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她轻轻唤道，“风墨，风墨你还在吗？”
“我在，怎么了？”风墨用下巴抵住她的额头，如梦呓般低语，“小元宝，我在这里。”
“什么时辰了？怜雪呢？”她睁眼看他，屋内的烛火忽明忽暗，有些刺眼。
“她们都已经歇下了，怎么了？肚子饿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十分好听。
“看来我睡了很久了，只是为什么越睡越困呢？”金媛宝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呵欠。
“困就继续睡吧，反正天还没亮。”他深深凝着她，嘴里哄道。
“那你唱歌哄我吧？你以前睡觉我都会唱歌给你听的。”她对他撒娇，如果时间真没有多少了，索性做些心里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吧。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风墨的音色澄澈清明，有如幽谷深处潺潺流水，而歌声又是这般温软，仿佛春日的暖风，徐徐拂过她的心间。
她有些惊讶，有些错愕，“你怎么会唱这歌？这歌我好像没唱给你听过？”
风墨微微颔首，笑着道：“你洗澡的时候总喜欢哼歌，我有次在外面听到的。”
“风墨……你不会是以前……就偷看我洗澡了吧？”金媛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抬手轻轻捶了他一下。
“谁偷看你洗澡，是你唱歌太难听，我怕有人来抗议，所以在外面保护你。”他用手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
“这首歌其实是唱萤火虫的，我忽然好想看萤火虫，风墨，你带我去吧。”她趴在他怀里，哀求道。
风墨点了点头，替她披上外袍，先将门打开一条缝隙，看了眼外面的情况，然后将她抱在怀里，纵身跃入苍茫的夜色中。
“到了，小元宝，睁开眼睛吧。”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道。
金媛宝懒洋洋地蜷在风墨的怀里，看着眼前成群飞过的萤火虫，忽前忽后，时高时低，那么轻悄、飘忽，好像一些看不见的小精灵提着绿幽幽的灯笼，飞来飞去。大地像一块巨大的黑布，四处飞舞的萤火虫闪着绿光，像镶在布上的绿线。
风墨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静静地搂着她。大手牢牢扣住她的肩膀，力道却非常柔和，似乎生怕把她捏碎了。
“萤火虫在夜色中游动，像在寻找白天遗失的梦。”她抬头看他，月光下轮廓清俊一如往昔，用手抚着他的脸颊，轻声说道：“风墨，带我飞吧。”
风墨点点头，将她重新揽在怀里，然后腾空跃起。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手边是触手可及的萤火，她侧头看着身边的人，轻轻哼唱道：“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风墨，孔慈最后为救聂风而死，错杀了孔慈的步惊云，血洗侠王府只为一个冰魄，硬闯后陵只为给孔慈一个安葬之地。因为只有那样，孔慈的尸体才不永远不腐。可惜我不是孔慈，你也不是聂风，我们谁都不是彼此的谁，在你的人生里，也永远不会有“爱”这个字，你对我的纵容宠爱，只怕也是一时兴起，抑或是带了别的目的。而将来即使我不在了，也会有很多很多人爱你，喜欢你，讨好你，你根本就不会在乎我的踪迹，对不对？
她闭上眼睛，朝风墨怀里轻轻倚去。什么都不要想，也不会再想起，所以的一切，都在今夜结束了……
夜间林子里的风，有些微凉，轻轻拂过两人的面颊，风墨加重了手臂的力量，可她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他低头看了她一眼，怀里的人俏眉敛眸，嘴角微沉，似乎睡着了。蓦地，他心头一紧，因为分神，两人从半空中重重跌落，虽是跌倒，但风墨还是将金媛宝护在了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给她做了保护。
“哎呦，好痛！风墨，你搞什么呢？”怀里的人蹙着眉头，惊呼一声。
闻声，风墨的心稍稍缓下，唇边勾起浅笑，“没吃晚饭，你又那么沉，没力气就摔下来了。”
金媛宝抬眸望向他，容颜莹澈，鼓着嘴角，娇嗔道：“你故意的是不？怎么说你也是个高手，高手还能摔下来的？你以为你是奥特曼，没能量了？”
“奥特曼？那是什么？”风墨的神情柔和亲昵，语气越发的轻，仿佛面对着一件娇贵的瓷器，语气稍重一点就要震碎了。
金媛宝故作神秘的弯唇一笑，示意风墨环在她腰间的手放下，然后她顺势翻坐在他身上，对着他的胸膛抡起了拳头，“大胆怪兽，看到我奥特曼，还不快快求饶。
风墨躺在地上看着她，修长清隽，眸子深墨色的一团，仿佛蕴含了无穷无尽的话语。“请问奥特曼大侠，你感觉好些没？还会累吗？”
金媛宝双手叉腰，重重地点了下头，眼睛如流水般清亮，“别以为你这样说，奥特曼就会心软。怪兽，快快束手就擒，否则，看我天马流星拳。”
风墨看着她那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的模样，眼睛微眯，神情清魅，“你这些怪异的招式都哪里学的，我从没听说过这些武功的名字？”
“当然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我所自创的武功，还有庐山升龙霸，钻石星尘拳……你要试试不？”她得意地微微扬起下巴，睥睨着他，“每个奥特曼背后，都有一只默默挨打的小怪兽，你就乖乖从了我吧。”
“看到你现在这样真好，小元宝，往后多吃些，最近你好像瘦了。”风墨没顺着她的话，而是略有所思地睇着她说道。
“瘦了？刚才有人还说我胖呢？怎么着？想骗我多吃点，养胖了好去卖钱？”金媛宝偏过头，嘟着嘴说道。
风墨浅浅笑着，轻轻挑眉，面颊上染上月辉般温柔的光芒。“真变聪明了，现在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切，我是大智若愚型你懂不？本小姐向来不走寻常路。高手嘛，都是喜欢低调的。”金媛宝挥了挥手，给了风墨一个你不懂的眼神。
他没有说话，只是笑着，那眼神里都是宠溺。墨黑色的天幕，缀满了闪亮的星辰，晚风吹开她散落在颈间的发丝，露出细致优美的曲线。他握住她的手，用食指在她掌心摩挲着。
“哈哈，风墨！好痒哎，你在我手心里乱摸什么？”
“我在写字，能猜出我写的什么吗？”
“好痒，不行了，我不知道。”她想静心感受他所写的，无奈实在怕痒。
他坐起身来，双手环在她腰间，附耳轻语道：“你是我的宝。”
“呃？你说什么？”金媛宝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
“你是我的宝！”他又说了一遍，眼底起了一层薄薄的雾，缓缓流动于光影里。
她呆呆地望着他，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想笑是因为，这人太狠了，演戏就演戏，干嘛老说这些让人心动的话，连眼神都带着戏。想哭是因为，虽然明知是假的，她还是被他感动了，心变得特别柔软，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胸而出。
望着眼前面目有些模糊的男人，她的神情有些恍惚。风墨啊，风墨，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该多好啊。如果你真的喜欢我，该多好啊。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不是吗？她这样想着，忽然有些哀伤。也许，我们都习惯用笑容来掩盖心底的痛。
“风墨，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会偶尔想起我吗？”金媛宝低声问他，眼中盈盈有泪。
风墨震了一下，眉峰间有着些许慌乱，往昔深蕴光华的眸敛去光泽，余留下沉沉的黑，一望无底。“不会有那么一天，因为你会永远在我身边。”
他揽她入怀，她靠在他肩上，紧闭着双眸，风墨，你可知道，哪有什么永远，珍惜才是永远。
夜里，林子里落起了雨，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势头不大，仿佛随时会停的样子，却一直从夜间下到晨明，再从晨明下到晌午，像女子止不住委屈心酸的泪，凄厉无涸。
午后，金媛宝坐在园子里眯眼看着天空，太阳终于从云层后面，露出久违的笑脸。她用手护着眼睛，仰头看着天空。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她一动没动。
怜雪觉得奇怪，走到她身旁，也学着她仰头看天。没多久，荷香也走了过来，后来，秋月也加入了。主仆四人，直直地抬头看天，却没人知道她们在看什么。
“小姐，我的脖子好酸，你能告诉奴婢你在看什么吗？”终于，怜雪受不住了，开口问道。
金媛宝将头低下，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身边的三人，“我什么都没看，只是流鼻血而已。”
三个丫头面面相觑，哭笑不得。怜雪揉揉早已发酸的脖子，“小姐故意的，又在捉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