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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哪场爱情不忧伤

南京已进入了夏天,烈日当空,连空气也是温热的。国内的夏天与澳洲的夏天相比,最大的区别在于树下,澳洲的树荫下是清凉的。

英杰短衣短裤,一身清爽,内心却是千头万绪。然而这越陷越深的泥潭,陷到底,却让英杰猛地反抗、挣扎起来。

再见到郑遥风,发现她清瘦了不少。她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真想马上离开南京。”英杰心疼地拥她入怀,他太了解那种被束缚的感觉。

晚上,郑遥风蜷缩在他怀中刚睡着,身子猛地颤了一下,英杰就知道她又做噩梦了。英杰抚摸着她那小而精致的脸,如抚摸一只受伤的小兽。不禁感叹,郑遥风虽然外表冷漠,内心却是多么无助、纯洁啊!以她的财力、智力,若真要耍起手段阴毒起来,岂能受制于人?可她还是太年轻了,从小就藏起来受伤的心灵,一击即碎,唯有用外表的冷漠掩饰内心的胆怯。英杰了解,因为他亦是那样的人。只是郑遥风经历得比他痛些,不幸些。小小的年纪,要承受诸多的煎熬。英杰越是思想下去,越坚定了信心,定要拼尽全力保护郑遥风。给她想要的生活,也就是给自己想要的生活。英杰的这场最不常规的爱情,却让他触碰到了对方的灵魂。

就在刚刚,英杰接到了知博的电话,约他隔日下午见面。英杰答应了。他一直在思索,如何能让知博放手。成芳的电话就来了。

他们在酒店楼下的咖啡馆见了面。成芳穿着红色的小洋装,脖颈间一条迪奥水晶项链,闪闪惹人爱的走了进来。

“你们什么时候回堪培拉?”成芳喝了口咖啡问。

英杰说:“处理完一点事情,我想就是这一两天吧。”

“那就好。祝你们两个幸福!”成芳叹口气说:“其实郑遥风是个不错的女孩。”

“我应该对你说声谢谢。回澳的半个月内,如果不是你告诉我她的状况,我不会那么快地回南京。”

“我也是成全自己。”成芳笑了下,说:“我们各取所需。”

“不打算再回堪培拉了吗?”英杰问。

“迟早要回来的,我只是在国外玩一两年。”成芳的声音逐渐转小:“而且,如今心里有了牵挂的人,更是不想走了。”

英杰知道,成芳牵挂的人是知博,可作为男人,他太明白,感情是勉强不了的,不禁问:“他对你,有爱吗?”

“郑遥风对你,有爱吗?”成芳看住英杰的眼睛。被她这么一看,英杰心虚起来,想了下说:“最开始,是没有。现在——”

“现在,她需要的是你。所以你觉得那是爱。”成芳抢着说:“爱情是不可以培养的,感情却可以培养。‘“需要’”可以培养彼此的感情,我不奢求知博的爱,只要他需要的是我,我就心满意足了。这么多年了,一直以为自己对知博的爱可以永远藏在心底,默默地关心他、崇拜他,每次交男友,总找外表与他相近的,以为他们可替代他。可自从上次与知博的那一夜后,我再也不能无视自己的爱。放弃他,我做不到。即使以后我会伤痕累累,也要拼尽全力。因为我爱他,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眼泪随即涌出眼眶。

英杰叹口气,递了纸巾过去,说:“哪场爱情不忧伤啊!”本来他想纠正她的爱情观,可她这么一哭,说了那么些豪言壮语,他反倒打消了让她收手的念头。那一刻英杰突然体会到,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爱情观,有的理智、有的消沉、有的疯狂,我们常常所说的正确,那前提是“值得”,可对于这些为爱痴狂的野蛮生物,能用这些去判断吗?她们的爱如飓风般,是愚昧的,也是伟大的!

隔日,英杰打扮得很有气质去了知博的公司,恰在公司门口碰见了来出差的伊文,她领他进总经理室时,他认真地观察了知博公司的一切。现在的英杰是商人,他愿意多学习对手的优点。上次回堪培拉的半个月,英杰的公司终于接了笔大单,赚了几百万。男人事业上的成功总会激发外表上的意气风发,甚至拼搏感,他现在,不惧怕知博这种公子哥儿了。

“你的公司井井有条,可见你是个有心的、刻苦的人。”对情敌,英杰也不吝赞美之辞。

“她在哪儿?”知博坐在转椅上,摸着下巴,淡然地看英杰。眼中充满血丝,明显昨夜没休息好。

“放过她吧。”英杰看着知博说:“你们之间的一切的一切,我都清楚。你不适合她。”情敌间的谈话总是直中要害。

“我做不到。”知博发狠地说:“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

“你不会的。”英杰知道,知博不会将郑遥风雇凶杀人的事泄露出去。若不是成芳,他也不能确定知博对郑遥风的爱竟那么深。

“我会!”知博说:“拥有她的快感远比失去她的痛苦要强烈。如果你带她走,我现在就去警局告发她雇凶杀死了父亲与后母。”

“你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爱,如果我是你,为着她的快乐,我愿意放开她。她已经承受得够多了,你知道吗?她整夜整夜失眠,为着自己欠下的债。南京不会带给她快乐,以前的一切,熟悉的人和事都会让她触目伤情。”英杰几乎是动情的、半带恳求地说:“放过她。你现在之所以不肯放手,无非是因为你觉得她爱我多过于你。可你别忘了,当初是你先抛弃她的。

知博不说话,表示他稍微软弱了下来。

“如果你还对她有感情,放过她。”英杰占了上风,便继续以真诚的态度说:“她也是在乎你的。昨天,我们已商量好了,她走后,她在郑氏的所有股份都由你打理,你只需每年给她一些抽成即可。如此,你可以完成你的事业梦,她也可以拥有她的自由。这样不是更好吗?”

知博闭上眼,感觉头痛欲裂。似乎已放弃了自己的观点,软弱了半晌,点了支烟静静地抽。

英杰也不去打扰他,只是静等他的决断。英杰看得出,他爱郑遥风,甚至胜过自己。所以他的爱会变成火,还是水?水与火是一念之间的事。英杰的手心出了些汗,心里忐忑起来。终于,知博说:“我想再见她一面,你跟她说,明晚6点,我在我们常去的湖边等她。”

英杰松了口气,说:“谢谢你!”

“不必。”知博失意地说:“你能告诉我,她为什么舍我选你吗?如果她还爱着我,为什么不能——”说到这里,止住了,因为这个疑问句后面可以填很多东西,为什么不能留在南京,为什么不能跟我在一起??所以那千万个问号就变成了一个省略号,他索性不说。英杰都懂得。

“她没有选我,也没有选你,只是选了一种更适合她的生活。过去于她是悲戚是噩梦,澳洲于她却是第二人生。”

“第二人生!”知博念了一遍,心中无限感慨地说:“我们这一代,确实需要第二人生。社会、父母赋予了我们太残酷的重任、期望、恩怨,与我们的理想背道而驰,逼得我们发疯,使得我们变得冷漠。而只有等到我们强大时,才能反抗那不属于我们的一切,开始第二人生。也许某一天,我也会开始我的第二人生吧,也许那个时候,我会忘记她!”

英杰笑了下说:“其实,也不用忘记。如果能做到祝福,也就忘记了。”

“是啊,可是现在,对于你们,我有的只是嫉妒。”

“我也嫉妒过你。嫉妒你是她的初恋,嫉妒她心里还有你。没有嫉妒,就没有爱。”

“可是你最终得到了她。”

“我没有得到她,她还是她自己,她的心是自由的。我只是比你更懂她一点,因为我与她同病相怜,更知道这个时代不能给我们的东西,要怎样创造出来。”

“你成功了。”知博站起身,对英杰说:“希望你照顾好她。”

“那是我的责任。”英杰答应着,出了门。

那日阴天,英杰感觉风轻云淡。回去将好消息告诉郑遥风,她亦开心得跳了起来。两人午餐后,便开始收拾物件,准备隔日飞回堪培拉,英杰都已安排妥当。经过这一次,英杰瞬间在他们之间形象高大起来。郑遥风回到了小鸟依人的妻子角色。

当晚两人相拥睡在床上,互相依偎着,那画面无比温馨。郑遥风将头埋在英杰的脖颈处,说:“很多时候,其实我都在忏悔,自己的过去是否太过任性了,是否太过“恨”了?”说完泪落了下来:“可是,那一切并不是我的本意。”

“你有你的错,你也有你的无奈。”英杰为郑遥风擦干泪,又思索了下:“其实,这哪里是你的错,这是整个时代的错。如今,像你这样的家庭在中国不算少数,老公休了原配娶个更年轻的妻子,亲人因为争财产而痛下杀手。钱,变得太重要了,而使得这个世界越来越现实。人不再是情感动物。”

“好在,这一切结束了。”郑遥风闭上眼,不再说话。英杰知道,她又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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