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总是世界上流逝最快的东西。虽说程家老宅的“年味儿”相较普通人家已经隆重了许多，可这么多年下来，程家老小也很难感觉到什么新意了。
在睡懒觉、打桥牌、玩游戏等一系列主题活动结束后，这春节假期眼看着就要这么过去了。
当然，大家也都知道，今年的春节也注定不会平庸——因为程启后。
程启后虽说是程威的二儿子，可性情上跟程威、跟哥哥程启前乃至妹妹程启华都相差甚远。他人比较敦厚，不太有主见，大多时候唯唯诺诺，也不喜欢跟人有冲突，属于得过且过的性子。
十年前，程启后发妻因病过世，他带着程棋香独自过活。当大家都认为他的人生将一直会这么进行下去之后，他却让大家大吃了一惊。
谁也没想到，在这个光棍林立的程家老宅里，他居然是第一个主动提出要结束光棍状态的。
只是，大家都好奇了，能给他这种勇气的女人，会是谁呢？
大年初七，一大早，程书香收拾好东西，背着背包准备出门。路过画香门口的时候，又听见两人在里面窃窃私语。
“哎哎，你后来到底问出来没啊？叔叔是真的打算给你找个后妈了吗？我那天还以为他开玩笑呢！”画香嘻嘻笑着说道，“快，快，透露一下嘛，对方到底何方神圣？”
程棋香满脸愁容，“我估计现在除了爷爷，没人知道他到底要娶谁吧？我爸他，就是不肯跟我说……”
“叔叔是不是怕你接受不了，会反对他？”
程棋香又是一声长叹，“哎，说实话，我妈都走了十年了。现代社会，我爸能做到这样也不容易，即便他要再娶，我也没有理由反对的啊。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希望他娶进来的，不是个妖孽。”
听到“妖孽”这词，程书香不小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哎？二姐？”程画香看到了门口的程书香，“你还没开学吧？这怎么又要去学校了？”
程书香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答着，“嗯，我导师说，新接了市政府一个重大项目，让我过去帮忙。”
然后，她不想再打扰棋香和画香之间的交谈，跟他们告了别后，就大步走出了程家老宅。
按照往常的路线，程书香一路步行着，走进了金陵大学中文系的教师办公楼。
来到导师沈月明门前，她轻轻敲门，“沈老师”。
“书香，你来了？新年好啊！”沈悦明笑着起身，“怎么样？这年过得还好吗？”
“很好。谢谢。”
“你爷爷身体还好吗？”
“也很好，谢谢。”
“嗯，那就好。书香啊，实在不好意思，大过年儿的把你叫过来。可我真的也是没办法了，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听一下吗？”沈悦明面露难色。
“您但说无妨。”程书香跟沈月明面对面得坐了下来。
“现在在高校里当老师，那实在是不好干啊。除了发论文、做研究、讲课，还要走出校门做项目。咱们中文系是基础性学科，本来不用跟这些有太多牵扯的，可是……”沈悦明先是一顿抱怨。
然后，听他细细讲来，程书香才知道，原来，学校近期营销来了一个大项目，是市政府跟一家企业主导的省重点项目，营销期间做了很多工作，最后是市政府有领导听说国学大师程威的孙女儿正在学校就读，才最终把项目合作资格给了金陵大学。
“所以，现在校长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参与到这个项目里来。书香啊，我知道你平时深居简出，不愿到社会打交道，可是……你看……”
沈悦明确实有些为难。因为，他还清楚得记得，当年程书香报考他的博士时，老爷子程威特地来关照过，说是这个孙女性格敏感、不喜与人打交道，希望什么事尽量遵从她的意愿，不要违背她的本性。
可他没想到，只见这程书香沉默片刻后，居然说着，“没关系。沈老师，我会参与的。”
沈悦明喜出望外，“真的吗？你想好了？”
“嗯。”程书香认真得点了点头，“感谢学校和学院对我多年的照顾，我也想为大家做点事情。”
确实，程书香很了解导师沈悦明的性子，他不是那种会求人的性格，今天特意找自己过来，应该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那就太好了！书香啊，你放心，你只要挂个名就行，有很多师弟师妹都参与，不需要你涉入太多。”
“那，我现在需要做什么吗？”
沈悦明站起身来，“你今天没事吧？走，跟我出去一下，校长说今天市政府、承办企业和校方要初步碰一下，让你过去露个面。”
大约半小时后，沈悦明神采奕奕得带着程书香来到了金陵城闹市区的一家茶吧。
见到沈悦明身后有女学生跟过来，众人甚喜。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程大小姐吧？”
“是啊是啊。”
“果然是大家闺秀，真是不沾一点儿凡气儿啊。”
众人议论纷纷。程书香有些不好意思了，远远得坐在一边。
又过了一会儿，校长接到了电话，说是市领导和承办企业的总经理已到门外，校长带着院长起身，出门迎接。沈悦明和程书香也站起身来，候在屋内。
“李市长，章总，这边请。我们校方项目组核心成员都已经到了。”校长的声音。
然后，屋外一片寒暄之声。不一会儿，众人纷纷走进屋里来。
校长招呼着沈悦明和程书香过来，“李市长、章总，这位是我们学校中文系的沈悦明教授。”
沈悦明迎上前去，大家握手、寒暄。
再接着，校长望向沈悦明身后，“这位是沈教授的学生，程书香，也是程威老先生的孙女。”
程书香也走上前去，先跟市长握了手，然后向旁边一位西装革履的“章总”握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本来已经伸出手来的“章总”，又慢慢退了回去。
怎么回事？她好奇得抬起头来，朝着这位众人口中的“章总”望去。咦？眼前的这个人怎么感觉这么面熟？他……他，不是除夕夜那天，跟她有过“瓜葛”的那个墨镜男吗？怎么会……
的确，这位“章总”正是章舒杨没错。
显然，章舒杨此刻也怀着同样诧异的心情。只是，他思忖片刻后，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不动声色得又再次主动伸出手来，“程小姐好。”
程书香深吸一口气迎了上去，俩人的手迅速得握在了一起后，又迅速得分开了。
“来，大家就坐吧。”院长招呼着大家。
坐定后，校长、院长依次就着项目内容做了详尽的介绍。席间，程书香在一旁默默坐着认真聆听，而章舒杨则一直似听非听的玩弄着手机，脸上始终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李市长，章总，你们看，对我们这个项目规划还有什么问题吗？”校长毕恭毕敬得问着。
李市长指向一旁的章舒杨，“这个，章总是专家，而且政府已经委托林轩集团来做这个项目了，就由章总亲自操刀吧。”
听到此话，章舒杨合上手机，抑扬顿挫得大声说道，“好，既然郭市长发话，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不瞒大家说，听完你们的汇报，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怕你们学院派的人，不太了解这社会现实中的实际。我不需要空中楼阁，政府更不需要。”
“那……”大家不知如何作答。
“校长大人，听说您以前学的可是声乐系啊？怎么，肯定有一副好嗓子吧？”章舒杨问道。
大家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了。
“小王，”方舒杨朝着身后助理的方向挥了挥手，“‘人间四月天’的位子订好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