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孤冽浓眉一皱,呆滞了片刻,才呵呵一笑,“太后开什么玩笑,你可是黎苍巨的女人,别为了活命什么谎话都编造。”
“冽儿,我不是开玩笑,当年黎苍巨和你父皇是好兄弟,他们一起合谋灭了乌国之前,我便已为你父皇生下了你们,但是你父皇看书黎苍巨的野心,他又只信任我,所以派我去黎国做了间谍,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想念你们。”幕锦声音变得沙哑。
她缓缓的抬起手,撕掉了自己脸色的人皮面具。
在面皮之下,依旧是一张美艳端庄的面容,只是和面皮不一样。
“当初得知黎苍巨要娶幕锦时,我们便花钱重金打造了这人皮面具,好不容易蒙混进京的。那时候你们才一岁,我真的很舍不得。可是黎苍巨想要一统天下,那时候司国还没有这么繁荣,我只有去后宫吹了一些耳边风,才给了司国成长的时间。”
幕锦说着,抬起手难受的擦了擦眼泪,目光也变得深远。
她似乎看到了二十几年的那场分别,纵使不舍,但在国家大义跟前,她也不得不妥协。
司孤冽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僵硬,他看着幕锦的脸,震惊的半晌也说不出来。
他记得父皇生前总是望着一副画出神,但是每次他们去的时候,父皇都会把画卷收起来。
他也无意间看到过那张画卷,画卷里的女子,只是一眼,他就觉得很亲切,到现在他都还记得。
而幕锦虽然老了,但是从固定的五官中,还是可以看出来,确实是画中的女人。
幕锦见他不说话,有些激动和难过的走上前,“冽儿,你不信我的话,可以滴血认亲的。”
“闭嘴!”司孤冽冷声命令,他觉得头脑很乱,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他的额娘,竟然去别国做了二十几年的奸细,而且还是个心狠手辣最终混到被追杀的地步。
万千红在发布通缉令时,拿出了那黄绸公诸于众。
所有人都看到了黄绸上的内容:“柳如雪蛊惑君心,致圣上夜不能寐,本宫也心有担忧,愿万老爷替君、替本宫分忧。”
而一些老臣都知道柳如雪的无辜,所以这件事情便传了出来。
皇帝单恋柳如雪,幕锦善妒吃醋,容不得柳如雪的存在,又害怕柳如雪替皇上拉拢万府的势力,所以和慕青华杀了柳如雪。
真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幕锦看出他的鄙视,哭着解释,“冽儿啊,我知道你讨厌额娘,可是额娘也是被逼无奈,也是为了司国着想,当初若不是杀了柳如雪,我也不会成为皇后,黎苍巨会拉拢万府的势力攻打司国,我都是为了司国好……”
“我让你闭嘴!”司孤冽愤恨的瞪向她,现在他一句话都不想听,想到这事情的混乱,他就觉得很头疼。
“冽儿……”幕锦没想到他如此绝情,美眸含泪的凝视他,嘴唇也颤抖了起来。
想要再说什么,却也不敢开口。
“来人,把她带下去!”司孤冽冷声命令道。
两名护卫便上前来,将她拉了下去。
他们还没出门,司孤冽想到什么,冷冷的扬出一句话,“带她去西灵殿。记住,今晚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是。”护卫点头恭敬的回答。
幕锦却大大的松了口气,他没有让人直接处死她,而是安排了她的住所,这说明一切都还有救,他只是需要时间来消化罢了。
待她走后,司孤冽在房间内走来走去,还是接受不了,便上了宁远寺。
宁远寺坐落在皇城外的一片竹林中,环境幽深静谧。
隔得远远的,他便看见了那座小小的寺庙,嘴角微微上扬,阴郁的脸色温和了不少。
他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门。
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一身素白衣的司孤倾迈步出来。
他没有剃发,长长的白发只是用一条简洁的丝带随系住,整个人多了几抹女子般的素美,却因为他的身上的儒雅贵气,而显得像一个仙人。
司孤倾不解的打量司孤冽,“二弟,你这么晚了还来找我,不会是无聊的想听佛经了吧?”
“呵呵。”司孤冽只是笑了笑,迈步走了进去。
进去便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有一颗高大的木棉花,花开的正艳,大朵的花落在地上,为院子添了几分凄美。
往里走便是大殿,只供奉一尊巨大的全金佛像,佛像前是案台,上面的蜡烛正在燃烧着,摇曳着火花,而地上,有一个蒲团。
青灯古佛,宁静致远。
司孤冽走到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有些羡慕的环顾四周,“大哥,有时候我真的恨你,自己跑来这里享受清净,丢了一个烂摊子给我收拾。”
“怎么,最近又有什么大事?”司孤倾端来茶给他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记得司国一向太平,又怎么会是个烂摊子呢。
司孤冽听到他的话,更是沉默了。
想到幕锦,他就觉得无所适从。
这个世界上,他本以为除了司孤倾,不会再有别的亲人,却忽然冒出一个亲生母亲来,这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司孤倾看出他眉宇间的愁云,不禁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哥,如果我告诉你们,我们的母亲还活着,但是她是个无恶不作的女人,你会怎么办?”司孤冽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等待着他的答案。
司孤倾眉心一皱,却很快舒展下来,“佛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她肯改过自新,自然依旧是我们额娘,不过多一个看望的人罢了。”
“你现在倒是坦然。不过我若告诉你,这是真的,而且那人的身份,你定然不会坦然了。”司孤冽苦涩的笑了笑。
说得容易啊,多一个额娘罢了,但是想到她和黎子贤做的种种事情,他完全无法把一个如此有野心的女人,和贤妻良母联想到一块。
“哦?说来听听,是谁?”司孤倾神色也认真起来。
其实他现在每天念经,对亲人一事并不看重,众生平等,皆看缘分,谁亲谁非亲,又有多少关系?
“幕锦,黎国的太后。”司孤冽轻声说道。
司孤冽脸色的笑容渐渐僵硬,眉心也不由得皱起。
从他进了宁远寺后,他都没有再皱过眉,心如止水,现在,他却觉得难以平静了。
那个追杀万千红、陷害万千红、杀了万千红母亲、各种针对万千红的女人,竟然是他的生母?
这命运,是在开玩笑吗?
“她说二十几年前,司国黎国刚平分乌国而成立,司国还没如今这么繁荣,所以她生下我们后,在父皇的要求下,去黎国做了细作。”司孤冽声音平缓的向他解释。
聪明如司孤倾,自然很快就明白。
只是他也觉得难以接受,总算明白司孤冽的心情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我已足够坦然,每次面对与她有关的事情,还是做不到心静如水。”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大哥,你怎么想的?你觉得该如何处理?”司孤冽征求的看向他。
司孤倾犹豫了半晌,才开口,“若她改过自新,答应不再做任何坏事,就将她秘密留在皇宫,让她安度晚年吧,毕竟她为司国付出了不少。不过若她还心怀不轨,那么你亲自杀了她!”
他的话语坚定,还带着几分嗜血。
司孤冽听了都怔了怔,片刻后才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调侃的取笑,“大哥,像你这样的人吃斋念佛,是不是太浪费这座寺庙了,我都怕那佛像某天会显灵找你算账,六根不净、杀气甚重的人,就该回宫做你的皇帝。”
“你可别言而无信,我已经把皇位禅让给你,老死在这寺庙,我都不去搅那些浑水了。”司孤倾端起茶杯抿了抿,神色坚定。
司孤冽却是一笑,“如果她出什么事呢?”
她……
司孤倾想到那抹红色的身影,嘴角情不自禁的一勾,“如果是她,那……那之前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
“哈哈哈,你啊你啊……”
爽朗的笑声在宁静的夜空回荡起来,为孤清的寺庙增添了一点人气。
一月后,万黎国皇宫。
万千红坐在亭子里,看着一园子的百花,心情极好。
今天她拿到了古法琉璃珠,配合着《催眠术》册子上所写的方法练习了下,已经可以让人呆滞了,虽然只是一秒钟,她也很高兴。
如果会了催眠术,再加上自己的绝狼雾,那么她在这个世界,就算没有黎玄萧,横着走也不成问题了。
不管什么时候,她还是喜欢强大自己,靠自己的能力生存。
黎玄萧曾经说过,“我知道你不喜欢靠别人,但是我就喜欢保护你,所以你就好好承受着。”
每次想到那霸道的话语,她都会很开心。
风月走上前,眉心微微蹙着,见她那么开心,有些不忍心打扰她。
万千红回过头,见到她犹豫的样子,径直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