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拔的高原,乍暖还寒的春风。
程琴香和章舒桦顺利抵达香格里拉机场,从里面走出来,俩人打了车,朝着章舒桦口中的地址行进。
眼前的山峰,还有部分积雪未消融,在阳光的照射下,山顶闪烁着褶褶的光芒,增加了此地的神圣感。
如果说,丽江是供游客短途小憩的驿站的话,香格里拉应该是无数人理想的心灵归宿。
一路上,程琴香欣赏着路旁刚刚展露的春光,感受着这30年来,他在程家大院从未感受过的空气。
清新,自由,大概是他此刻头脑中浮现出的词语。
来到当地一个略显破旧的希望小学,车子停了下来,他们两个慢慢走下车来。
“舒桦!”门口,一个穿着当地藏族服装的长发女子朝着程琴香和章舒桦的方向奔了过来。
“阿雅!”章舒桦也朝着她的方向奔跑了过去,两个女孩子紧紧得相拥在一起,又是跳、又是叫。
看此情形,这回,章舒桦是没有说假话。
好一会儿后,章舒桦才意识到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个不明情况的大男人程琴香。
“阿雅,来,给你介绍一下……”章舒桦转过身来,看着程琴香。
“他是你男朋友吗?”阿雅大叫着问道。
章舒桦一下脸红了,她不好意思得看了一眼程琴香,又赶忙澄清,“不……不是,他是我们学校的老师,程琴香程老师。”
这下轮到阿雅不好意思了,她连忙不停得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程老师好……”
“程老师,这位是我的发小,林阿雅。”
章舒桦控制着尴尬,也对程琴香介绍着。
不过程琴香脸上倒没有显出明显的表情,他笑着伸出手来,“你好,林小姐!”
“叫我阿雅就行!”
俩人简单得握了手。然后,阿雅热情得招呼着他俩,往这希望小学大门旁边的侧门走了进去。
“舒桦,我这里条件很是简陋,可要委屈你和程老师几天了。”阿雅笑着,向他们展示着自家的两间客房。
程琴香和章舒桦先后走了进去。说真的,阿雅说这屋子简陋,可真是一点儿也没谦虚。先不说这屋子外墙表面的墙漆都完全褪色了,就是屋子里面的摆设,也都在努力得通过各种方式展示着它们的破旧——比如说桌子缺了一个抽屉、再比如说桌底下垫着几片瓦砾。
程琴香抬起头来,透过屋檐和房顶之间的空隙望向蓝蓝的天空,意味深长得笑着。
其实,从他们自机场出来一直到达阿雅住所的一路上,他见到过装修得十分华丽的藏式别墅,也看到过朴素得根本无法遮风挡雨的茅草屋,阿雅的房子在其中大概能算得上中等水平。
难道,无论走到哪里,贫富差距都是一个让人无法不去直视的永恒话题?
然而,章舒桦似乎并没有朝程琴香的方向去思考。她瞄了眼这只能用“寒酸”来形容的房间,强忍着泪水说道,“阿雅?原来你过得这么清苦啊!我看,要不……这次你还是跟我一起回去吧?”
“回去?”阿雅大大咧咧得一抹鼻子,“不蛮你说,刚来的时候,我确实经常在半夜里偷偷想过要回去。可现在啊,你就算十台大轿来抬我,我也不会走喽!”
章舒桦不解得看着她。
阿雅神秘得笑着看向屋外,然后趴到章舒桦耳边轻声讲着,“舒桦,我恋爱了……就是刚才你们进来时,门口站着的那个一直朝你们笑的扎西……”
“啊?”章舒桦吓了一大跳,“那,你该不会准备在这里扎根一辈子了吧?你俩,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阿雅害羞得看了一眼旁边的程琴香,“先不跟你说了!我看,你跟程老师先收拾下行李,休息一下,我帮你们准备饭菜去。”
她轻快得跑了出去,满面笑容。
章舒桦盯着她远去的方向,沉沉叹了口气,似有百般心思似的问着,“程老师,你看得出来吗?阿雅只不过比我大了一岁而已,可她却有这样的勇气,大学毕业之后义无反顾得选择了来这里教书……”
“是,遇到什么挫折了吗?”程琴香似乎也产生了难得的好奇之心。
“算是吧。名义上,是因为她父母逼她嫁给一个完全不如意的‘如意郎君’,她一气之下选择来了这里。可只有我知道,能这样心安理得、与世无争得在这广袤蓝天之下自由自在地呼吸,是她从小便向往的生活状态……”
章舒桦好像更加得黯然神伤了。其实,在她心底深处,阿雅何尝不是另外一个自己呢?
程琴香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轻声感慨着,“大概,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个世外桃源。”
他口中的这个“每个人”,应该也包括了他自己。
俩人纷纷叹着气,各自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中午时分,在阿雅和她那位扎西的精心准备下,程琴香和章舒桦有幸品尝到了极富藏族风情的特色美食。
“阿雅,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你以前哪里是会下厨的人?可现在怎么烧得这么一手好菜啊……嗯,嗯,嗯,香啊,实在是香!”章舒桦边大口嚼着饭菜,边止不住得满口称赞。
“嘿嘿,这都是我的扎西教的啊。对了,今天下午我刚好有节课要上,就让他先带你们出去玩一圈儿吧,好不?”
就着旅游这个话题,两个女孩子又开始滔滔不绝得聊起了天儿来。
趁着这个空当,茶足饭饱的程琴香慢慢站起身,朝着餐厅墙上挂着的满副照片走了过去。
都是阿雅、她的扎西和一群群当地孩子们的照片,每张照片的场景虽然不同,但所有的照片中大家都挂着大大的笑容,看上去极为欢乐。
“阿雅,你在学校里教的几年级?是教哪门课的?”程琴香再次好奇了。
听到这问题,阿雅大笑着看着她的扎西,“程老师,我们这里不比金陵,条件极为艰苦。我在的这小学,总共才只有三个老师,我教英语和自然,扎西教语文和数学,还有一位老先生教些其他的。我们不分班级,所有班都要教呢。”
程琴香似是被吓到了,“这里的学校都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了,也有稍微好一些的学校。只是,我来的这个,是个特别艰苦的希望小学罢了。”
“那,就是隔壁进去的那个大门吗?”
“对啊,是上午车子放你们下来的地方。”
程琴香看着章舒桦,若有所思。
“哎,对了,程老师,您在大学里是教什么的呢?”同样是“老师”,阿雅也好奇得问起了他。
“他是我们钢琴系的副教授。钢琴弹得可好了,比我好一百倍呢!”章舒桦趁机会大肆表达着自己对程琴香的崇拜。
“教钢琴的?”阿雅连声大叫,“真的?真的吗?我本来还想说等过两天,让舒桦到我们学校给孩子们弹弹琴去呢。你们不知道,对我们这些不通音律的人来说,最头疼的就是音乐课,上课等同于放歌给他们听,但孩子们却老嚷嚷着要学弹琴、学这那的……所以,程老师,你看……”
“没问题!”程琴香不知哪里来的精神,“现在就去,可以吗?”
“可,可你们不出去玩了吗?你看,别耽误了你们的旅游,难得出来一次……”
程琴香笑着大步走了出去,“有比自然风光更值得看的东西,为什么不去呢?”
章舒桦惊讶得站了起来。
说实话,认识程琴香几年以来,今天,就刚才,她第一次看到了这个男人脸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神情——容光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