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妹,活泼可爱,爱哭,特别喜欢和你吵架,我和弟弟最喜欢看了,因为你们一吵,就会骂自己家人,我会和弟弟在边上幸灾乐祸地说:“骂得好。”小牡丹呢?会很得意地对你一笑,继续和你做兄妹。那段刚失去你的日子,她哭了,她怕了,她惫了。
我呢?比你们都大,可是玩心最重,整天玩,和你们抓鱼、钓鱼、跳房、打球,哦!好多,好多,似乎都与鱼有关,而现在我恨那溪里的鱼,因为是它们使我们失去了一位朋友。
弟弟高大,易躁,可亲。我你在一起,我们只有笑。弟弟易躁也很少在你面前表现出来。你在草坪中一吹口哨,弟弟会马上起身;我的第一反应:“凯,钢钢来了。”弟弟比我伤心,因为他一时无法找个人代替你来做他的玩伴。记得我最喜欢看你们打篮球了,彼此的配合,在我看来比NBA还精彩,而如今一切尽在不言中。
“抓住啦!抓住啦!你看。”你一手抓住那条我们抓了许多次都没有抓到的鱼,可能有一斤多重。“好小子,干得好!”弟弟给一个我们约定为“好”的动作,左手撑拳,搭手腕,右手做“OK”形;我也使了一个赞扬的眼色。“哎哟,不得了啦,我的血要放光啦!”天啊!牡丹单脚站立在水中,左脚心鲜血直流,我们飞奔过去,你一手挽住她,把她放在岸上坐下,焦急的面孔是我第一次看到的。“你别哭哟,要不然,用你的血画乌龟。”你还是不失幽默地打趣着。我们找来了止血草,你挤出青汁,然后放在牡丹的伤口上,后来是弟弟把牡丹背回了家。一回家,你妈妈就骂了你,她还是骂了那一句话,一句你响应了的话。“你这短命鬼,怎么把你妹妹弄成这个样子?”我们解释了,牡丹解释了,可你妈妈……真的,我恨她,虽然她也一直后悔,而且不再讲了。你倔了,几天都闷闷不乐,也很少带牡丹出去玩了。
你和牡丹是我家常客,星期六,必到我家玩一次,你妈妈,就生怕你丢了似的,总是到一定的时间就叫你回去。你总是很听话,不管我们玩得多开心,你都会带着牡丹回家去。
我拿到了红色通知书,要南下求学了,那个暑假是我们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暑假。就在五月端午回去时,我们也玩了,好开心,仍然是到处玩,溪中、田野中、塘边,到处都有我们四个入的身影,我们约定暑假要玩点别的,但还是要抓鱼、钓鱼、打球、玩牌,可谁也没想到,那一次,是我们的最后一次玩耍,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那个六月,我才返校一个月,那个阴沉的傍晚,我接到了弟弟的电话,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我说:“弟弟,别逗我了。”而那是事实,你静悄悄地走了。6月21日那天,被电无情地带走了,那时你才十五岁,正要踏入初三呢?我的泪在眼中打转,我不相信,世事那么残忍,你说走就走了,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流个不停。我望着天花板,那一幕幕童事,似远似近,我庆幸自己不在家,因为,我怕看见你的离去。妈妈说,你已入土几天了。
也就是一个月后,我回家了,在路上遇见了你妈妈,我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我真的无法面对,我不……她开口了:“小婷,回来了。”“嗯,回来了。”于是我逃亡似地跑回了家。我妈说,你很可怜,也说,那一天来看的男女老少都哭成了泪人,说你是一个好孩子,你爸妈太苦了。说你爸妈昏过去几次,说你姨因此旧病重犯,说牡丹呆了眼。弟弟说,他只是呆呆地看着你静静躺着的那肿起的身体。我爸妈说着,眼又湿润了,我无语,只叹“世事难料,世间无情”那扇门就这样又紧闭了,永远,永远!没有人再提起那段难忘的童事,没有人再提起“钢钢”这个名字,没人再用电在小溪中打鱼了,也再也没人穿过那条小路。那段情,已深埋在我们心中。
那一天,牡丹带着你的小堂弟到我们家来玩,我们和她都谈笑了。情那段情,就随着时间埋葬了。像你那座坟,平平的,别人看不出来那下面有你。
又一天,牡丹身后跟了一个高大的男孩儿,他代替了你,你爸妈认他为儿子了!其实,你也认识他,就是在你家做事的,年纪和你相仿,弟弟说那时你也有那么高了,我们和他也谈笑了,情,又从这里开始了。你身后的事还很多,这情,也只是情,让情深埋心底吧!因为还有世人在生活,这情,我也无法抒发,只知这情也会天长地久。
情的始与终,情的延绵,只是我悲伤的无止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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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又从这里开始了。你身后的事还很多,这情,也只是情,让情深埋心底吧!因为还有世人在生活,这情,我也无法抒发,只知这情也会天长地久。
你不知道雪人的心
高银萍
今年的冬天显得格外漫长,明明是暖和了的天气竟还飘着雪,把整个自然界映得亮亮的,犹如我明朗的心情。
窗外的雪一片一片,突然,我想起了那首咏叹冬雪胜似春花的诗,想起了那在炕上酣然入睡,不再畏惧寒冷的人们。雪花很小,却点缀着每一样崭露头角的事物,那路像是精心铺就的银色的地毯。
闲散地坐在桌旁,摆弄着baby girl,无意地游离目光,见到一群孩子在堆雪人。我感觉到风了,因为摇晃的树枝诠释了。我感觉到了雪的冰凉,因为孩子们通红的小手告诉了我。一个大雪球在地上滚动着,不时散开一个小角儿,这是用来做雪人的头的吧!
雪人就是在那样的情景与期盼中诞生的。没有其他材料,孩子们就用小石子做雪人的眼睛,用小树枝做雪人的鼻子,用干树叶儿做雪人翘翘的嘴巴。光秃秃的雪人的头好难看,一个小男孩把帽子摘给了它;北风呼呼的,雪人好冷。“妈妈说这样会感冒的。”一个小女孩似乎这样说,因为她把自己的围巾给它戴上了。雪飘着,雪人像从天上飞下来的精灵。孩子们围成一圈,玩着,笑着,大雪中,他们每个人都像一个雪人。
一个男孩的母亲过来了,经过一番争论以后,男孩儿被母亲拎着耳朵走了,孩子们走散了。我却匆匆地放下baby girl,冲下楼去。
雪人的旁边是丢弃的小石子,小树枝,干树叶,那是孩子们斟酌哪一个用在雪人身上更合适吧?那条红围巾还在风中飘啊飘,像火又像霞!
忽然感到鼻子酸酸的,是由于某种情愫触动了我的心弦么?许不是,可我却流下了一地的感动,我感到了我的无助,雪人的无助,整个世界像只有我们对视无言,我想起了被拎走的男孩,想起了走散的孩子们,想到了那个“疼爱”孩子的母亲,我想说:“你不懂得雪人的心……
“天上的雪,悄悄地下……”回味这首歌的时候,我感到了无限的童真,而此刻,每一片雪花都带有人们的忏悔与内疚,每一片的感情都那样地炽烈,呼呼的风中,我感觉我是一个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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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了我的无助,雪人的无助,整个世界像只有我们对视无言,我想起了被拎走的男孩,想起了走散的孩子们,想到了那个“疼爱”孩子的母亲,我想说:“你不懂得雪人的心……”
一“网”情深的情敌
苗旭宏
“剑侠:你好,对不起,在开始这次交谈之前,我想先告诉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原谅我。其实,我是一个女孩,自从好了两个月的男友弃我而去后,我就不再相信人间的一切。网络使我重新找到了自我,特别是你在网上的出现,使我恢复了对异性的信心和信任。通过这些天的交往,我发现,你跟我失去的那个十分相似。越是珍视你的价值,就越是不敢向你坦白我的真实心思。最近我一直处在矛盾之中,我觉得现在该是把一切告诉你的时候了。一连收到你的几十封E-MAIL,我既感动又慌乱,我不知如何是好,直到今天,我才终于下定决心,向你袒露自己的心迹。如果我们能交往下去,我会非常幸福的,如果你有意,那么请到地坛公园门口等我,我手里拿着一把红雨伞,头戴一顶白色凉帽。”
对方也是一位女孩,这使我十分惊讶,能交这样一个情投意合的同性朋友也算缘分吧。然而,当我如期出现在地坛公园门口时,一看到那个手拿红伞,头戴白色凉帽的女孩时,我差点休克过去,你猜怎么着?
原来她就是我的情敌贝贝。
自这个叫贝贝的女孩把阿红从我手里夺走以后,我要死要活闹腾了一阵,冷静下来,我上了网,以期通过网络的虚拟世界来减轻我的创伤,像网上所有男男女女一样尽情“批发”我的潇洒。但网络毕竟不可能代替对象,为了从那失意的痛苦心态中摆脱出来,我没暴露自己的性别和真实身份,甚至很策略地将自己改造成一位浑身侠气威风的“剑侠”。这一策划,使我身价倍增,在BSS里,我虚拟的各种历险故事,行侠气度让不少女孩着了迷。因而,上网不足半年,我便结识了不少朋友,“空对空”的神聊之中,我又对“网友”们进行了排队筛选,择优录取,选中了一位叫培培的男孩。培培说他和我在一个城市里生活,受一样的污染,有一样的痛楚,特别是他网风好,并很有见地,跟那些油嘴滑舌之辈迥然不同,除此而外,他还有一种令人神往的气质和才气,这种气质和才气对我有着磁一般的吸引力。“哥们儿”,我半真半假地问过他好几次,假如我是女流,他将如何?他倒好,一直避而不答,而是如法炮制地反问我:假如我是女的,你会怎样?这家伙,还真贫。双方如此这般投石问路几个回合下来,也就归复正常,彼此都只为开开玩笑罢了。而我却一直在等待和寻觅一个适当的机会,好把自己的一切实情合盘托给他。然而今天,当我打开电脑中那一大堆邮件中除了几封写给“剑侠”的准情书之外,没有发现我想看到的来自他的一字半句,我当机立断E他。若在平时,他会在半小时内给我回音,可今天,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是杳无音信。我决定今天把自己的性别和真实情况全部告诉他,让他大吃一惊,为自己的网上情缘惊喜一番,我想,他如果知道我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孩肯定会异常兴奋的。方知多少次,我一改从不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他人的习惯,试图告知他电话号码,以供网外交流,但话到嘴边却又欲言又止。可是今天,我实在等不下去了,我又E他,把我的电话和呼机都如实交代,他应该很快给我回电话的。可是,我的呼机和电话一直哑着,他一直没有露面,真后悔当初没问他的电话号码。我心里七上八下,他是不是去外地或生病了?满脑子的猜想,满腹的心思,真邪门了,难道网上的情缘真的靠不住?难道他在与我交往之外又有新欢了?我有些后悔没早点告诉他我的真实性别,也许会把他拴住,不至于如今自我煎熬……就这么十余天过去了,我的呼机突然鸣叫了起来,一看到上面的留言我差点跳起来,是培培,他告诉我,他给我发了一封长信。我冲到电脑前,打开他的邮件迫不及待地读完,赶到地坛公园门口,然而,万万想不到的是我日思夜想的培培竟会是她我昔日的情敌:贝贝!
我明亮的眼睛模糊起来。也只有那么一刹那,所有的一切选择都是选择的结果,而不是发晕的结果:阿门,原来天地之间竟然这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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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亮的眼睛模糊起来。也只有那么一刹那,所有的一切选择都是选择的结果,而不是发晕的结果:阿门,原来天地之间竟然这么小。
斜视
毕淑敏
没考上大学,我上了一所自费的医科学校。开学不久,我就厌倦了。我是因为喜欢白色才学医的,但医学知识十分枯燥。拿了父母的血汗钱来读书,心里总有沉重的负疚感,加上走读路途遥远,每天萎靡不振的。
“今天我们来讲眼睛……”新来的教授在讲台上说。
这很象是文学讲座的开头。但身穿雪白工作服的教授随之拿出一枚茶杯大的牛眼睛,解剖给我们看。他郑重地说:“这是我托人一大早从南郊买到的。你们将来做医生,一要有人道之心,二不可纸上谈兵。”随手尽情展示那个血淋淋的球体,好象那是个成熟的红苹果。
给我们讲课的老师都是医院里著名的医生。但教授演示到我跟前时,我故意眯起眼睛。我没法容忍心灵的窗口被糟蹋成这副模样。从栅栏似的睫毛缝里,我看到教授质地优良的西服袖口沽了一滴牛血。
下了课,我急急忙忙往家赶。换车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丛飘拂的白发。是眼科教授!我本该马上过去打招呼的,但我内心是个孤独羞涩的女孩。我想只上过一次课的教授不一定认识我,还是回避一点吧。
没想到教授乘车的路线和我一样。只是他家距离公共汽车站很远,恰要绕过我家住的机关大院。
教授离了讲台,就是一个平凡的老头。他疲惫地倚着座椅扶手,再没有课堂上的潇洒。我心想他干脆变得更老些,就会有人给他让座了。又恨自己不是膀大腰圆,没法给老师抢个座。
终于有一天,我在下车的时候对教授说:“您从我们院子走吧,要近不少路呢。”
教授果然不认识我,说:“喔,你是我的病人吗?”
我说:“您刚给我们讲过课。”
教授歉意地笑笑:“学生和病人太多了,记不清了。”
“那个院子有人看门。让随便走吗?倒真是节约不少时间呢。”教授看着大门,思忖着说。
“您跟着我走吧。我们院里还有一座绿色的花园。”我拉着教授。
“绿色对眼睛最好了。”教授说着跟我走进大院。
一个织毛衣的老女人在看守大门。我和教授谈论着花和草经过她的身边。我突然像被黄蜂叮了一下那个老女人也斜着眼在瞅我们。
她的丈夫早就去世了,每天斜着眼睛观察别人,就是她最大的乐趣。
从此,我和教授常常经过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