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笑:卿尽十里红妆第十九章
无殇算不得一个好君王。出了城门沉绿才发现,宫里的锦衣玉食几乎是在啃噬着百姓的生命换来的。殇国最热闹的街上,一般人家还能穿上个还算是完整的浆洗干净的粗布衣裳,差一点的,补丁都补不起衣服上的洞。
黑衣人同沉绿搭话:“你可看见了你们殇国的可怜相?换个君王也未必不是好事。”
沉绿笑了笑,回她:“这不是已经换了吗?”
那黑衣人再说话的口气有些不屑:“你们殇国的皇室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沉绿没再说话,赶着马一路狂奔,踢起的土全都飞溅在紧随其后黑衣人身上。这段路并不算长,考虑到马的体力她们走走停停,只用了两日。两个人再也没说一句话。
第三日的清晨到的西国。这是一座不雄伟的城,不及殇国帝宫的一半大:也难怪了,毕竟只是个附属国家,哪能指望气势恢宏。进城门之前,沉绿叫住了走在她前面的黑衣人:“添韵。”
“把你那一身黑脱下来,看得我心烦。”
那个人脱下外面的一层黑衫,摘掉了扣在头上的黑纱转头,那张与沉绿极其相似的脸暴露在空气里,她笑了笑:“姐姐倒还记得我,许久不见了呢。”
沉绿附和着她感叹:“是,的确是许久不见了。”
守门的人打开城门,看见添韵匆匆行了个礼退了下去。一向心眼儿多的添韵这次居然没拐弯抹角,直接带她去见了西国的王。说是王,却没在宫里待着,反而缩在地牢里等她。青玄也在。
原本养尊处优的少年被关在老鼠肆虐的地方,吃难以下咽的白馍馍,被用铁环高高地吊起来,手腕的地方勒出一道正在淌血的恐怖印迹。沉绿放冷了声调说话:“你就如此对待这殇国的帝王?你不怕此番放虎归山后会灭了你这群西蛮子。”
那个男人挥了挥手,就有人泼了青玄一身冷水。他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那西国的王站起身去捏住青玄的下巴:“你真当你来了我就放他走?我西国是不大,可人不傻。”青玄抬起头狠狠啐了那人一口。可他也不恼,松开了捏着青玄下巴的手擦掉脸上的口水。
“不过话说回来,殇国的帝妃果真名不虚传,这一头白发恐怕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如此美貌也胜出添韵不少。”
沉绿抬起了手,看见青玄的眼睛熬得通红,宽慰似的冲他笑了笑。“你不怕我一不小心就灭了你西国吗?”那个男人明显一怔,随即就笑起来:“猫儿似的美人说起这话一点威胁都没有。”添韵的手放在背后不知在偷偷做些什么,沉绿从怀中掏出那支笛子吹不知名的曲子。眼看着添韵的身后冒出黑色的尾巴,脸也一会人样一会妖样的。她不知施了什么法术地方,沉绿吹的曲子不再婉转。终于,添韵变作了一只老鼠,花样繁复的衣裳轻飘飘地落下去,只见地上多了一只老鼠“吱吱”地叫着满地爬。
沉绿笑了笑,踩住地上老鼠的尾巴:“你当真以为瑞雪哥哥给你的清心真的只是让你清心吗?”
“你一日活着,就一日都逃不过我沉绿的手。可你偏同我作对,自取灭亡。”
西国所谓的王好像受了惊吓,尖叫都叫不出来。瘫倒在地上又忙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出跑,嘴里不停喊着“护驾护驾人呢人呢!”
她把左手升起来,愚美人就从她脚边细细密密地长出来,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延伸到那个男人的脚下,然后直直的长上去,揭开了他的头骨。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这里的愚美人似乎与她在倚绿阁里种的不同。这里的香味更浓重些,颜色更加艳丽些,艳丽的让人心生惧意。沉绿过去解开青玄手腕上的铁链。
他黑了,也瘦了,身上的衣裳破烂不堪。看到此情此景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或是恐惧的神色,青玄看着沉绿,目光灼灼:“为什么?”
沉绿沉默了一小会,随即扬起脸冲他笑:“这愚美人本就是人血喂养的杀人利器,这里的人越多,花就越兴奋。”
“愚美人最喜欢这样人多的地方了。”
青玄用沾着血的手摸她的脸:“我问你为什么来。”
为什么来。
为什么来。
因为喜欢你,所以来。因为你的命是我的,不能让你死在别人的手上,所以我来了。沉绿实话实说,青玄伸出手抱住她。耳边隐约能传来外面撕心裂肺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