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对于这种摆布,煜熠是甘之如饴的。
为了化解那种暧昧的气氛,煜熠问起了潇予和煜云的伤势,而一诺则是一一如实作答,甚至比向两位当事人讲述病情时还要细致。
因为有一诺喂食,煜熠觉得这顿饭是他从出生那一刻以来吃过的最美味的美食,哪怕这顿饭是他吃过的最清淡的。
“你躺着好好休息吧,我得去找找易之。”侍候好煜熠,她似乎能安心的去找易之了。
“墨易之?他怎么了?”煜熠很是不解,那个像孩子似的家伙不是天天都要缠着小诺的吗?
“没什么,只是耍小孩子脾气罢了,我去找找看,没事儿的。”说着一诺便收拾了下欲离开房间。
“好吧,记得带上束畅,对这里,束畅应该比你熟悉一些。”终究是不放心她一人行事,但却又不想她与浅兮冉有过多独处的时机,是以,只好派束畅上场了。
“好。”其实不用他说,她也正准备叫上束畅,毕竟,她与束畅可是在这杏花镇上住过一晚的,若是时间允许,她还想去曾经好心的收留了她们一夜的孙老汉家里看看。
由旭日当空直至斜阳西沉,易之觉得他在酒楼里似乎枯坐了好几十个年头那么久,他仿佛觉得自己都要等得白发苍苍了,可,那个该死的女人却一直不曾出现。
他估计的应该不会错才是,她应该不会真的不管他才是,可是,为什么事实却偏偏是这么残酷?
没良心的女人,重色轻友的女人,她居然为了那个没用的,让自己受伤的男人而不管他?
此时的易之虽安安静静的坐在杏花镇最大的酒楼二楼靠窗边的位置,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气却令人感觉瑟瑟发抖。
此刻的他在人们眼里哪里还有在一诺面眼那种懵懂无知,单纯可爱的样子。
哪怕此时距他坐在这处已过了两个多时辰,可店小二也好,掌柜的也罢,恁是谁不敢上前来将他驱离。
而就在易之一个人生闷气的同时,一诺与束畅早已将府衙翻了个底朝天,哪怕谭大人派出了所有衙役帮着一起在府衙四周寻找,也还是没能找到易之的身影。
面对搜寻的结果,一诺慌了,她不得不胡思乱想,她甚至觉得,易之会不会一气之下又回到了迷雾森林,毕竟,对于从小在森林里长大,从不曾出过森林的他来说,只有那里才是他最熟悉最能给他安全感的地方。
找不到易之,一诺刹时就像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撞,她那惊慌的神情,哪怕是浅兮冉也是从不曾见过的。
对于这一幕,浅兮冉很是不解。
墨易之!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子罢了,走了就走了,哪值得一诺如此的上心。
可是,他不是一诺,又怎知一诺为何心焦,又怎会懂得一诺的善良,又怎会记得她的承诺,若非如此,他与一诺从小便有了婚约,也不至于到最后仍是无疾而终。
屋外发生的事情,躺在屋里养伤的人是不得而知的,他们所知道的无非也就是一向身边不缺少人照顾,而此刻除了屋外守着的一两个小厮,他们身边的人却是一个也没见着。
浅兮冉心里虽不赞同一诺的做法,但就他对一诺的宠溺,也不至于反对,反而会依着她的安排行事。
可,并非所有人都如浅兮冉这般纵容她,就好比如处处与她作对的云擎。
“冉哥,能不能让你的人顺着通往迷雾森林的道路寻寻?我担心那孩子一气之处回了迷雾森林,若他真回去了倒还好,就怕他在路上遇上什么意外。”
“诺诺,你别太担心,难道你忘了,那小子是有功夫的,再说了,他自己想离开,我们的人就算找到他了又能怎样?”
对于一诺的关心则乱,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
闻言,一诺一愣。
对啊,易之是有功夫的,她有亲眼见识过的不是吗?她怎么急糊涂了?一诺暗想着,但尽管这样,她还是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她总觉得,易之是个单纯的孩子,他还那么小,心智不成熟不说,又从不曾见过世面,若是遇上坏人,他武功高又有什么用?
经协商,除了云擎的各种冷嘲热讽,其他人倒也十分愿意配合一诺的安排,浅兮冉更是派出两人依着一诺的安排,循着通往迷雾森林的路线寻了过去。
集合他们现有的人手,留下一半人留守府衙,保护受伤的煜熠等人,而剩下的人则是在府衙衙役的陪同下,两两一组往市集而去。
云擎是断然不会参加其中的,而浅兮冉也被一诺要求着留在了府衙,就连贺启也不曾带上。
一诺只是要求束畅同行,出了府衙。
当秦潇予的属下多方打听,好不容易找到一诺的时候,她与束畅,并肩而立,站在一堆废墟前,就那么痴傻般的看着,久久没有任何反应。
见状,弄不清状况的来人踱步不前,不知该如何将自己所打探到的消息禀报给自家小姐。
他静静的站在她们身后许久,直到夜色降临,他才忍不住的打断前方两人的静谧。
“禀报小姐,属下在酒楼里寻到了易公子,不知……”来人本想说,易公子找到了,小姐是否要去看看?他还想说,易公子在见到他们时发现没有小姐的身影,很是失望,小姐是不是要去哄哄易公子,毕竟,易公子还只是个孩子,且又是他们玄尊的恩人。
可这些话他也只是想想,特别是在触碰到他们家小姐那张充满了悲伤、气愤的脸时,一切都咽了下去。
一诺什么也没说,束畅亦然,但她们走到来人身旁时顿了顿,示意他带路。
很快,在来人的带领下,她们便来到了据说是杏花镇最大的酒楼——杏花楼。
杏花楼可是整个杏花镇标志性的建筑,所谓标志性并非它建造的有多么多么的好,而是指它受欢迎的程度。
就好比此刻已是华灯初上,按理说,这种时候,一般酒楼都不会有什么生意,就算真有人吃个饭喝个酒,招待个把朋友也不会选在酒楼,而是青楼。
一座看似普遍的两层建筑,平凡的装饰,普通的摆设,让一诺不禁在想,这样的酒楼生意做得如此红火,且堪称杏花镇上最好的酒楼,想必定有过人之处吧。
不过,这些可不是她此刻考虑的范围,再说了,她也没那份闲心。
随着引领上了二楼,远远的便能看见坐在离她不远处,窗边那桌一抹孤寂的身影。
一步步靠近,背对着她,那人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他那绷直的背影泄露了他是知道她的存在的。
“易之,天黑了,该回去了。”她终于还是不忍冷着他,终于还是率先开了口。
只是,这看似关心的话语,从她口中说出来,此时此刻却是出奇的平淡,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原本感觉到她的靠近,易之紧张之余还有些暗喜,她果真还是在乎他的,哪怕他们相识不久,哪怕她只拿他当小孩儿对待。
他傲骄的等着一诺好言好语的再哄哄他,可,等了许久,他没能等到他想听到的,反而等来了令他错愕不及的话语。
“你若不想与我们同行,且让束畅帮你找个地方,先歇上一晚,明日,我让冉哥派人送你回去,你一个人总归让我无法放心,你慢慢吃吧,我让束畅留下来陪你,我走啦!”
不得不说,易之的如意算盘算是落了空,若是不曾让一诺看见先前的一幕,或许,此时的她会耐着性子详加询问,可此时,一诺真的没有心情,她此刻心里的怒火腾腾燃烧,歉意喷涌而至,双重的情绪和压力,压在她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随着余音落下,她不再停留,一转身便潇洒的离去。她想,若易之真想跟着她,自会紧随其后,若是不想,那也不是她能掌控的了的。
果不其然,当错愕的易之透过开着的窗,看见已然行至酒楼大门外的一诺时,再也沉不住气,风一般的纵身从窗口跃下。
只见他一把扯住一诺的衣袖,嘴里嘟囔着:“姐姐说话不算数,不遵守承诺,你不是答应带我找爹娘的吗?不行,你不能走,我也不要回去,我要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别扭的孩子用他别扭的方式又缠上了一诺,而慢了半拍的束畅却被酒楼的掌柜给拦了下来,谁让易之还未结帐呢。
一路无话,回到府衙,一诺什么也没说,默默的去看了看三位伤患,然后回了自己留宿的房间。
对于她如此反常的情绪,煜熠等人都觉得是因为墨易之的关系,就连向来了解她的浅兮冉也如是觉得。
当然了,一路上,一诺对易之都冷冰冰的,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但易之虽不高兴,却也终究老老实实的,不敢有任何意见的乖乖的跟着回来了。
回到府衙后,面对众人看他时有些嗔怪的眼神,虽不服气,但想想一诺,还是忍下了,灰溜溜的回了自己住的房间,闭门谢客,一夜都不曾出来。
偶尔的,他不禁在想,他墨易之是谁?从小到大什么时候需要看人眼色过活了,这若是让那群老东西看到,还指不定要怎么埋汰他呢。
夜深了,躺在床上的一诺怎么也睡不着,向来有洁癖,不管多冷,每天都要沐浴的她,此刻犹如行尸走肉,只觉得心好累,回房后,连澡都没洗便合身躺下了。
她就那么躺在床上,连被子都不曾打开,好像只有那丝寒意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此刻还活着。
草菅人命,这四个字,从前的她只从书上或是电视上看得到,从不曾亲身体会。
可是,自从到了这里,这四个字似乎总是在她生活中出现,总是能让她有所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