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书信上所说,二哥该当在这里才对!怎地半点踪迹都找不到?”宇文远同思玉离了淮阴,一路打马直奔金国中都,这一连寻了两三日,只是不见何世异消息,按说就算何世异离了中都,也该当给两人留下一点线索才是,也让两人知道该往何处寻觅。可莫说甚么印记暗号,就是店家也不曾记得有个何世异模样的人来过!不免叫两人都是有些难以捉摸!
“或许是咱们来早了?二哥他们还未到此?”宇文远站在街上,看着那酒家也是颇有几分疑惑道,思玉却是盯着那酒家招牌,想了半晌道:“该当不会,二哥在风陵渡送出此信,等此信送到临安,再由掌柜的送到淮阴,咱们得信前来,就算一路上快马奔驰,那些人路程较慢。算算日子,二哥也该当到这里!不可能至今还无音讯,除非是二哥在路上出了岔子!可这么一来……”思玉话说到这里,眼中一丝畏惧之意一闪,自己也觉有些害怕。
“两位可是前来寻亲的么?”两人正站在街头,百计琢磨不定,忽听身后有人低低问了一声道,急忙转头时,却是一个年老的要饭花子,身形佝偻,面目黢黑,十分看不出甚么相貌,倒是两只眼睛目光炯炯,身上衣衫破旧不堪,左手上拿着一只讨饭杖,右手一只破碗,不住的向着两旁行人伸手乞食!
“这位老丈……”宇文远还当自己听差话音,赶忙四处瞧瞧,哪里还有人像是跟自己打招呼模样,再看那老叫花子好似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赶忙上前一揖问到,哪知这老叫花子倒似充耳未闻,端着个破碗又追着另一个路人去了,反叫宇文远站在街上有些挠头!
“远哥你想甚哩?”思玉方才也是被那一声一惊,此时却是向着宇文远问道,宇文远也是心中茫然不解,自己如今耳力非比往日,方才虽是背对那老叫花子,多少也能断定那声音就是此人所发,怎地这老叫花子倒似无知无觉一般,见思玉问起,也不知说甚么好,只是向着那老叫花子一指道:“我……我……当方才是哪位老丈……”
“一个叫花子知道甚么?”思玉却是莞尔一笑道:“你莫不是看人家穿的破旧,又年老可怜,不免想起师父来了罢?这也难怪,如今师父是踪迹全无,二哥也是不知下落,你心中牵挂,耳中听差那也是常有之事,咱们且不要在这里枯站,这中都城我还未好好看过,咱们且去转转来,说不定倒有些踪迹可寻!”说罢见宇文远仍是站在街上不动,不住眼带犹疑看着那老叫花子背影,过来一把扯住宇文远衣袖,便向着街边一个泥人摊子而去。
宇文远此番也是有些莫名其妙,依着思玉耳力,就算不知那一声是谁所发,怎地也丝毫不见一点关心之状?难不成真是自己这几日来心神不宁,方才听差了么?思玉倒是拽着他一味在这街上闲逛,甚或卖些小玩意,或是卖些糕饼点心,边走边吃,丝毫不像是来寻人,却似是专程来这中都城游玩一般,让宇文远心中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几次开口想问,不是被思玉急匆匆扯到一边去,就是一口糕点塞了过来,三番五次都是问不出口!
“师姐你这是要到那里去?”两人在这街上越走越远,宇文远已然是看出几分端倪来,思玉这一路走走停停,玩玩看看,走了半晌,眼见就要出城,思玉仍是没有一点回头之意,连忙挡开思玉正塞过来的糕点,面色诧异问道。思玉却是脸上一笑,将那一口糕点塞到自己口中,品了品滋味,一脸满意之状,点点头含混不清道:“这城中也没甚的好玩,咱们这就出城去,看看这城外景致也好么!”也不容宇文远再问,扯着他衣袖只是前行,宇文远现下也是没柰何,他对思玉向来不愿有所违拗,又知她心思灵动,智量远在自己之上,心中虽有几分不愿,也只好懵头懵脑跟着。
两人这一出城,思玉脚下不免便快了许多,宇文远见离城渐远,心中不免担忧起来,硬生生顿住脚步,脸上不悦道:“师姐,再往前都是村野之地,既没甚好看,也没甚好玩,若是二哥寻到那酒家之中,不见咱们踪迹,岂不是误了事情?”思玉见他如此,情知他心中有些担忧,笑魇如花道:“好我的宇文少侠哩,你再往前走走,少侠您尽自放心,二哥决然不会寻到那酒家之中去,也耽搁不了您心中大事!今日日落之前,我管保让你有消息,如何?”
“此话当真?”宇文远闻言陡然一惊,看来思玉果然并非是在这城中闲逛,赶忙一脸紧张道,思玉却是哈哈一笑道:“当真、当真、我有多大胆子,敢欺蒙我们宇文少侠?你只放心随我逛逛便是!”宇文远听她这话,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心底忽然又有些迟疑起来,思玉却是不依不饶,只是扯着他衣袖只要再走走方可。
两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眼见城外已显几分疏落,人烟渐稀,更没得甚么景致可看,宇文远当真是有些百般无奈,又有几分焦躁之意。好在这一路来,每日里练功之时,历亭寒身上天魔内劲中戾气已被自己原本内力渐渐化去,如今这天魔内劲跟自己师祖内力相若,已显出几分中正平和,绵薄雄浑之像。不然这戾气若是发散出来,自己也忍耐不到这般时候。思玉此时脚步却是慢了许多,不似刚出城那般一路疾行,不住在这路边东瞧西瞧,也不知寻觅甚么东西,宇文远也只索跟着,看她到底要做何事!
“你看那人是谁?”思玉寻了半晌,就路上拐了两个弯儿,再看前路,已是有一小片松林,长的甚是茂盛。宇文远此时已然有些焦躁难忍之意,不免有些心不在焉,低头耷脑跟在思玉身后像个木偶一般。忽听思玉叫了一声,急忙抬头看时,倒是大吃一惊,方才城中那个老叫花子此时正坐在松林中一块大石之上,面带笑意看着两人!
“师姐……这位……这位老丈是谁?”宇文远此时方知思玉为何要一路出城来,必是在城中之时已瞧出这老叫花子有些异样。只是不知她用甚么法子一路跟了出来,脸上不免有些惭愧之意,自己其实也是瞧出这老叫花子有些不妥,却并未多想。看来此人也是怕城中人多眼杂,不愿跟自己在城中说话,这才故意将自己二人引来此处!料来思玉多少已知这老叫花子来历,赶忙问到。
“老丈?人家可不老哩!”思玉见宇文远脸色通红,眼中微带歉意,却是不以为意,笑嘻嘻看了他一眼,向着那老家花子方向走了两步,忽然施礼道:“二哥,自黑风峒一别,多时不见,你伤势可好些了么?到了此时,你还要叫远哥称你一声老丈么?”
“二哥??!!!”宇文远几乎惊的跳起来,怎地这老叫花子便是自己那二哥何世异么?再看这叫花子,也是哈哈一笑,用手在脸上抹了两抹,原来那一脸黢黑,竟然是颜料所成!这一抹之下,黑色尽去,露出几分白皙,再将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理了理,显出被遮住的大半个脸来,宇文远已是瞧的有些发呆,此时虽还还不十分明白,但依稀便是何世异面庞。
“妹子果然厉害!”何世异将脸上黑色擦去,起身一笑道:“你怎地知道便是我?万一是旁人可怎地是好?”思玉得意一笑道:“二哥你虽是乔装打扮,可有一样你还是装的不甚像,妹子自然便知道是你?”宇文远也是满脸诧异道:“师……师姐,二哥哪里装的不甚像了?你也告诉告诉我,怎地我在城中看了二哥良久,也不曾看出些端倪来?”
“你只会凭脸认人!二哥将这脸上尽数遮住了,你怎地认得出?”思玉见宇文远也是大为惊异,俏笑一声道:“其实二哥在城中唤你我之时,我听那声音便已知道是他,再看他这一身装扮,必是不愿为人所知,这才故意如此,还有二哥这脸上虽是黢黑一片,可这脖颈之下,多少露出些白皙肌肤来,行路之时,也不像个上了年纪的讨饭人,谁家叫花子到了这般年纪,还有这般矫健腿脚?因此我断定他必是二哥乔装改扮,既然他在城中不愿与你我相认,其中必有原因,我见他一路出城,便拉着你一路跟来咯!”
“这一路我也曾瞧来着,咱们前面哪有二哥踪迹?”宇文远也是面色大奇道,他此话不假,这出城之处,他也曾心生疑窦,若是何世异这般打扮在他前面而行,又岂能看不见?可这一路之上,直到这松林边上,这才瞧见何世异在此!思玉又是如何一路跟踪而至?再看思玉同何世异都是摇摇头,相视无奈一笑,何世异这才过来笑道:“我一路上,留下不少印记,难不成四弟一个都没瞧见么?今日若不是有妹子在,看来我这一片心思是要白费了!”宇文远这下当真才是有些羞赧难当,难怪思玉一路来总是左右观瞧,自是在寻找何世异留下记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