羞死人了。
心里想着那份窘迫,脚下只顾着一直往前走,她根本就没注意到,从她离开‘醉红楼’开始,她便被人给盯上了。
而束畅此刻也是心有所思,与一诺所想不同的是,他在揣摩着四皇子接近自家小姐目的何在?他深夜将自家小姐约至青楼,又居心何在?难道真像他所猜测的那般?
想到种种可能,束畅决定,回府后,他得与小姐好好聊聊。
有了决定后,他不再兀自猜测,而是将所的注意力又投注到了一路疾驰的一诺身上。
身后传来了阵阵马蹄声,乍一听去,感觉这声音很是熟悉,惊愕之下,回头,想要确认一下心中的猜想。
果然,来者果然是熟人。
“小姐,小姐,等等!”束畅可没忘记,刚才从顺天府衙一路前往‘醉红楼’时,小姐身上可是披着四皇子的外袍,想必小姐定是觉得冷了,这辆马车原本也是用来接小姐回府的,这时让小姐坐上却也正好。
听闻束畅的叫声,一诺原不想停下,她觉得此时此刻她的窘迫让她无法面对束畅,本想继续逃避,但转念一想,她能逃到哪儿去,又能逃多久,不管刚才多么丢脸,她最逃避不掉的,便是束畅。
思及此,一诺心一横,狠狠的闭了闭眼,随后突然毫无预兆的一个转身,佯装着凶狠狠的样子大声道:“等什么等,有什么话回去再说,你是想饿死我,还是想冻死我呢?”
原本想借由自己凶狠的样子来掩饰自己的那份窘迫,可谁知当她转身恶狠狠的喊出那些话时,身后却不止束畅一人。
她这是再一次丢尽了脸面么?一诺内心苦不堪言,她的形象啊,算是全给毁干净了。
“小姐,上车吧,上车后就不会觉得冷了。”小姐看上去气呼呼的,这是怎么了?束畅很是弄不明白。
难道是因为四皇子将她约至青楼一事儿,嗯,有可能,毕竟哪个正经人家的小姐愿意去那种地方,四皇子那种行为也难怪小姐生气了。
看了一眼那辆马车,一诺觉得很是眼熟,那不就是将军府的马车么?只是,那赶车之人好像不是府里人,但又感觉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哦,原来是他,终于在记忆里搜寻到了这个人身份,一诺警惕的试问:“车上还有谁?”
束畅一愣,以至于忘了回答。
束畅的表情,证实了她心里的猜测,看来,是那人不会有错,只是,他为何又要出现在她眼前,深更半夜的他不呆在自己家睡觉,跑到她面前来晃什么?
一想那个不待见她,她也不待见的男人,一诺心中的窘迫早已被气恼所代替。
自那夜之后,好不容易清静了些日子,怎地,他却又出现了,他是鬼么,总是阴魂不散。
不得不说,这两人就像是天生的冤家,两个对外人向来温婉的人,在面对彼此时却像是火星撞了地球,无时无刻不撞出火花。
想到是那人,一诺不屑的一转身,兀自继续往前走去。
算了,若要与他同乘一辆马车才不至挨冻的话,她宁愿这么冻着,也不想与他呆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上车!”一诺刚抬起脚步,从车厢内传出另一道还算熟悉的声音,那声音里似乎隐隐含着一丝怒气。
听着这含着怒气的声音,一诺觉得好笑极了,心想,这男人真是有毛病,不知他有啥好生气的,难道是觉得她夜不归宿,害得他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