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笑的男子细咪眼,鼻塌脸青,瘦削的身板上披一件淡绿色七品官服,仰首朝首座上的人拱手行礼:“回各位先生,学生已经想出对策。”
凤翔学城的xx学派代表一看是自己的得意门徒,面露喜色,抬袖朝下边虚托一把,“这位士子请讲。”
那男子扫视一圈侧耳倾听的同窗,胸脯不知不觉中挺了许多,开始侃侃而谈。
“燕国与我国交好已久,我国理应伸出援手相助。赵国历来十分好战平素与齐国纠缠,此番发兵于燕,国力消耗不少。如今又刚得七城,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发动战争。此时应谏言燕王打消迁都的念头,设法稳住军心,加固城门守卫,等我国派两万援军急往燕地助一臂之力。”
颜老先生听他说完,不为所动朝他比出一个“请坐”手势,不露声色道:“有没有人同意凤翔学院这位士子的想法,或者说有要补充的?”
那人脸上的洋洋得意一分分消失,变成茫然,心中不甘,但还是咬牙坐下去,轻蔑的眼神审视周围,仔细打量还有谁能提出比他很好的方案。
不多时,一位面白清秀的白衫士子起身朝首位行一礼,面露不屑对那塌鼻青脸的七品士子嘲讽道:“燕国是与我国交好不假,可当今三国之间实力相差无几,形势微妙。而赵国是魏国的附属国,平素与齐国纠缠也就罢了,居然还有闲情逸致突袭燕,且知赵国内闻名与世的谋臣不多,居然能想到利用河水决堤破城这种妙计,焉知不是魏国指使的阴谋?”
这一字一句间,已经把前面人的方案全盘否定了。
青脸男闻言勃然变色,眉头倒竖冷笑:“那依你所言,想必已经想出比在下更好的对策,不如说来听听我们也好学习学习呀。”
“就是。”
“这位士子有什么办法倒是说出来,不要吊人胃口。”有人附和道。
白衫士子面露尴尬,“我……我,容我再想想。”
众人一阵唏嘘,上座的一位紫袍老者还是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
其实不怪这白衫士子想不出来,而是千百年来书生们“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传统流传已久,大胆开放言论是秦武皇上台后才有的英明决策,此人能想到这里实属不易,已经值得嘉奖了,也没有人会因此责怪。
同一时刻,士子们争论得面红耳赤热火朝天,罗清悦这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宴会桌案上的香茶糕点都成了摆设,罗清悦处在中间靠后的位置,少有人注意到。
她将众人激烈的演论尽收眼底,不以为意捻起碟里最后一块绿茶糕扔到半空中,张开大嘴“啊呜”一口咬住猛嚼,眼神还不由自主飘向段二爷桌子上那盘百花糕,惹来四周不认识她的士子们万分嫌弃。
他们坐的是凌云学院士子专用坐,四面皆是锦衣玉食里泡大的公子哥,在一堆矜持优雅的美少年中,突然混进一只吃货,瞬间拉低了所有人的档次。
众凌云书院士子心声:来人啊,把这只猪拖出去宰了!
段清绝状如桃杏的眸子瞥到她鼓鼓的腮帮子和期盼的眼神,额中垂下一滴汗,了解的默默把糕点推了过去,不忘吐槽:“没想到你比我还不上进。”
什么跟什么呀?
罗清悦斜了他一眼,看在他主动贡献出点心的份上,满嘴食物费力解释道:“这种无聊方案有什么好听的?不就是嘚吧嘚吧嘴皮子么?这题目送分的啊,你们到现在还都不及格,废材!”
狠狠鄙视了一把前面那位率先出头的七品官士子,不忘顺便嘲笑段清绝他们的智商。
“你……讨厌,不许吃了!”段清绝一怒之下,把那盘吃剩一半的百花糕抢了回来,化悲愤为食量,自己吃。
罗清悦愣住,眼睛发直盯着在段清绝嘴里不断减少消失的点心,紧紧抿唇,一泡几公斤的眼泪在流光璀璨的凤眸里滚来滚去,含而不落煞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