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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获得金羊毛(2)

伊阿宋建议使用和平的方式。他说:“请大家留在船上,让我带着俄耳甫斯、卜督士进王宫求见国王。另外,如果泽帛和牛皮唐不拒绝,我也想带上你们,因为预言家说过你们能帮上大忙。我会先好言跟国王交谈,问他是否愿意把金羊毛交给我们。如果他不答应,我们再决定是使用武力还是采取别的措施。”

勇士们同意了伊阿宋的建议,两个少年也想跟他去。于是,几个人离开大船,踏上坷而坎星的田野,远远地就看到国王的宫殿。那座宫殿巍峨宏伟,金碧辉煌,在群星的照耀下就像天宫一般。他们跨过大门的门槛,来到前庭的花园。花园中满是奇花异草,泽帛一样都不认得。亭子下涌出四道清泉,一道流的是奶,一道流的葡萄酒,一道流的是蜜,最后一道流的是沁人心脾的香料。

仆人把他们带到国王沃忒斯面前,国王高坐在宝座上,问他们是谁,从哪里来,到此有何贵干,伊阿宋就先介绍了自己以及同伴们的名字,然后把寻找金羊毛的起因叙述了一遍,最后说道:“我接受这项危险的任务,纯粹是迫不得已。我召集了最勇猛的英雄,汗流浃背地日夜划桨,顶着狂风骇浪,行驶过无数可怕地区,只希望你把金羊毛交给我们。而这两位少年,是为了寻找他们的朋友,德西元帅。”

国王听了这些话,又吃惊、又愤怒,大声吼道:“从我眼前滚开吧,你们这群胆小鬼,揣着你们的阴谋从我的地盘滚出去!你们为的不是什么金羊毛,而是来抢我的权杖和宝座的。寻找朋友也是借口和谎言,我不认识、也没听说过什么德西元帅。要不是看在你们远道而来的份上,我今天决不会轻饶你们几个狼狈为奸的骗子!”

听到国王的话,坐在伊阿宋旁边的卜督士十分生气,正想站起来回骂国王,伊阿宋及时阻止了他,温和地对国王说:“请你放心,我们被迫来到这里,并不是想动用武力、不是来抢劫的。有谁甘愿为了夺取别人的财产而经历无比险恶的航程呢?如果你把金羊毛送给我,我们将尽可能报答你的恩惠。一旦你遇上战争,那么我们就是你的忠诚盟友,将为你而战。”

国王平静下来,想出一条计策,说:“如果你们真像你说的那样神勇,我当然愿意把一切都赏赐给他们。但是,在接受赏赐之前,你们必须向我证明你们的勇敢和力量。

“我有两头公牛,长着铜铸的蹄子,口吐火焰,为我耕地。土地耕好后,我播撒的不是种子,而是巨龙的龙牙,从土中长出全副武装的武士。他们一窝蜂地向我攻击,我必须挥动长矛,把他们一个个刺倒在地。我每天日出耕种,日落收获。

“如果你能够做到像我一样,你可以带走金羊毛。否则,你们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好了,因为,我不说你也明白,金羊毛只能由配得上它的人保管。”

伊阿宋一时拿不定主意,因为这件任务绝对是最恐怖的冒险。考虑了半天,他坚定地说:“我愿意经受考验,即使为此而死也在所不惜。”

“很好,”国王说,“年轻人,既已做出了决定,现在就去干吧,我可以为你提供盔甲和武器。如果你半路变卦了,不敢给牛套上耕犁,或是害怕土地结出的果实,你尽管退出,让给我这个老国王来处理。”

捧着装满尖硬龙牙的头盔,他们一起来到田野,看到了地上的犁具。沃忒斯的仆人打开栅栏,从地洞里放出公牛。两头牛口吐熊熊火苗,挺着粗壮的牛角,发出暴怒的吼叫,远远地猛冲过来。

“你的大力士神油呢?快给我!”伊阿宋对泽帛说。泽帛忙掏出瓷瓶,伊阿宋接在手中,想也不想,仰头喝了一口,然后还给泽帛,威风凛凛地向公牛走去,可是他才走了一步,就弯腰蹲到地上,手扶肚子,大吐特吐。

“该死的神油,它把我毁了!”他一边呕吐,一边发出痛不欲生的嚎叫。

“天哪,预言家不是说会有奇效吗?”卜督士惊声说道。

“塞万提斯喝的时候,不也是这个后果?”牛皮唐说。

“这个骗子,把咱们都给骗了!”

“他为什么要骗人呢?”泽帛说。“这药是吉诃德调制的,我相信它不会没用,也不会帮倒忙。”

喷火冒烟的公牛眼瞅就跑到身边了,他们现在要么迎上去,要么落荒而逃,此外没有别的选择。

火苗的热浪已经灼痛了他们的皮肤。

“难道这药一定是要喝的吗?”泽帛大声说。他倒了一些油到手心,在身上到处抹了几把。在家的时候,当他被蚊子咬了或者在沙滩上被阳光晒伤了,母亲就是这样为他涂药的。

他的四肢立刻充满了无尽力量,这力量让他感觉就是一座山放在眼前,他也一拳能把山打到天涯海角去。

他把药瓶塞给牛皮唐,向前走了几步,迎着低头冲来的牛,看准机会,一把抓住牛犄角,把它拖到犁具旁,踢它的铜蹄迫使它跪倒在地。他又用同样的方法制服了第二头牛。他双手牢牢地按住两头牛,卜督士、俄耳甫斯和牛皮唐飞快地把铁犁套到牛背上。

“现在该做什么?”泽帛询问同伴。

“耕地,播种龙牙!”俄耳甫斯回应道。

“可是我不会耕地!”

“让我来,我会!”牛皮唐说。说着,他也照泽帛的样子把大力士神油抹在身上。神油的威力灌注到他体内,他大呼小叫道:“老天爷,我的乖乖,了不得,酷!”

牛皮唐跳了过去,稳稳扶住铁犁,驱赶暴怒的公牛拉犁耕田。贫瘠的泥土开裂了,地上犁出深沟,泽帛跟在后面把龙牙扔到土沟里。在少年们的合作下,两头公牛变得服贴了,卖力地拖着沉重的犁具来来回回耕作。不久,整块土地全部耕完了,少年们解下铁犁,公牛一溜烟逃回地洞。

俄耳甫斯和卜督士高声欢呼,蹲在地上一直为少年们的安全担忧的伊阿宋也热烈地握紧拳头,紧跟着又呕了几嗓子,总算差不多吐利索了。

不等泽帛和牛皮唐休息一下,从泥土里接二连三冒出巨人。那些巨人就像石像一样魁梧,个个抄着武器,密密麻麻塞满了田野。巨人们潮水般扑向地球来客。

这一边,伊阿宋挣扎着捡了只长枪,准备迎上去决一死战。牛皮唐挡住了船长。

“不行呀,他们人太多了。”牛皮唐说。

“你们俩快走,”伊阿宋对泽帛和牛皮唐说,“我、俄耳甫斯,再加上卜督士,定会打败他们。”

他的两位伙伴也都捡起了武器。他们不愧是无所畏惧的勇士。

泽帛什么也没说,他搬起一块石头,举到头顶,用力抛到巨人中间。伊阿宋几个人看呆了,连冷眼旁观的国王沃忒斯也震惊不已,因为从那块石头的体积判断,就算是四个大力士也不能移动分毫。

土中长出的巨人为了争抢泽帛扔的石头,开始像疯狗一样互相残杀,直杀得个天昏地暗,人仰马翻,不需旁人动手,一个一个倒在田地上,全军覆没。有些巨人刚从土里长出半截,还没来得及踏出地面,就被击倒了,好像苗圃中被暴雨打坏的新芽。少年们辛勤劳作所得的收获就是这样的局面。他们看都不敢看了,背过身去,只希望赶快离开这惨烈不堪之地。

“你怎么想起扔石头的?”惊得目瞪口呆的伊阿宋问泽帛。

“跟牛皮唐学的。”泽帛说。他不想提谷神星上的奇遇,在那里牛皮唐的一颗小石子就引起一场厮杀,毁了米开朗基罗辛辛苦苦雕刻的石像。把那件事从头到尾复述一遍太麻烦了。

“是的,他是跟我学的。”牛皮唐朝泽帛挤了挤眼睛。

看到他们通过了考验,国王只好履行诺言,把他们领到挂着金羊毛的橡树林。那时天已经黑了,他们从很远的地方就看得见林子中放的光芒,而发光的正是英雄们日思夜想的宝物。

随着他们不断走近,那条看守金羊毛的、不眠的恶龙警觉地伸长着脖子,盘着层层叠叠的身躯朝他们游来,它全身包裹着的鳞片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巨龙瞪大锐利的眼睛,凶恶地盯着闯入者,发出一阵阵尖声嘶叫,树林里,乃至整个星球上,都回荡着它那可怕的叫声。

泽帛早想好怎么对付这头巨兽了,这要感谢塞万提斯和伊阿宋,是他们给了他灵感。他把药瓶扔了过去,巨龙张开大嘴,敏捷地接住瓷瓶,嘎吱嘎吱地嚼了个痛快,咕噜一声吞进肚子。它伸出长舌舔了舔嘴巴,这表示它对神油加上瓷瓶的味道还能接受。然而,美味的东西未必对身体有益,巨龙像倾倒的塔一样摔向地面,口吐白沫,全身瘫软。

大力士神油果然威力十足!

国王没料到巨龙如此不顶用,一转身,惊慌失措地跑了。伊阿宋连忙取下金羊毛,带着一行人迅速离开像树林,因为他担心国王反悔,会派人拦截他们。伊阿宋把金羊毛扛在肩膀上,那宝物金光闪闪,像火焰一般,把他的脸颊映得通红,也照亮了夜间的小路。他们走回停船的地点,全体船员都站在岸上,等候他们很久了。看到光芒灿灿的金羊毛,每个人都想上前摸一摸,但伊阿末却不允许。他把泽帛和牛皮唐叫到身旁,说道:

“我们这趟艰难的航行的目标达成了,我发誓,现在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立即带着金羊毛返航,回到祖国,获得理应属于我的荣誉。可是,我的良知告诉我,为了尊严,我不能那么做,因为击败挑战、取得金羊毛的不是我,而是两位少年。金羊毛只属于最智慧、最勇敢、不屈不挠的人,它是你们的!”说着,他双手端着金羊毛,送到少年们面前。

“不,不,我们不能要。它能帮你夺回王位,对我们却毫无用处。”泽帛说。

“是呀,这玩意有什么用呢?顶多就是换几个钱。”牛皮唐说。

“千万别小瞧它,小男子汉们,我坚持要你们收下。至于我,”伊阿宋神色凄然地说,“不得不带着伙伴们空手而归了,沃忒斯的军队随时会追过来。”

泽帛根本对金羊毛提不起任何兴趣,他牵肠挂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找到德西元帅。只有找到元帅,才能找到父母,才能找到不知为何物的时间之海。现在,谜语号即将返程,自己该何去何从呢?是不是要继续想方设法在群星间寻找呢?

耀眼的金羊毛仿佛烧着的火,在它的映照下,泽帛的眸子显得明亮而又深邃,如同星斗镶缀的夜空。泽帛想起那则谜语:

“不长腿脚,却能舞蹈;

缺腮少肺,却能呼吸;

有生有死,却从未活过。”

他胸中涌起一阵莫名的冲动。

“我能摸摸金羊毛吗?”他问。

“当然可以。”伊阿宋说。

泽帛伸出双手,慢慢放到金羊毛上面,霎那间,一种他从来没体验过的欢乐席卷了他的身心,让他觉得自己变得格外清醒、格外聪明,心思变得极其敏锐。他预感到一个奇迹慢慢逼近了,带着月光那样的轻柔,带着夜莺那样的羞涩,也带着星空那样的庄严。他仿佛听见每一片树叶、每一滴雨水、每一颗沙砾都在述说它们各自的秘密,而世界的灵魂就在一片光辉灿烂中静静地显露出来。奇迹展现在他的眼前,展现在耳边,也展现在内心深处,既像千万颗为他祝福的明星,又像一个无比愉悦的梦从他的额头、指尖和膝盖飘过。

在令人心醉的光芒中,他看见了方济各那浑然天成的博爱、善良和乐观,看见了伽罗瓦那超凡脱俗、不容于世人的天才,看见了米开朗基罗那视创造为生命的激烈澎湃和寂寞悲苦,看见了吉诃德的勇敢、热诚、高贵以及对正义和理想的执着,看见了塞万提斯那被穷困潦倒和不幸打磨的睿智和勇气。他记起了那首诗:

“离你最近的地方,

路途最远;

最简单的音调,

需要最艰苦的练习。

旅客要在每个生人门口敲叩,

才能敲到自己的家门;

人要在外面到处漂流,

最后才能走到最深的内殿。”

他想起阿耳戈那首既是谜语、也是预言的诗,兴奋地大声喊道:“我猜到谜底了,我猜到谜底了!”

“我好像也猜到了!”牛皮唐跟着喊道。他也在抚摸着金羊毛。

“是的,回家,我要回家,我要见到爸爸妈妈!”泽帛高喊。

“我也要回家!”牛皮唐扯着粗厚沙哑的嗓子发出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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