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石御达渡劫的那一秒,远离东洲无穷路程的一片广袤大陆上,一股开阖天地,汪洋恣肆的气机突然爆发开来,下一秒则完全消匿。
这片大陆叫神洲,这里可称为古星之巅。
神洲中部,一座青郁山峰中,黑发男子睁开双眼,双眸中天地倒映。这里,便是那股气机爆发的来源。
这座山峰被神洲居民称作“漠山”。不知从何时起,此处成为了一处禁忌之地。妖兽可任意进出,但,人类修士,决不可踏入漠山周围百丈一步,入,则死!
死,是没有一点挣扎的可能,直接湮灭的死,是最彻底的死亡,连灵魂印记都化为虚无的死亡。
漠山已经沉寂了太久的岁月,久到其沉寂的历史可在纪元中回溯。当然,只有古星站在最巅峰屈指可数的几人知道,漠山,曾经在百年前开启过一次;漠山之主,曾经出现在某处地方,结果那里爆发了一次帝宇之战。那场战役中,陨落的帝宇,占到古星现有帝宇的一半。
最后,漠山之主全身而退,回归漠山,再度沉寂。
从那时起,漠山彻底成为绝地,禁地。越是站在武道巅峰的强者,对漠山之主的恐惧越大。因为他们亲眼目睹了帝宇第九层次的陨落,而肇事者正是漠山之主。
帝宇第九层次,毫不夸张的说,已经是站在古星最无上的存在,体内灵魂达到极致,与天地共存,天地不灭,则我身不灭。可即便这样,依旧陨落在漠山之主手里。
百年来,漠山一直沉寂,漠山之主的气息也完全沉寂。这倒让神洲大地上的几位无上主宰者安心不少。可如今,漠山之中,突然爆发出的睥睨天地的气息,让他们坐不住了,漠山之主怎么突然醒了?这百年来,他们可是一直在遵守那个约定,漠山之主不应该醒来的啊。
不单单是他们,漠山西部,一段荒凉的古老道路边,原本空荡荡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草棚,棚内,一个头戴草笠的少年抬头,双眸中透露着狡黠之意。少年感受着漠山之主的气息,开怀大笑起来:“哈哈哈!老大,你醒了,终于醒了,属于我们的年代,要开启了吗?若非我要镇守这段古路,必然立刻去寻你,再痛痛快快战一场,哦,不,是痛痛快快再被你揍一顿!反正我是打不过你啊!”少年爽朗大笑,其身影与草棚皆消失不见。
另一地,弥漫着凄清寒骨,悄怆幽邃之气。身处其中,足以令人心神迷失。此处是一片树林,占地极广,既然是树林,便应该是树叶葱郁,生机盎然,何来凄清之说?因为放眼望去,整片树林中皆是光秃秃的树干,更不时传来鬼啸阴鸣之音。
此处,是神洲另一处禁地,其历史比之漠山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是这片阴森之地中,因为男子的苏醒,传出了一声苍老的叹息:“这是蛮荒的恩怨,是他们欠了他一个辉煌的历史,只是这段恩怨何时可以了结啊?”其声哀戚,伴着林中一阵阵凄凉的怨语,更增几分恐怖。
还有……神洲各处的一些荒寂古地,遗迹中或多或少传出了一些气息,或骇然,或惊恐,或憎恨,或疑虑,如此种种。
这一切都表明,因为男子的苏醒,气机的外放,令原本平静的神洲掀起一翻暗流,其流滔天,远不是表面上看来的这么简单平静。
漠山深处中央地带,一座巨大的祭坛横陈,祭坛之上,有一个一丈见方的池子,池中灌满清澈泉水,泉水奇特,散着浓浓的氤氲紫雾,将整座祭坛笼罩。而泉水中,
沉眠着一个白衣女子,女子双目紧闭,一脸安详。堪称绝美的容颜,可令天地羞愧失色。只是女子生机全无,静静的躺在水中。
一旁,黑发青年坐在坛边,一直低头端详着女子,眼神中一半是爱意,而另一半是满满的痛苦与愧疚。
“伊伊,等我,我要暂时离开一下了!丢失在蛮荒的那股气机今日再度出现了。它是我的执念,亦是你的。待我处理完此事,便回来陪你,一直等那扇门开启……”男子的话语里满是不舍,就像离家的丈夫对闺中妻子浓浓的不舍。
说完,男子抬头,眺望无穷远方。抬头一瞬,男子风华尽现。
该怎样去描述男子的风华,该用何等华美的辞藻形容男子的容颜。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日月的光辉或许可衬其容颜一二,山河的壮丽可衬其容颜一二,余下几分,是比天地更风华,更绝代的风姿。
也许,岁月长河可与他比比渊源,历史沧桑可与他比比厚重。他的出现,仿佛是为了嘲笑天地的逊色。
男子起身,衣袂轻摇,霞光流转。这是与大道同等的气韵,返璞归真又超凡脱俗。
目光如炬,男子眺望漠山上空。那里,现在有几个人静静站着。
漠山外,虚空之上,三个男子的身影与虚空交融,影影绰绰,其中一个道袍老者开口。
“漠山之主,你为何苏醒,神洲众宗,众族并未违背与你的约定。”老者声音里带着一种接近天地本源的磁性,让人听了如沐春风。
男子并未理会漠山之外的三人,只是转身凝望东洲的方向,嘴角轻动,
“这是那个时代的气息,是和他们一样的气息,是了,真没想到。不过,小家伙,你生在这万古时代,是这个时代的幸运,还是这个时代的厄难呢……”
男子正要移动脚步,突然神色一动,转身望向一处虚空,“小家伙,还有人在惦记你?这是?与你同源的气机,很微弱。是那个时代的遗留?还是那个时代的失败者?”
“罢了,小家伙,我既想看到你,便帮你一次,替你阻隔掉他的探寻。”男子缓缓开口,如瀑黑发无风自动,撕天裂地般的气息在男子周围凝聚。
“封!”男子说完,对那一处虚空微微含笑,然后身影刹那消失在原地……
而在那处虚空深处,一间黑暗的密室内,一个盘坐的少年突然嘶吼起来。
“凌九幽,尔敢!”其中的愤怒如滔天巨浪,不可遏制。咆哮声穿透无垠虚空,落在那绝代男子凌九幽耳边,只是凌九幽连神色都未曾有一丝变化。
重重叹了口气,少年不甘道:“去吧,他的气息大致在古星东部,其余的信息,我察觉不到了,被凌九幽阻隔了!”黑暗中,少年埋头,只是那双眼之中的沧桑,暴露出他实际是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老怪,而非外表显示的如此年龄。
“是,老祖。”密室外,一道低沉之声响起,却见不到一个人影。
漠山之上,三个男子依旧在试探着。
“前辈?漠山之主?”
“他走了!”原先的道袍老者向其余两人说道,两人一怔,却丝毫不怀疑老者话语的真实性。
“我们走吧,即便他醒来,可也不会无缘无故屠戮帝宇的。毕竟,百年前,是我们惊扰了他的沉睡……”老者沉吟道。
这绝对是一则惊天秘辛,只是老者没有继续说下去,另外两人点点头,三人身影逐渐虚幻,虚空波动,三人已去……
下一瞬,凌九幽已然出现在石御达渡劫的上空,而后几秒,幽深峡谷中的紫衣老妪才赶至此地。
若论两人与妖兽山脉的相隔距离,毫无疑问,老妪更为接近,可却是后来者。两人实力的差距,从这虚空穿梭的速度可窥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