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丘萨克之前对我说过。”他结结巴巴地说。“哦,原来是伯爵夫人的女仆。唔,这也难怪了,一笔横财唾手可得,对你来说确实是难以抵挡的诱惑力。毕竟以前那些不知比你高明多少倍的人都没能抵御住它的诱惑。可是你的计划却漏洞百出。依我来看,你就是个天生的恶棍。你知道管道工霍纳曾有过偷窃前科,所以犯罪嫌疑自然会落到他的头上。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你和丘萨克设计在伯爵夫人的房间里布了个局。然后把霍纳叫进来,在他离开之后,你偷走宝石,再贼喊捉贼地大叫说房间被盗,致使不幸的霍纳惨遭逮捕。然后你……”
赖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福尔摩斯的双腿哀求道:“请您看在上帝的份上饶了我吧,我还有年迈的父母!如果我被捕了,他们会受不了的!我之前从没做过一件坏事!以后也不可能再做了!真的,我发誓,我会手按圣经发誓的!求您了,不要报警,不要把我交到法庭上去!看在上帝的份上,求您饶了我这一回吧!”
“坐回去!”福尔摩斯严厉地说,“你现在知道求饶了,可是你知不知道被你冤枉的无辜的霍纳,现在正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而站在被告席上!”
“我要逃走,我要逃出国去,福尔摩斯先生。只要我不在了,对霍纳的指控也就不会成立了。”
“哼,别着急,这个问题一会儿就会谈到的。不过现在还是告诉我们这出戏的第二幕是如何上演的吧。你老实交代,这颗宝石为什么会在鹅肚子里?那只鹅又为什么会被卖到市场上去?你必须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这是唯一能保你平安的方法。”
赖德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保证我下面说的都是真话,先生,”他说,“警察把霍纳拘捕后,我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带着宝石逃跑,因为说不准哪一天警察就会想起来调查我,还会去搜查我的房间。况且旅馆这个地方根本不能保证是绝对安全的,所以我假装因公外出,跑到了我的姐姐家里。她嫁给了一个名叫奥克肖特的人,婚后就住在布里克斯顿路。她在那里的职业就是把鹅养肥,然后供应给市场。在去的路上,我觉得每一个走在路上的行人都像是警察或者侦探。虽然那晚很冷,但是当我到达姐姐家时已经吓得汗流浃背了。我的姐姐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情,我就告诉她是因为旅馆丢了珍宝的案子而烦心。然后我就走进了她家的后院,一边抽烟,一边思量着怎样做才能万无一失。
“我有个朋友叫莫兹利,他以前犯过错,最近刚从培恩顿威尔刑满释放。他曾对我说起过盗窃的方法和销赃的途径。我知道他是不会出卖我的,因为我也掌握着他的一点秘密。于是我决定去他在基尔伯恩的家找他,告诉他我的秘密,他肯定能帮我把宝石卖掉。可是我担心去他家的路上不安全,因为随时都会受到警方的搜查,而宝石就被我放在背心的口袋里。我坐在那里,突然看见一群鹅摇头摆脑地从我的身边走过去,我立刻就想到一个主意,我觉得这个主意完全可以瞒天过海。
“在几个星期之前,我姐姐和我说,让我挑选一只她养的鹅,算是她给我的圣诞礼物。我知道姐姐一向说话算话,所以打算立刻选一只鹅带走,这样就可以将宝石藏在鹅肚子里,然后带去基尔伯恩。那群鹅就在一个小棚子里,我瞅准一只大白鹅,把它赶了出来。它的尾巴上长着一道黑边,非常好辨认。我抱着这只鹅,掰开它的嘴,把宝石塞了进去,直到确认宝石已经进入到它的嗉囊里。那只鹅一直在我怀里拼命挣扎,我姐姐听到鹅的叫声就走到院子里来,问我出了什么事。我正打算和她说话的时候,那只鹅从我的手里挣脱开来,扑棱着翅膀跑回到鹅棚里去。
嘿,你为什么要抓那只鹅,杰姆?“她问。噢,“我说,”你不是跟我说让我选一只鹅,当做你送我的圣诞礼物吗?我正在掂量哪一只比较肥呢!“原来是这样,“她说,”你放心吧,准备送你的那只鹅已经被我们单独挑出来放在一边了。我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杰姆的鹅。你看,就是那边的那只大白鹅。我这次总共养了二十六只鹅,给你一只,我们自己吃一只,剩下的二十四只全都卖出去。“麦琪,非常感谢你,“我说,”但是如果你觉得这些鹅没什么分别的话,我还是更想要我自己刚才抓的那一只。“可是我们为你单独留出来的那一只比你自己抓的这只要重出整整三磅来呢。“她说,”那可是我们因为你的缘故特意喂肥的。“这没有关系,我就是想要自己抓的那只,而且我想现在就能带它回家。“我说。
好吧,如果你坚持这么做的话,“她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地说,”你刚才抓的是哪一只?“就是那只尾巴上长着一道黑边的白鹅,它在鹅棚里。“噢,我知道了,等我宰了它,你就拿走吧。““于是我就按照我姐姐说的那么做了。然后带着这只鹅直奔基尔伯恩。我把一切都如实告诉了莫兹利,因为他是一个我可以不加掩饰就直接讲述犯罪勾当的对象。他听了这件事都快乐疯了。我们把这只鹅开膛破肚以后,我却一下子傻了眼,嗉囊里哪里还有什么蓝宝石的影子?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一定发生了某些糟糕的意外。我扔下这只鹅不管,急急忙忙奔回我姐姐家,闷头冲进后院,结果却发现院子里一只鹅都没有了。
“我大叫道:”麦琪,鹅都哪去了?“我把它们都卖到经销店去了。“哪家经销店?“考文特园,布莱肯里奇的店里。“姐姐,那群鹅里是不是有一只尾巴上长着条黑道?和我带走的那只一模一样?“是的,这两只鹅确实长得很像,我也经常搞混它们。““我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我狂奔到布莱肯里奇的摊位那里,发现他已经把鹅都卖光了。我问他鹅都卖去了哪里,他却连半个字都不肯告诉我。今晚我又去找他,他说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我的姐姐以为我疯了,有时候连我自己也是这样觉得的。现在的我,全身都被打上了盗窃犯的烙印,虽然我并没有得到那颗出卖我灵魂得来的蓝宝石。哦,请上帝宽恕我,请上帝宽恕我吧!”
他用手捂着自己的脸开始痛哭起来。接着,整个房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只剩下赖德粗重的呼吸声和福尔摩斯有节奏地敲击桌面的声音。突然,福尔摩斯猛地站起来,一把拉开了房门。
“给我滚出去!”他说。“你说什么,先生?哦,上帝会永远保佑你的!”“废话少说,快滚吧!”
确实没必要再说些什么了。只听楼梯上响起一阵“咚咚”的飞跑着下楼的声音,接着大门被“嘭”的一声撞上了,然后街上就传来了一阵渐行渐远的跑步声。
“华生,”福尔摩斯把烟斗拿起来,说道,“毕竟苏格兰场没有请我去帮他们解决这件案子。当然,如果霍纳处境危险,我自然会将赖德绳之以法的。可是既然赖德决定就此消失,对霍纳的指控也就会随之撤销了。我认为一件重大案件因为我的缘故而得以减轻。同时我也拯救了一个人,这个人余后的一生都不可能再做坏事了,这件事给他的教训将让他终身难忘。如果起诉他,那么他这一辈子都会是一个罪人。现在可是大赦天下的时候,我们还是顺应时事吧。这可是个很偶然的机会,没想到竟然让我们碰上了,顺利解决这个问题就是咱们得到的最好的报酬。哦,亲爱的医生,如果你现在按一下电铃的话,我们就可以展开一起新案件的调查研究,好像其中的主要线索仍然涉及到了一只家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