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见此急忙叫道:“留下活口!”但终于慢了一步,寒剑已然入腹。
突然间那高个儿大叫:“啊……”踉踉跄跄倒退几步,只见他胸口插了两柄细剑,自前胸直至后背,鲜血从四个伤口中直涌出来,身子幌了几幌,便即摔倒。田一临死时奋力一击,那高个儿猝不入防,竟被双剑插中要害。其余伙伴伴忙伸手扶起,却为时已晚,已气绝身亡。
老者也不去理会那高个儿的生死,嘴角边露出鄙夷之色,抓起田一的身子,见其也已经停了呼吸。他眉头微皱,喝道:“剥了他衣服,细细搜查。”
四名下属应道:“是!”立即剥去田一的衣衫。只见他背上长衣之下负着一个包裹。两名黑衣汉子迅速打开包裹,但见包中有包,当即挟手攫过,捏了一捏,怒道:“他奶奶的!骗人的玩意,不用看了!快到屋里搜去。”
十余名黑衣汉子应声入内。烧饼店前后不过两间房,十几人挤在里面,乒乒乓乓、呛啷呛啷,店里的碗碟、床板、桌椅、衣物一件件给摔了出来。
老者只是叫:“细细的搜,任何地方都别漏过了!”
闹了半天,已黑沉沉地难以见物,众汉子点起火把,将烧饼店墙壁、灶头也都拆烂了。呛啷一声响,一只瓦缸摔入了街心,跌成碎片,缸中面粉四散得满地都是。
这时众汉子已将烧饼铺中搜了个天翻地覆,连地下的砖也已一块块挖起来查过。那老者见再也查不到什么,喝道:“收队!”
唿哨声连作,跟着马蹄声响起,那团盗伙一批批地出了落霞镇。两名盗伙抬起那高个儿的尸身,横放在马鞍之上,片刻间便走了个干干净净。
直等马蹄声全然消逝,落霞镇上才有些轻微的人声。但镇上的人怕群盗去而复回,谁也不敢大声说话。杂货铺掌柜和另一个伙计扶着那个倒霉的伙计入店,急忙上了门板,再也不敢出来。但听得东边劈劈拍拍,西边咿咿呀呀,不是上门板,便是关门,过不多时,街上再无人影,亦无半点声息。
叶茗见田一的尸身兀自横卧在地上,没人理睬,心下有些害怕,忽而肚子咕噜一叫,原来是今日整天都为进食。叶茗此刻也找不到酒家落脚吃饭,干脆捡起一旁落在柴禾之上的烧饼,轻轻嚼了几口,将一小块烧饼咽下,正准备再咬一口,忽地瞥见田一的尸身一动。叶茗大吃一惊,揉了揉眼睛,却见那死尸竟慢慢地坐了起来。叶茗吓得呆了,心中怦怦乱跳,暗想自己碰见诈尸了?但见那死尸双腿一挺,竟然站起身来。“答答”两声轻响,叶茗牙齿相击。
死尸回过头来,幸好叶茗躲在柴草之后,死尸见不到他。这时冷月斜照,叶茗却瞧得清清楚楚,但见那死尸嘴角边流下一道鲜血,一柄钢剑插在他的腹中,叶茗死命咬住牙齿,不使其发出声响。
只见那死尸弯下双腿,伸手在地下摸索,摸到一个烧饼,捏了一捏,双手撕开,随即抛下,又摸到一个烧饼,撕开来却又抛去。小丐只吓得一颗心几乎要从口腔中跳将出来,只见那死尸不住在地下摸索,摸到任意杂物,都不理会,一摸到烧饼,便撕开抛去,一面摸,一面叶茗。群盗搜索烧饼铺时,将木板上二十来个烧饼都扫在地下,这时那死尸拾起来一个个撕开,却又不吃,撕成两半,便往地下一丢。
叶茗见那死尸一步步移近柴草,大骇之下,只想发足奔逃,可是全身吓得软了。一双脚那里提得起来?那死尸行动迟缓,撕破这二十来个烧饼,足足花了一柱香时光。他在地下再也摸不到烧饼,缓缓转头,似在四处找寻。叶茗转过头来,不敢瞧他,突然间吓得魂飞魄散。原来他身子虽然躲在柴草之后,但月光从身后照来,将他的影子映在那死尸脚旁。小丐见那死尸的脚又是一动,大叫一声,发足便跑。
那死尸嘶哑着嗓子叫道:“烧饼!烧饼!”腾腾腾的追来。
叶茗在地下一绊,摔了个筋斗。那死尸弯腰伸手,便来按他背心。叶茗一个打滚,避在一旁,发足又奔。那死尸一时站不直身子,支撑了一会这才站起,他脚长步大,虽然行路蹒跚,摇摇摆摆的如醉汉一般,但仅仅十几步,便追到了叶茗身后,一把抓住他后颈,提了起来。
只听得那死尸问道:“你……你偷了我的烧饼?”在这时刻,叶茗顿时觉得一阵尴尬,只得点了点头。那死尸又问:“你……你已经吃了?”叶茗又点了点头。那死尸右手伸出,“嗤”的一声,扯破叶茗的衣衫,露出胸口和肚腹的肌肤。那死尸道:“我要割开你的肚子,挖出来!”叶茗直吓得魂不附体,颤声道:“我……我……我只咬了一口。”
原来田一被老者双掌击中胸口,又给那高个儿寒剑插中肚腹,一时闭气晕死,过得许久,却又悠悠醒转。肚腹虽是要害,但纵然受到重伤,一时却也并未死去,他心中念念不忘的只是那一件物事,一经醒转,发觉贼盗人马已然离去,竟顾不得胸腹的重伤,先要寻回藏在烧饼中的物事。
他扮作一个卖饼老人,在落霞镇隐居。一住三载,倒也平安无事,但设法想见那物的原主,却始终也找寻不到。待听得唿哨声响,二百余骑四下合围,他虽不知这群盗伙定是冲着自己而来,终究觉察到局面凶险,仓卒间无处可以隐藏,当即将那物放在烧饼之中。那高个儿一现身,伸手说道:“拿来!”田一便行一着险棋,索性便将这烧饼放入他手中,果然不出所料,那高个儿大怒之下,便将烧饼掷了出去。
田一重伤之后醒转,自然认不出是哪个烧饼之中藏有那物,一个个撕开来找寻,全无影踪,终于才抓住了叶茗。田一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是仰天摔倒,双足挺了几下,这才真的没了气息。
叶茗浑身出了冷汗,现在才知晓原来都是冲着烧饼中藏匿之物而来,便在好奇心的催使下撕开刚才的烧饼,一块薄薄的玉佩掉落在地,声音清脆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