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七月雨夜的路,也会使人感觉到清冷。
雨点虽大,但是却没有一丝挽留的意思。笔直的打在地面上,就好像这黑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向大地倾诉着它的委屈。巷口偶尔能传来几声让黑夜显得寂静的犬吠声,突兀的在白晃晃的路灯下,树下。
我点起了一支烟,把上衣往身体里象征的裹了一裹,身体微微的缩了一缩。吸了一口烟,眼里尽苍茫。
我叫杨浩,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多少岁了,看长相,应该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但是我很清楚,我应该不是一个纯粹的人。这样解释可能你比较好理解,我不完全是个人。
对,没错,你没看错,我不是一个人类。至于为什么这么说,我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我天生就有第三只眼睛,但不像是二郎神。我的第三只眼睛虽然也是长在眉心中间,但是却只是平常人看不到的烫金红色的线。只有不寻常的人才能看见,他们称之为天眼,而我却叫它命魂。因为它是我的命也是我的魂,没有它,我就没了吃饭的碗。
你我他,这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这个宇宙中的所有东西。在我眼里都只不过是各种各样的能量体,既然是能量体,那就会消失。所以有诞生就有毁灭,所以人就会有生老病死,这取决于这个能量体的强度。越强健的生命体,所谓的能量体就越强,但,迟早还是会消逝的。
我的第三只眼睛,可以看到这些能量体,并且区分和感应这些能量体的强度。不过如果你以为我只能看到活人的能量体,那么你就小看我了。你应该以为只有活人才有所谓的能量体吧,那我告诉你,那些原本已经在你意识里,现实里死去,死掉,消逝的生命。
你以为他们死了,其实没有。他们仍然还活在你们的身边、周围。虽然这些已经死掉的能量体的确是死了,但是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又活着,因为他们还并未完全消散,并且还具有一定的意识。可以和人沟通,但是可惜的是,一般人根本感觉不到这些存在在它们身边的能量体,因为他们没这本事。
而就算有本事的人,也只能看见,不能沟通。
在这幽深的王家巷里,其实我并不寂寞,这里可热闹着呢。
王家巷,一个位于郊区边界的巷子。似乎在明国时期这里就存在这么一个巷子,因为实在是太偏远了,所以政府的规划管理就没有落实在这边。所以这里,这王家巷,便成为了我近些年来的落脚地。
我吐了一口烟雾,在别人眼里的我这副摸样应该十分的落魄。但是我一点都不落魄,因为我的第三只眼睛能看到许多灵魂存在的能量体。不仅仅只有人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动物的,狗的,家禽什么的,应有尽有。因为这些灵魂大多是自然老死的,所以都很友善。不过即使他们不友善,我也不怕,因为我就是干这个的。
我是一名猎人,没有所谓的金钱报酬,所以我不是赏金猎人。
我的任务就是帮助这些即将离开的灵魂,达成他们离开这个世界最后的夙愿。我有一柄刀,奇刀。从我有记忆开始这把刀就一直跟着我。它的刀身上刻着我不认识的梵语,一共九个。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九个梵语字母深深的在压制我体内的什么东西,它在抑制着我某一部分的力量。我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是我知道解开这把刀的封印一定就可以知道有关于我的一些事情:身世。
我只要帮这些灵魂达成最后的夙愿,他们就会在消逝之前给予我一点特殊的能量,而这种能量,能有效的抵消掉我刀上九字梵语的封印。金色的封印字体已经被我抵消掉了第一个字的一半,身下来的八个半字,我还在继续的努力着。不过有好的,也就会有坏的。
灵魂再强大,终究也只不过是一些无害的灵魂。但是有一种灵魂,它们的怨念很大,会变成魔灵。这些魔灵也就是说常人口中所谓的邪祟。这些魔灵比一般灵魂强大,更具破坏性,可以直接伤害活人的灵魂,甚至将活人杀死。而在我生活的城市里,只要有这样的邪祟出现,我就会将其抹去。至于为什么我会这么做,完全是因为这些魔灵会把我的顾客也给杀掉,本来死人就这么少,何况每一个灵魂给予的特殊能量少之又少,我可不能放纵这些邪祟肆意破坏。
“老爷爷,您孙女的眼疾好了。现在已经健健康康可以上学了,放心吧。”
一个灰色的灵魂从一颗老叔的躯干里渐渐漂浮到了我的面前,这个圆形,且又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圆球,就是我现在的顾客。俗话说得好,顾客就是上帝,不过我也没有那么市侩,即使我拿不到任何报酬,我也是抱着一份善念的态度去做这样一件事情,毕竟这种事也只有我能做到。
“真的很感谢你,这些是我的报酬,你拿去吧。”
我取出了那把刀,它的名字就叫太衍,不过我就叫他刀,因为我懒,所以我不拒绝这种对刀不公平的无耻要求。
一抹灰色的能量,如同发丝般细腻的雾气,融入到我的刀面上九字梵语中,不过我清楚,这一点微弱的能量真的对封印来说还是杯水车薪。不过好在我任然可以日积月累,我有的是时间。
这个老弱的,即将消失的灵魂,在给予我最后一点报酬之后,就变得更加的微弱了。并且开始逐渐的闪烁起来,这样的闪烁就意味着,它要消失了。
但是一个灵魂的消失,并不意味着他就就真消失了。你应该听说过转世一词,人的灵魂携带着记忆,重新分为许多部分,像这样的小部分的灵魂且不能被称之为灵魂,因为他们虽然有零散的意识,但却不具备完整的行为能力,只能随风在空气中飘来飘去。
然后他们会粘合其他的碎魂,逐渐变成一个小的整体。这个小整体对无意识的躯体有着极佳的吸引力,无意识的躯体,就是还在母体腹中的生命,也就是所谓的婴体。婴儿会吸引这些小整体进入身体,然后逐渐形成自我意识,然后在这种自我意识中抹去大部分灵魂里携带的前世的记忆。
至于为什么要抹去前世的记忆,是因为今生需要足够的地方容纳新的记忆,所以旧的记忆就会被抹去。但是也少有例外的情况,有些人会记得前世的某一段残缺的记忆,或者是在梦里出现。因为这些无法被科学解释,所以一般人都不会相信。
“谢谢,您是个好人。来世再见。”
刚说完,还没来得及允许我最后告别,这个灵魂就自行分裂消散了。雨停了,我的烟也抽完了,但是我还不想走。虽然无数次经历过这个场景,起初我的确是会有难过的心情,但是逐渐的,这种心情就被众多这样的心情所麻木。我已经忘了什么是悲伤的感觉,因为我就是悲伤的代言人,所以幸福对于我而言,是那么的奢侈。
王家巷这里是一处较高的地势,遥遥望去可以看到城市里五彩的灯火,即使是那么深那么寂静的夜晚,那座城市也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因为第三只眼睛,我可以听到灵魂说的话,与其说是听到,不如说是通过某种波动和命魂天眼达成了某种共鸣罢了。
有时候我也会想,是不是某一天我经过某一家的窗边,看到里面的婴孩,他会不会是我昨天送走的顾客呢。
也许这大千世界,竟然真有那么微妙的美妙巧合,不过我又怎么会知道是不是呢。我只能独自一个人走到哪孤独的街上,我想我也只能这样。
拍了拍腰间悬挂的小酒壶,转身向王家巷最深处走去。我并不是嗜酒之人,就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种灵物罢了。酒水耐五谷酿造,阳气极重,对邪祟有着一定的威慑。毕竟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酒水克小鬼也就是这个道理。不过我偶尔也喝一点,不为别的,壮胆!
最里面的王家巷是我私有的领地,是一个宽敞的大院,有几间屋子,不过都破破烂烂的,也就我住的房间好点,我还特意给安了个电灯,不过没热水,大冬天要洗热水澡得自己烧,生活过的挺原始。
“嗯!真舒服!嗷---”
刚躺下来,在我舒服惬意的床上。我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准备就这样休息了。
“大人,大人!不好了,巷口来了个邪祟,把那一窝您上次带回来的狗都吓跑了。”
我今天刚买的新床铺,刚躺下来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一个民国时期的老灵魂飞到我这里来了。这地方因为生前试着老灵魂的,所以在他的土地里,他消散的速度就比一般灵魂慢很多,地利的原因。平常我这里一般都没灵魂敢进来,因为一旦惹毛了我,他们怕就没有人在阴阳两界帮他们完成愿望,所以都对我很是尊重。
“邪祟?!”
我跳起来拿起桌子上放置的刀,一把推开门,就往巷子口冲去。我也不敢带歇息的,就算我真的有困意,但是邪祟这个事情毕竟不是消失。我这王家巷就是因为我才有这么多灵魂在这里短暂的居住的,这里就是他们的避风港,我可不能让邪祟破坏了这里。不然我去哪里找生意!
“你竟敢!”
看着那几个悬浮在空中的灵魂,我的第三只眼睛能分辨出那是新产生的灵魂。随即我就看到了那一窝住在我巷口的野狗的尸体,它们都没被吓跑,而是跑了几步就死了,体内的血液被抽干了。是被强行致死的,因为在夜晚,我正常的双眼是在黑暗中看不到东西的,但是我的天眼能看见。
我看到一只身上漂浮着紫气的邪祟,形似狼犬,却又有些奇怪。
我的太衍刀身上,第一个梵语字体泛着白光,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因为太衍从未有过如此异样,所以我对眼前的邪祟立刻就严肃了起来。
虽然我处理过邪祟,但我深知那些可怕的邪祟的恐怖之处。他们无恶不作,生前都是戾气极重的活物。死后因为灵魂得不到满足,而继续作恶的魔灵。但是魔灵都忌讳阳气重的灵物,所以我随身携带的酒,正好对它们有着天生的克制。
“哼!今天便宜你,解决完了你,我还要睡觉!”
我掰开酒壶的盖子,一滴不漏的将酒水倒在了我太衍的刀身上。
我平常是不随身携带太衍的,它虽然看上去就像一把普普通通的武士刀,但是我知道它真正的威力。一来是忌讳它的威力,二来是现在没有人带着一把刀上街啊。又不是玩模仿秀,太老土。所以我一般都是把它放在房间里,因为它的刀气中有着莫名的肃杀和正罡的气息,所以作为镇守用的兵器是在是不错。
“呲呲!”
这只邪祟发出的叫声还真是难听,不过声音有些异样,这一开始我并没有注意到。
紧接着它就朝着我扑了过来,因为动作毫无技术性可言,在空中停留的预幅过大,被我从头部直接劈上,一刀两断,一半一半。它的尸体掉落在地上,我头也回,一眼不看的就打算走了,因为我知道它肯定死绝了,因为就算是魔灵或者邪祟,被分尸也根本是活不了的。
“等等!刚才发出了声响!不是灵体!”
我回头走了几步,浑身一阵恶寒。停了下来,太衍刀身上的光芒尽散,我这才意识到到底哪里不对劲。
邪祟魔灵等邪物都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不过都和灵魂一样是虚无的以灵体的形式存在着的,即使众多,只要有镇压着的灵物,就不会对人活着其他活物造成伤害。
但是我刚才虽然轻松诛杀的邪祟居然是实体,知道我为什么恶寒了吗,因为邪祟和魔灵等灵体是不能占据另一局躯体的,换而言之,因为魔灵邪祟有违天道,所以天道不容许它们继续活下去。魔灵的死亡既是真正的消失,但是这一局尸体明显有魔灵的气息,但是却是实体,那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原本只要镇守住就能安全的魔灵,现在可以直接攻击活着的生命,因为它们本来就死了,所以只要不是毁掉或者杀死这样的魔灵,它们就会一直存在。
这一声尸体落地的声响,虽然很轻,但是实在是太恐怖了。即使是我这个和鬼魂打交道的人来说,也很恐怖。
邪祟本来就不容易根除,一但它们拥有了实体就更不容易毁灭了。如果大批成群的出现,会对人类来说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正当我想到这里,心也冷静了下来。因为我没有活着的信念,唯一的信念就是我的身世。所以我就没有那么多束缚和包袱,也就很冷淡的面对所有的事情。转而一想,人类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救世主。
“呲呲呲呲!”
这只魔灵死了身体,灵魂却还活着。我能感觉到它对我的嘲讽,因为我听到了它对我嘲笑。
“结果,跟我预料的一样是吗!你只是头狼,而你的狼群,现在正在隐匿处对我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