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飞的雪花中,出现了琴鸟一家的身影。琴鸟爸爸挽着琴鸟妈妈,护着小琴鸟丽丝,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积雪中。
冒牌野鸭嘎嘎冻得瑟瑟发抖,恍惚中看见了风雪中的身影。
“逃犯,我发现了一个逃犯!”嘎嘎先生使出仅剩的力气大叫,“不,是三个!我在这里任劳任怨地工作,他们却跑出来散步!”
嘎嘎先生的嘶喊声刺破雪夜,将周围的鸟类全部惊醒。鸟类听觉敏锐,稍微有点动静就心惊肉跳。鸟类纷纷鸣叫起来,又将熊山的狗熊吵醒。狗熊正在数山羊,竭力进入冬眠状态,这下子努力算是白费了。狗熊不满意地一声怒吼,又将更远处的狮子、老虎、斑马、麋鹿等动物吵醒。最后,连离得最远的猴子都被吵醒了。
无人的风雪之夜,动物园却异乎寻常地热闹起来。鸡鸣狗叫兔子跳,狮子和老虎在笼子里激动地小跑,将铁笼撞得咚咚巨响;猴子在猴山里上蹿下跳,吱吱喳喳地尖叫着,不知是威胁还是害怕。
唯一没有被吵醒的,是饲养员。因为他根本没有睡觉,所以谈不上吵醒。他一直在看电视,沉浸在电视连续剧又臭又长的情节里。
“老琴!”黑猩猩打着飞吻说,“带我一起走!”
“还有我!”狐狸说,“请把笼子打开,我保证不吃你!”
“我真的很想把大家都放出来,”琴鸟爸爸说,“可惜我没有这个能力。”
“当着本大王撒谎!”狮子拍打笼子,“没有能力你怎么逃出来的?”
“是大树压坏了笼子,我们才逃出来的,”丽丝替爸爸说话,“不信你们看!”
动物们往鸟区望去:果然,倒塌的大树正架在琴鸟的铁笼上。
“老天爷偏心眼儿,”黑猩猩捂着脸说,“我早说过那里风水好,本来我申请住在那里的,饲养员不干。”
“我有一个主意,”狐狸转着眼珠说,“琴鸟,你把笼子钥匙偷来,不就能替我们开门了吗?”
“笼子钥匙?”琴鸟妈妈打了个哆嗦,“钥匙挂在饲养员的腰带上,我怎么偷?”
“你等他睡着了,将钥匙偷走呗。”
“可我怎么进去呢?”丽丝提出问题的关键,“如果饲养员醒着,我们就不能偷;如果他睡觉,肯定先将房门锁上,我们又进不去。”
“这……”狐狸挠挠头,“喂,你好像不笨嘛,告诉我你智商多少。”
“我也有个主意,”野猪剔着獠牙说,“偷不成,就抢呗!”
动物们都发出了嘘声。
“猪就是猪,”狐狸撇嘴,“琴鸟抢得过饲养员吗?我去还差不多!”
“你也不行!”大家一致反对,“饲养员天天干粗活儿,除了狮子老虎,谁都不是他的对手。”
老虎稳重地点点头:“我曾经提出跟他公平地单挑,他不同意。”
“你以为他那么容易上当?”狐狸嘲笑,“算了算了,不要难为人家琴鸟了。琴鸟先生,你准备去哪里?”
“回家。”
“家?你的家不就在动物园吗?”
“我们的老家在澳大利亚,”丽丝说,“我们要回到澳大利亚去。”
“澳大利亚!”鸵鸟直着脖子喊起来,“我知道,那里的袋鼠比人还多!”
“还有很多奇怪的动物,”见多识广的斑马说,“有整天趴在树上睡觉的懒熊,有长着鸭子嘴和皮毛的王八,还有坐在铁壳壳里听音乐的怪兽!”
“你不懂装懂啊?”曾经当过候鸟的大雁说,“你说的懒熊,叫作树袋熊,又叫考拉;长毛的王八叫作鸭嘴兽,它根本不像王八,而像一只鸭子,就是嘎嘎先生那种;最后一个不是怪兽,是人!”
斑马甩甩尾巴,反问道:“你不认为人就是可怕的怪兽吗?”
“我觉得澳大利亚没什么好的,”非洲雄狮说,“我提个建议:不如你们去非洲吧?”
这个建议引起嘘声一片,同时也启发了大家的思维。动物们七嘴八舌地提起建议来--
东北虎说:“我建议去中国的东北,东北人都是活雷锋!”
美洲豹说:“我建议去美洲,那里有神秘的玛雅金字塔和大雪茄!”
欧洲赛马说:“我建议去欧洲,那里有埃菲尔铁塔和大笨钟,还有死海,旱鸭子在上面都浮得起来!”
企鹅说:“我建议你们去南极,那里的气温比这里还要低,冻得人精神抖擞!”
一说“冻”,大家真的觉得好冷。琴鸟爸爸哆嗦着说:“谢谢你们的好、好、好意,可我们只想去澳、澳、澳大利亚。”
“是啊,”河狸点头赞同,“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土窝。”
“好吧,”黑猩猩也学河狸点头,“我同意你回澳大利亚,但澳大利亚离动物园有一百万光年,你们怎么回去呢?”
琴鸟一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是啊,它们只是听说过澳大利亚,根本不清楚澳大利亚该往哪个方向走!
“我也不知道,”琴鸟爸爸说,“就一直向南方去吧。”
“那你们会淹死!”仙鹤尖叫道,“我知道南方是什么: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也许你们可以游过去。”水豚开玩笑说,“要不要报名跟我学游泳?老熟人优惠,学费六折。”
琴鸟根本不会游泳。如果飞的话,身体太重也飞不远。
“既然是海,”猴王的尖叫传过来,“不如坐大轮船!”
“这倒是个好办法,”狮子说,“琴鸟可以趁工作人员不注意躲进船舱。不过,你知道从这里航行到澳大利亚,要多长时间吗?”
“不知道,”猴王摇头,“大概一个小时吧--顺便问一下:一个小时到底是多长?我们猴子开过三千六百次会议研究这个问题,最后的结论是:比香蕉长,但比甘蔗短。不知道对不对?”
“完全不对!”黑猩猩捶打胸脯大叫,“实际上,一个小时比甘蔗还长,它相当于二点五根甘蔗的长度!”
“据我所知,”狮子不理会猴子和黑猩猩的无聊争论,自顾自说道,“从这里航行到澳大利亚,历时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猴群发出惊呼,“那简直比海带还要长!”
“一个星期相当于七天。”狮子说,“琴鸟,你能保证七天之内不饿死吗?”
“不能,”琴鸟爸爸说,“但也许我们可以找点吃的。”
“恐怕不行,”狮子摇头,“你们一出现,就会被船员发现。你知道那些野蛮的船员会干什么吗?会把你们烧成午餐!”
“他们不敢!”丽丝叫起来,“我们是国际保护动物,他们这样做是违法的。”
狮子笑了:“别忘了他们在海上,天高皇帝远!我从非洲被运来的途中,就亲眼看见过船员射杀海鸥!”
“那怎么办?”琴鸟妈妈担心地说,“澳大利亚去不成,难道我们还回到笼子里?”
“当然不用,”狮子说,“五个小时不吃东西,你们可以忍受吗?”
“太能忍受了!”琴鸟爸爸说,“饲养员经常一整天不给我们东西吃呢!”
“太好了,”狮子微笑说,“你们可以坐飞机,五个小时就到澳大利亚!”
“五个小时!”猴子们又喧嚣起来,“五乘以二点五,相当于八根甘蔗那么长!”
“是八点三!”黑猩猩纠正。
“就这么定了!”狮子说,“现在我们要请一位‘万事通’来带路--麻雀吱喳,你在哪里?”
吱喳飞来,落在电线上揉眼睛。
“你们这些昼伏夜行的家伙,吵死了!”它不满地说,“有什么事?”
“麻烦你将琴鸟一家带到机场去,送它们踏上去澳大利亚的飞机。”
“就这点小事?”吱喳拍拍翅膀,“明天行不行?”
“明天就晚了,太阳一出来,琴鸟一家就会被饲养员发现。”狮子说,“难道你不想帮助琴鸟逃脱樊笼吗?”
“想,”吱喳打个哈欠,“啊--就是有点困。”
“该死的麻雀,拜托了!”狐狸生气地说,“你是自由的鸟儿,根本不理解我们的心情!只要有一个人--不,一只鸟,哪怕是一只老鼠逃出笼子,我们也觉得开心呀!”
狐狸居然淌下了热泪!只有经历过牢笼的痛苦,才能理解自由的幸福啊!
“演技不错,”麻雀故意说,其实它心里很感动,“好吧,我答应你!”
“噢,万岁!”动物们都欢呼起来,黑猩猩高兴地扭屁股,野猪拿脑袋撞墙。
“可是,”丽丝提出心中的疑问,“门口有凶狠的老大爷把守,我们怎么出去呢?”
动物们笑得更欢了,麻雀笑得从电线上摔下来,摔落雪堆之前又特技飞行般地飞起来。
“傻瓜!”麻雀亲昵地骂道,“你们长翅膀是干什么用的?”
丽丝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呀,我们是鸟啊,围墙不是障碍!
告别热情的动物们,琴鸟一家飞出动物园的围墙。
正是晚上十点,昏黄的灯光加飘飞的大雪,偶尔驶过的汽车也慢吞吞的,像是怕滑倒,更像是昏昏欲睡。晚归的行人都竖着衣领行色匆匆,注意脚下而不注意前方。经过车辆和行人的踩压,积雪凝固成冰,大地变成了一个极大的溜冰场。一不小心,就有人翻倒在雪地里,只露出两只狼狈的脚。
麻雀吱喳带路,琴鸟一家奋力在雪幕中穿行。
琴鸟的飞翔能力不强,麻雀吱喳每飞一段,不得不停下来等他们。
“照你们这样飞,猴年马月才能到飞机场呀。”麻雀看看路边的电子钟,不耐烦地说。
“对不起,都怪我们,”琴鸟妈妈抱歉地说,“雪这么大,飞机还能起飞吗?”
“大概可以吧,”麻雀不太肯定,“我的朋友老鹰说,雪花就是云朵的眼泪,因为碰到冷空气而凝固变成了雪花。云层下面大雪纷飞,云层上面却阳光普照。飞机只要飞到云层上面,就不会受到大雪的干扰了。雪刚下,估计机场跑道还没有被掩埋,动作快点还能赶上!”
“可我们快不了啊,”丽丝着急地说,“我们琴鸟本来就不擅长飞翔。”
“你们只会唱歌,”麻雀说,“如果唱歌能让你们快一点……”
话没说完,一个高亢的声音响起:“嘟嘟!”
不是唱歌,是公共汽车鸣喇叭。一辆长长的公共汽车亮着黄色的灯光,从远方缓缓驶来。
“有了!”麻雀灵机一动,“你们坐公共汽车去机场!”
“公共汽车?”琴鸟爸爸表示怀疑,“司机会让我们上去吗?”
“再说我们也没钱买票呀。”丽丝补充。
麻雀哈哈大笑:“我们是鸟,不用买票!”
麻雀一拍翅膀飞起来:“跟我来!”
琴鸟一家跟随麻雀降落在公共汽车的顶上。在这样一个大雪之夜,谁也不会注意到公共汽车顶上停着四只鸟,售票员更不会冒着生命危险爬上来勒令它们买票。
公共汽车嗤地喷出一股白汽,从车站慢吞吞地开动。
“怎么样,座位宽敞吧?”麻雀得意地问。
“不错,”琴鸟爸爸说,“就是有点冷。”
“天窗太大了。”琴鸟妈妈也不乏幽默感。
“吱喳,”丽丝问,“我们这样,是不是叫作‘乘霸王车’?”
爸爸妈妈笑起来,吱喳笑得满车顶打滚。车里的乘客惊异道:“今年的雪花好大,砸得车顶嘭嘭响!”
这辆公共汽车并不是去飞机场的,但幸亏吱喳认路,它们中途换乘了几辆车,终于来到飞机场。
雄伟的机场大楼耸立眼前,仿佛一个战天斗地的英雄巨人。机场候机楼非常大,有十几个入口。入口处人进人出,熙熙攘攘。门口还站着警卫,尽管冻得佝偻着腰,还是显得威严而不可侵犯。
“你们显然不能走正道,”麻雀指着大楼入口说,“不过你们可以越过大楼,直接飞进飞机场。这样也好,连机场建设费都省了。”
“霸王机。”丽丝说。
“不能再笑了,我的肚子都疼了,”麻雀吱喳说,“下面就靠你们自己了,保重!”
“谢谢你,吱喳!”琴鸟爸爸真诚地说,“到了澳大利亚,我们会想念你!”
“多来信!”
“信?”丽丝问,“可你没有邮政地址呀!”
“傻瓜,你可以上网,给我发‘伊妹儿’。”麻雀吱喳眨眨眼,其实它在开玩笑,“再见!”
“再见!”
琴鸟一家使劲挥手,直到麻雀吱喳的身影消失在铅灰色的天空中。
“走吧。”琴鸟爸爸下定决心地说。
飞过大楼,他们躲在机场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等待。其实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谁也不会留意到它们,人们留意的只是如何让自己更暖和。宽阔的停机坪上停着很多架飞机,有大有小。有的飞机停在候机楼旁,飞机“脑袋”一边伸出一个封闭的伸缩通道,直接与候机楼相连;有的飞机则停在远处,检查、保养或待飞。
身体都快冻僵了,终于听见候机大厅里的广播说:“飞往澳大利亚的TU512次航班已经就绪,请各位乘客作好准备。”
候机楼的一扇门开了,吐出一群乘客。乘客们并不上飞机,而是登上一辆大客车。
“怎么回事?”丽丝忍不住问,“他们开汽车去澳大利亚?”
“也许他们的汽车会游泳,”即使在这时,琴鸟爸爸也不忘幽默,“跟上去!”
有了坐公共汽车的经验,它们很容易就飞到了大客车顶上。掠过窗户时,它们的行踪被发现了,一位穿厚厚长裙的漂亮小姐瞟了它们一眼。
大客车在很多飞机间穿梭,开了一段路后停下。
大客车旁边,是一架威风凛凛的大飞机。如果让猴子看见了,它们就会抛弃香蕉和甘蔗,说一个小时像一架飞机那么长!
乘客们拎着皮箱下车,排队登上倾斜的飞机扶梯。
虽然下着雪,飞机门口也站着两位笑容可掬的空中小姐,她们一边鞠躬一边说:“欢迎乘坐,旅途愉快!”
琴鸟一家站在队伍的最后,跟在穿长裙的小姐后面。没有人注意他们。
队伍慢慢移动,穿长裙的小姐走进飞机的长方形小门。
“对不起,”空中小姐突然叫起来,“飞机上不许带动物!”
“我没有带动物。”长裙小姐回头说,“咦,这是什么?”
她看见了身后的琴鸟。琴鸟爸爸害怕地护着琴鸟妈妈和丽丝,他预感到不妙。
“这不是您的鸟吗?”空中小姐问。
“咦,这好像是澳大利亚的特产:琴鸟。”长裙小姐蹲下来说,“你瞧这只鸟的尾巴跟竖琴似的,真有意思!”
“如果这不是您的鸟,我就要通知保安了,”空中小姐用步话机联络,“小王,请到TU512班机来一下,这里有三个不速之客……不不,不是劫机犯,是三只怪鸟。”
琴鸟爸爸知道危险来了,但没容它逃跑,一辆绿色吉普车就开到面前,车里跳下四个穿制服的男人,个个膘肥体壮,像铁塔一般。
四个男人对付三只鸟!
刚刚扇动翅膀,四个男人就身手矫健地扑上来,将琴鸟一家抓获!丽丝的翅膀被扭住了,好疼。它使劲挣扎着,一些羽毛被挣脱,像大大的雪花一样飘舞。
“住手!”长裙小姐突然大喝一声。
“对动物用不着客气,”保安冷冰冰地说,“小姐别慌,看我让它老实。”
啪的一声,保安一巴掌打在丽丝的脑袋上。丽丝头晕眼花,脑袋垂了下去。
“怎么样,老实了吧?”保安得意地说,“动物都这么贱,一打就……”
话没说完,长裙小姐噔噔噔几步从扶梯上跑下来,大叫道:“不许欺负我的鸟!”
“这鸟是您的?”保安愣住了,“可空中小姐说……”
“正是我的鸟!”长裙小姐厉声道,“还给我!”
从没见过这么凶的乘客,保安吓得将琴鸟一家抛向长裙小姐。长裙小姐手忙脚乱地接住。空中小姐提醒:“我们有规定,动物是不能带上飞机的!”
“知道,请给我一点时间。”
“还有五分钟,飞机就必须起飞。”
“知道知道!”长裙小姐生气地回答,“但我同时也知道,乘客有权利要求飞机延迟起飞,对不对?”
空中小姐愣了一下。来往的乘客很多,但很少有人认真阅读《乘客手册》。是的,如果遇到特殊情况,乘客有权利要求延迟起飞。因为飞机是为乘客服务的,乘客就是上帝。
“好吧,”空中小姐无奈地说,“我向指挥中心申请一下。”
空中小姐与指挥中心对话,琴鸟丽丝紧张得胸口扑通、扑通直跳,一会儿看空中小姐,一会儿又看爸爸妈妈。它恨自己没有一双强健的翅膀,可以直接飞去澳大利亚。
通话结束,空中小姐微笑道:“指挥中心同意了,给您十分钟,您可以将琴鸟托付给别人照顾。”
长裙小姐谢过空中小姐,将琴鸟一家带到不远处。
“谢谢你。”丽丝怯怯地说。
“不用谢,我就看不惯有些人虐待动物!”长裙小姐说,“你们要坐飞机?想去哪里?”
“当然是澳大利亚,”琴鸟爸爸说,“我们想回到自己的家乡。”
“真有勇气!”长裙小姐竖起大拇指,“可是你们无法上飞机呀!”
“如果我们不回到家乡,小琴鸟可能就熬不过这个冬天了。”琴鸟妈妈说,“求求你好心的小姐,帮帮我们吧!”
“这……”长裙小姐犹豫,“一上飞机就会被空中小姐发现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们藏在这里,”长裙小姐拍拍手提箱,“不不,这箱子太小了,装不下你们一家三口。”
“装得下,”丽丝说,“我们挤一挤就能装下了!”
“挤五个小时?你们会很难受的!”
“没关系,”琴鸟妈妈也说,“总比受饲养员虐待好。”
看着小琴鸟丽丝那么瘦弱、那么楚楚可怜,就知道饲养员比老虎还凶狠。
“好吧,”长裙小姐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我让你们藏进来!”
长裙小姐打开箱子,从里面掏出好多时髦的新衣服、化妆品什么的,统统抛在地上!
丽丝惊呆了:“阿姨你……”
“没关系,丢掉的东西,总有一天还能买回来!”长裙小姐安慰丽丝,也像在安慰自己,因为对于一个爱美的女人来说,扔掉一大堆漂亮的衣服,就像剪掉一头长发一样需要勇气。
丽丝被爸爸推进行李箱,接着爸爸妈妈也挤进来。箱子里的空间确实非常狭小,丽丝的脑袋弯着,贴着自己的腿。它突然想起人类对“拥挤”的一个比喻:“沙丁鱼罐头”,大概就是这样挤得不能再挤了吧?不过,为了自由,受多大的罪都值得。
恍惚中,丽丝听到一阵嗡嗡的声音,这就是飞机起飞吗?后来它感到心脏好像变成了铁块,呼地一下坠到肚子底下去了。接着,心脏又偏到肚子的左边,然后偏到肚子的右边。这飞机是怎么搞的,难道在表演空中杂技吗?
丽丝听见长裙小姐拍拍箱子,轻声说:“别怕,这是飞机在升高和拐弯。”
丽丝不怕,丽丝只是难受。
“爸爸,”丽丝头晕眼花,“我……我恶心,想吐。”
“晕车了,”琴鸟妈妈担心地说,“不对,是‘晕机’。”
“爸爸我受不了,”丽丝捂着嘴巴说,“我要吐出来了……”
“这不好吧,”琴鸟爸爸说,“长裙小姐好心让我们藏在箱子里,我们怎么能把她的箱子吐脏呢?”
“那怎么办?”
“这样吧,我问问长裙小姐。”
爸爸用嘴巴敲箱子,笃笃笃,像打暗号。
“什么事?”长裙小姐问。
“箱子里太闷了,我们想透透气。”
“知道了,”长裙小姐对箱子说,旁边的乘客奇怪地看着她,“我把箱子倒过来打开一条缝,这样就不会有人看见你们。”
天旋地转,琴鸟一家跟随箱子大头朝下。
咔嗒一声,箱子开了。丽丝没有抓住,扑通一声掉出来!
“你看,那里有一只鸟耶。”一位乘客说。
“什么,一只鸟?!”
空中小姐闻声而来,指着长裙小姐的鼻子说:“不是叫你别带动物吗?如果飞机出了事故,你要负全部责任!”
长裙小姐苦笑:“飞机出事,我还能活着负责吗?”
空中小姐哼一声,纤细的手指抓向丽丝!
在丽丝看来,那手掌就像一只恐怖的魔爪!
“啊!”丽丝吓得从座位底下钻过去。
后面的乘客纷纷叫起来:“哎哟妈呀,一只怪鸟!”
“它的尾巴都翘起来了!”
“它会不会咬人--哎哟,它踩了我的脚!”
乘客手舞足蹈,这样很危险,说不定会被脚踩住呢。丽丝急忙一扑翅膀飞起,从乘客的脑袋上踩过去,跳到走廊上!走廊虽窄,但没有阻碍!
空中小姐向丽丝扑来,见义勇为的乘客也向丽丝扑来!
他们两个的脑袋撞到一起!
咚的一声闷响,空中小姐眼冒金星。这时,丽丝已经逃到了走廊的尽头!
“哈哈,看你往哪儿跑!”另一个空中小姐向丽丝逼来,那模样就像一个魔鬼!
吱呀一声,走廊尽头的门居然开了!一位中年男人站出来问:“发生了什么事,吵吵嚷嚷的?”
空中小姐立正汇报:“报告机长,飞机里有一只鸟!”
“胡说!如果有鸟撞入飞机,飞机早就完蛋了!”机长断然否定,“哎呀,这是什么鸟?”
机长看见了丽丝,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空中小姐朝丽丝扑来,丽丝使出吃奶的劲飞起。空中小姐扑到机长身上,将他撞翻在地!
铁门后面是驾驶室,丽丝昏头昏脑地冲进去,跳到仪表盘上,使劲往舷窗外面飞!
咚咚咚,它的脑袋撞在防弹玻璃上,好疼!
“哈哈哈哈!”驾驶员指着丽丝大笑,“快看呀,一只傻鸟!”
“笑什么笑!”机长站起来破口大骂,“开你的飞机!”
真的,飞机失去了控制,正在翻跟头!
“啊--”乘客们发出惨叫,“这飞机是怎么开的,我可不想当陪葬品啊!”
驾驶员慌了手脚,哪儿是油门哪儿是方向杆都分不清了!幸亏机长经验丰富,将驾驶员一脚踢开,自己坐在驾驶座上操纵。
一会儿,飞机终于恢复了平稳。白云在飞机身下连成一片静止的海,颇为壮观。
“我这是在哪儿?”驾驶员从地上爬起来说。
“你差点下地狱!”机长抹一把冷汗,“喂,那只肇事的鸟呢?”
“在这里,”空中小姐举着丽丝,表功道,“我已经把它抓住了。”
“飞机里怎么会有鸟?”
“一位乘客私自携带的。”
“把它扔了!”
“啊?”空中小姐大惊失色,“扔乘客是犯法的!”
“谁叫你扔乘客了,我让你扔鸟!”
“可是飞行中开门,是很危险的。”
“我倒认为,留着这只鸟更危险!”
“好吧,”空中小姐说,“听从您的吩咐。”
空中小姐将紧急逃生门打开一条缝,强劲的寒风吹了进来。她眯着眼睛,用力地将丽丝塞出门缝--呼的一声,丽丝翻滚着坠出飞机!
“啊,爸爸救命呀!”
丽丝绝望的惨呼,被飞机的轰鸣声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