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姑娘可真是我们镇上的福星啊!”
“真是厉害!”
“我得赶快让我家不争气的儿子把安姑娘娶了,让安姑娘好好管教他!”
“得,人家能不能看上你儿子还不一定呢!”
镇民们熙熙攘攘的散了,口中都是对安谣滔滔不绝的赞美,而赵武等人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这件事情暂时就落下了帷幕。
此刻,就在刚才事发地点旁边的二层茶楼上,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你看见了没,又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人啊!”
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青年男子坐在二楼窗边,手持折扇,黑色的长发高束,露出了带着笑意的清秀眉眼,散发着年轻人专有的朝气与放荡,“没想到路过这种小镇都能有如此精彩的一出戏,此来閖国也并不是无聊透顶。”说着,白睿然看向对面坐着的人。
那人头戴垂黑纱的斗笠,让人看不清其面容,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披在肩后,身着淡紫色的里衣,外附一件深紫色的丝质长袍,领口与袖口处绣着金色的纹路,腰间系着一条淡紫色带着金边的丝带,勾勒出了完美的身形。
虽然身上穿的财气横溢,但此人身上却不露任何一丝被富贵浸淫的气息,反而散发着与众不同的高贵与大气,犹如高高在上的王者,散发着靠近者死的气息。
听闻白睿然的话,紫衣人无动于衷,只是从紫袍里伸出了如白玉般无暇修长的手,提起了劣质的陶制茶壶,缓缓地将壶里的茶倒入杯中。
白睿然也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看着紫衣人掀起黑纱,露出尖细的下巴与毫无感情闭着的殷红薄唇,然后将茶杯送到嘴旁,饮下茶水。
突然,握着茶杯的纤手一紧,半晌过后,才传出艰难的咽水声。
“哈哈哈哈哈……”
白睿然终是忍不住了,拍着桌子狂笑起来,竟笑出了眼泪,拿着折扇颤抖的指着紫衣人,“我说琉瑄老弟,接受不了这里的劣茶就不要喝了嘛,像上刑一样的样子真是有够损形象的!”
感受到周围的人探寻的眼光,被称作琉瑄的人身上气势一冷,瞬间阻挠了周围人看来的视线,然后茶杯往桌子上狠狠一放,一种无形的魂力在茶杯放下的那一刻开始蔓延开来!
白睿然脸色微微一变,转瞬又调笑道:“跟你在一起真是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手中的折扇翻转,将魂力凝聚到了折扇上,‘刷——’的一声打开,挡住了紫衣人的魂力攻势。
只是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桌椅被琉瑄的魂力弄得东倒西歪,严重的连人带桌椅的都飞出了二楼,这让剩下在茶楼里的人都惊恐的望向这两个依旧完好无损的人。
而老板此刻也蹭蹭的跑到二楼,不敢太靠近,拿出小手绢擦着额上的汗珠,一脸赔笑道:“二位客官,敢问小店有什么待遇不周的地方,值得二位大动肝火?”
要知道他们这种小地方,可是很少见到高手的,再看眼前这两位身上穿的也是不一般,可千万别是找茬的……老板的汗出的更厉害了……
天知道只是因为白睿然的一句取笑的话语,才惹起的这桩‘血案’。
白睿然轻咳了声,从袖里掏出一个白色的拇指盖大小的圆珠,一脸正经道:“真是抱歉,今天这桌椅损坏的钱和其他人的茶钱都由我们来付,老板你慢慢忙去吧!”
“哈……是、是。”
老板松了口气,一看那白色的带着魂力波动的圆珠又瞪大了双眼,双手颤抖的接过,这……这是魂珠!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里,一千铜钱换一个魂币,一千魂币换一个魂珠!
他们这种落后的地方,有几个魂币就算是有钱人家了,没想到今天遇到了真正的金主儿,这足够开几百家茶楼了!
老板一个激动,晕了过去……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此时却淡定的又倒了一杯茶,在白睿然惊恐的目光下,又喝了下去,比第一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动作是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不适。
“小比小试,何足挂齿。”
清冷的嗓音带着优雅的韵味,悦耳的让人神经跳跃,正如那上好的茶般让人心神舒爽。
白睿然听闻琉瑄的话,心里一阵抽搐。
大哥,你是在回应我一开始的话么?
“是是是,他们都是小人物,你才是最强的!”
“不,我不是最强,但我会成为最强。”
琉瑄淡然的否定。
白睿然抽抽嘴角,表示自己的无奈,摇头笑道:“你这人的性格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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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到了家,安谣脸色苍白的送走吴大妈,然后一脸虚弱的倒在自己的床榻上。
一开始拿着铁棍的右手隐隐作痛,不用看也能猜到那里一片红肿。
安宁叹了口气的同时,心中也暗存着些许侥幸。
刚才跟赵武交手的时候,基本上是用尽了全身乏数。
她刚开始并不是在盲目的攻击,而是用铁棍封住了他身上的各个穴位,以至于到最后关键时刻,魂力运行堵塞,身体麻痹疼痛而已。过程中因为没有魂力辅助,所以她倍感吃力,只能用前世学的一些几千年前的功夫来压压场子。
在前世的时候,老司令训练刚接触魂能的她时,就是这种‘点穴’的招式,让她没少吃过苦头,到后来,她魂能渐渐稳定时,已经不会再中招了。
她该庆幸赵武并不是什么高手,要不然今天可真就是嫁入匪门了。
战斗过程中运动量太大,让她的身体有点吃不消,结束的时候走得那么匆忙,就是怕自己一个坚持不住就晕倒,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至于怎么处置那几个人她已无暇顾及。
丹田中隐隐作痛,让安谣拧了拧秀气好看的眉头。
真是够弱的!
看了看窗外,已经是黄昏了,今天发生的事一个接着一个,让她头疼不已。
“啊……不管了,先睡会儿……”
安谣打了一个哈欠,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就在安谣睡着的时候,安莫愁进到了她的屋子里。
一如早上安谣坐在她的床头上一样,安莫愁慢慢的走到她床边,坐在床头上,眼神温柔。
安莫愁一头泛白的银丝被安谣日益打理成一束盘在头上,露出瘦弱发黄的脸颊,清秀的眉眼与安谣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同,如果撇开这一身病态,也不难想象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温婉美人。
“小谣……跟了我真是苦了你啊……”
安莫愁看着一脸苍白的安谣,心中不是滋味,她早上在床上听见吴大娘在她耳边叨叨今天的事了,她非常担心,坚持要下床,可吴大娘死活不肯,说什么安姑娘嘱托她要照顾自己,万万不可离开。
她知道,在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个女儿,有着与别人不一般的感觉。
她把在襁褓中的她带到这里的时候,是非常担忧与恐慌,她根本就不会带小孩,想着万一哪里弄错了可怎么办啊……
可出乎意料的是,安谣就像她名字一样,从睁眼的那一瞬间开始,从未哭闹过,一只很安静,几乎让她以为是个哑巴。
等到安谣渐渐长大了,叫她娘的时候,她几乎喜极而泣。
孩子是健全的……
接下来的事,让她也很是吃惊。
安谣就像一个大人一样,做什么事都非常冷静,即使在自己病倒的那一刻,她也是没有一点无助,只是默默地用她自己小小的身板,撑起了这个家。
十四年过去了,她没有任何怨言,也没哭过一次,就那么安静的照顾着自己,尽着孝道,甚至还能摆平一些像今天发生的事。
不愧是那个人的孩子……
安莫愁望着安谣的睡脸渐渐出神,真是越看越像啊……
在安谣小的时候,经常望着天上远飞的鸟发呆,一脸向往之色。
她看在眼里,苦在心里。
雏鸟长大了,也是该飞向更辽阔的天空,一展他们不羁的姿态的时候了。
“快了……韵儿,等时候到了,自然……”
安莫愁俯下身子在安谣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包含着作为母亲的祝福与爱意。
梦中的安谣不知梦到了什么,红润的小嘴一弯,安心的笑了。
她梦见,她的母亲健康了,可以温柔看着她,给她讲这个世界的奇妙。
她梦见,笙确实跟她一样,在这个世界重生了,而且过的挺滋润。
她梦见,前世战死的老司令,又跟往常一样揪着她的耳朵叫她起床训练……
她梦见了很多,头一次,她希望在梦里一直生活下去。
可惜老天并不如愿。
当安谣迎着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醒来时,她恍然发现她很贪心。
人啊,总是向往最好的结局,可是现实却总是无情的。
当她梦见自己在这个世界可以横着走时,现实的自己却是一个在这个世界默默无闻的体弱的十四岁少女。
甘心吗?
不甘心。
安谣的贝齿咬着唇瓣,安谣啊安谣,你真希望自己在这小小的青鸾镇安谣一辈子么?
时间缓缓地过去了,安谣拍了拍脸蛋,打起精神,如其在这自怨自艾,倒不如去迎接新的一天来临。
洗漱好以后,安谣熬好了药,来到安莫愁床边,小心的将她扶了起来,然后拿起药勺,在嘴边轻轻吹了吹,送到安莫愁的嘴旁。
安莫愁也张开发白的嘴唇,刚喝下一口,身子便是颤抖了几下,又咳了出来。
安谣耐心的帮她擦了擦嘴,然后继续喂她喝药,只是喂几次咳出来几次。好不容易喂完了药,安谣缓缓地把安莫愁的身体放在床上,收拾了一下,起身,打算为了一天的生计开始忙碌。
安莫愁突然抓住安谣的手臂,安谣一愣,问道:“娘,怎么了?”
“韵儿……”
安莫愁又咳了几声,道:“过几天是你的生日,别忘了过去……”
“知道了娘,你先休息吧。”
“等等……”
安莫愁瘦如柴骨的手伸向自己的脖子后面,一番捣鼓后,从脖子上解下来一个泛旧的红绳,上面吊着一颗白色的玉坠,玉坠上雕着一只展翅待飞的鸟,却与一般的鸟有所不同,双翅健硕,那双狭长的眼睛高傲又富有灵气,仿佛是苍鹰与仙鹤的结合体,材质晶莹剔透,不似凡品。
伸手递给安谣,安莫愁闭上了有些昏花的双眼,缓缓道:“去的时候记得带上它,切记。”
要知道安莫愁以往很宝贝这个挂坠,从不离身,不知如今把这个挂坠给她到底是何用意。
安谣虽有疑惑,但也看出安莫愁并不想解释什么,只是信任的戴在了脖子上,冰凉的玉坠与皮肤接触,让她的心中微微有些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