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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离歌且莫翻新阕

“我希望你们能理解我的做法。”

燕冀南还是来了。

那日赏春宴,他直接回府了。他向皇兄奏请建造新府,这几天一直忙着相关事宜,那些事本不用他来做,但是他下意识地忙碌,来躲避苏玄等人。他不知道和他们见面后会发生什么,他突然有些畏缩。

然而,他想过了,就像在边关的时候,似刀锋利的风迎面吹来,只有直面去面对才有可能到达自己想去的地方,如果一味的逃避,只会退缩,只会离自己的目的地越来越远。这不是他!

什么时候,他竟然学会了躲避问题?在这件事上,他终究还是乱了方寸。

他今日来,是想和他们商议这件事的,毕竟,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那就只能继续走下去!

“三哥,说实话,我觉得这样做,以后会很麻烦。”苏玄近日被春神日一连牵扯出来的事弄得心神不宁。

室内静默。

洛云经过这几日的思考,已然冷静下来。

虽然内心还有些郁闷,毕竟那日情景太令人吃惊,令人不知所措,就好像自己是个戏子,正照着戏本子唱着戏,谁知道,对面和自己做搭档的人,突然唱着另一本戏本子,太措手不及,又像是自己正走在阳光灿烂的路上,突然劈头一阵大暴雨,直往他头顶盖来。

终归还是要面对将来的事的。

“当时,我想,也只有我可以与他做争抢吧。”燕冀南缓缓开口,一张冷脸更若冰霜。

“三爷,你的身份太特殊了。”陆瑾珀皱着小眉头。

“正是因为我的身份特殊,才可开口。”

瑾珀等人细想,确是如此。

“难道,就这样走下去?”苏玄疑惑。

一步错,步步错。他至今也不明白,这一步棋到底有没有下对。

“只能这样走下去!”燕冀南顿了顿,“我是这样想的,暂且先让洛云扮成云落嫁进王府,过两三年,找个机会,说云落重病不治,死了,洛云就可以脱身了。”

燕冀南看向洛云,询问他的意思:“你觉得如何?不管怎么说,这还需要你的配合。”

洛云一直都未开口,一直都沉默着听他们在讨论。

“我自然是配合的。”难道他还能说不配合吗?

“云落嫁给你了,那洛云怎么办?”

一个人,两个身份。

“这我也想过了,洛云可以说他想去京外四处学习行商之术,只要瞒过这段时间,等云落死了,他就可以回来了。”

“如今也只能这样做了,洛云,过几天,你便和洛伯伯说说这件事,我想让你先住在云仙楼。”

洛云默默点头,表示同意。

过了两天,洛云将各项事情都考虑好,准备了衣物及各类物品,然后去看望他的父亲。

洛尚华经过丧妻之痛,又饱受疾旅之苦,早已有了后世之态,来到京城,全靠他的弟弟用药吊着他的命。此时躺在床上,看着他的爱子,既欣慰,又感伤。

欣慰的是,他的独子终于开始向外面的世界探索,开始向往更广阔的空间。感伤的是,爱妻已离,如今独子也要离他而去,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再见的那一刻。

“爹,你不要担心,过两年,我便会回来了。你一定要好好养病,等我回来。”洛云鼻子有些酸,他走之后,谁来天天照顾他呢?

“没出息的小子!”洛尚华笑着,“两年怎么够,你就是去五年也没关系的,你在外面,要好好学商,回来了,和你二伯抢生意,爹爹也不会怪你的。”

洛云微笑:“小心叔叔听见了,不给你药吃。”

“不给正好,省得我总让你牵挂。”洛尚贤脸上挂着苍白的笑容。

“胡说什么呢?爹爹,你就好好养病吧。”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洛尚贤开始赶他的儿子。

洛云起身,看着自己的父亲,一脸不舍。

“休要做儿女情态,又不是见不到了。”

洛云跪下去,给洛尚贤磕了三个头。

“唉,走吧走吧,快走吧。”洛尚贤叹着气将脸转向床里边,不再看他将走的儿子。

洛云站了会儿,向洛尚贤拜了拜,出了门。

已有老年之态的中年男子听见响声,终于还是流下泪来。

洛府的门口,又将上演分离。

门前停着马车,是苏府的。

“在外面要小心,不要担心尚贤,我会照顾他的。”洛尚华看着他的侄儿,一肚子的话,却又说不出来。

洛雅兰早已哭成泪人。

“叔叔,三堂妹,就此别过。”洛云拜了一礼,又转向站在一边的洛雅芝。

洛雅芝一脸冰霜,见他看向自己,口中冷冷地说:“早走早好。”

洛云一笑,也向她拜了一礼。

洛雅芝面色一动,终于还是说:“你放心,我会照料你父亲的。”

“多谢堂姐。”

洛云回身登上了马车,抛下了众人。

马车上坐着苏玄,他假说要给洛云饯行,就让洛云能够坐着苏府的马车出城了。

洛云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他透过竹帘的缝隙,看着外面的世界。

正是热闹的时候,京城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叫卖,吆喝,讨价还价,送客,唱菜......

繁华世界啊,谁能看见巷子里死去的乞丐,谁能看见路边躲闪的孤儿,谁能看见光鲜下的肮脏?

也许,有人,但他们无能为力。

苏玄也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他不敢说。

“洛云,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把你送到更远的地方。”

洛云转过头来,眼中一如以往的温和。

有的时候,苏玄也不能明白,为什么洛云可以一直这样温柔,即使生气的时候,他会语气很快地说话,但却绝不会像他一样,暴跳如雷,或者大发脾气,或者哭得鼻涕和眼泪混在一起,就是瑾珀,也有紧皱眉头大怒的时候。

洛云像一个人,三哥,南王爷,燕冀南。

但是,三哥是冷的冰,不动,沉默,洛云是暖的山,不动,沉默。

这样想来,他们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苏玄,你说的什么话。”淡淡责备。

“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如果当初我没有强迫你扮春神,你也不会卷入这个漩涡,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东西。”

洛云的确不喜欢这些东西,麻烦,不止一般的麻烦。

“你还不如说,如果当初我不认识你。”洛云在笑。

苏玄愣着,下一瞬便笑起来,很开心的笑,一扫这几日笼罩心头的阴霾。

“我既然认识了你,又怎会弃你于不顾之地?不过是扮成女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洛云看着眼前内疚的朋友。

苏玄想哭,这小子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好吧,他被感动了,也不枉他这些年来一直赖着他,也算是赖出真感情来了吧。

“日后你若有所求,就算是我正在拜堂的妻子也让给你!”苏玄忍着鼻酸许出重诺。

“谁要你妻子。”洛云哭笑不得。

二人坐着马车,出了京城,又向前行了一段距离,看见前面停了一辆马车,紧接着,他们坐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苏玄拉着洛云下了马车,上了之前停在那儿的马车。

洛云看着远去的马车,又看了看苏玄。

“你放心吧,正好我爹有家信要寄给大哥,那个驾车的就是送信的。”苏玄解释着,又叹了一口气,“用一辆马车来送一封信,本少就是这么奢侈!”

“行了吧,别说些没用的话。”

苏辛早就在这辆马车上等着他二人,见了他们,向洛云微笑。

“公子,又见面了。”

洛云回以微笑,心中叹息,是啊,又见面了,每次见你都没好事啊。

洛云在马车上任苏辛涂抹,一回生,三回熟,不一会儿,便将脸上的妆容画好。

苏辛出了车厢去赶马车,洛云在路面换上早已准备好的衣服,自然是女装。

马车悠悠,车轮辘辘,不一会儿,便又听到了繁华地的喧嚣。

他们又进城了。

这次他们停在了云仙楼的后门口。

马车驶进后院,因为是白天,云仙楼前后一片安静。

洛云随苏玄下了马车,第一眼便看见前面站着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那妇人一身鲜艳的打扮,艳红色的纱衣裹着微胖的身子,脸上涂着****,厚得好像说话时都能掉下来,只那双眼睛,水做的似的,那一眨,便飞来一片柔情。

那妇人一见洛云,上下毫不遮掩地打量,口中说着毫不留情的话。

“三儿,这种货色的你也好意思带来?”

洛云一愣,听见苏玄上前说着话,这才反应过来,“这种货色的”原来说的是他自己。

“花姐姐,你明知道我今天来又不是来卖人的。”

那花姓妇人微微一笑,手中绢子一扬,“和你说个笑,干嘛这么当真?”说完,笑着瞅了洛云一眼,转身走了,“跟我来吧。”

苏辛留在外面,洛云与苏玄跟着妇人进了云仙楼,沿着木梯上了楼。洛云心中纳闷妇人与苏玄的关系,想来想去也不能知晓。

妇人推开一间房门,苏玄二人跟着她进去。

招呼坐下后,妇人笑着伸出手,要勾起洛云的下巴。

洛云头往后一避,心中惊诧。

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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