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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的爸爸是巨人

作为校长,惩罚一个学生要有根据。于是狼人校长恢复人形穿上西服以后,用骷髅电脑拟出了皮特--也就是丁西西的几大罪状--

1.第四次考试不及格,刷新妖魔世界纪录,给妖怪学校丢脸;

2.擅闯结界穿越室,妄图打开通往人类世界的结界;

3.抓了人类还想把她送回去,如果她向人类的统治者告密,妖魔世界将大祸临头;

4.其他罪状,以后想出来再添加。

其实,光是前三条,就足够让皮特死三回的。但妖魔世界暂时没有死刑,算皮特命大。既然是三宗罪,狼人校长就制订了三条惩罚措施--

1.下油锅,熬出来的油送到食堂炒菜用;

2.冰冻,冻疮里流出来的脓送到文印室当浆糊;

3.把皮特绑在耻辱柱上,让全校学生每人对他施展一个魔法。

前两项,把丁西西折腾得够戗,她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下油锅和极度冰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在油锅里痛苦不堪,在冰块里浑身刺痛无法呼吸,而你的大脑却是清醒的。如果是人类下油锅,几秒钟就死了,也就无所谓痛苦,可作为一个妖怪,想死都死不了,只有让神经在残酷的折磨中呻吟。

进行完前两项,丁西西只剩半条命了。但她想不到,第三项才是最大的惩罚。

妖怪学校有一千多名学生,排着长长的队伍对她施刑。妖怪学校传授的大多是黑暗系的攻击魔法,所以这第三项惩罚,其实是一千多项惩罚!更要命的是有时还会碰上“差生”,魔法学得颠三倒四,明明该喷火,喷出来的却是子弹;明明应该把她变成狗,却只变了上半身,下半身变成了老鼠!于是上半身使劲咬下半身,吸血鬼老师们看得哈哈大笑。

不知过了多久,酷刑终于受完。狼人校长在喇叭里一声咆哮,宣告一天的课程结束。妖怪同学们一哄而散,甚至忘了把丁西西解下来。

丁西西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总算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这时,她感到身上的束缚松弛了。有人在解她的绳索。

丁西西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顿时吓了一跳--一个大光头,头皮是血红色的!如果不是没有力气,她早就发出尖叫了。

“皮特,是我。”那个光头抬起来。丁西西觉得眼熟,这不是美杜莎吗?她的头发--也就是那些蛇呢?

绳子被解下来了。

“对不起,皮特。”美杜莎低着头说。

“你为什么说对不起?”丁西西费力地张开嘴,“这与你无关啊。”

“我也……对你施了魔法,”美杜莎懊悔地说,“如果我不这样做,吸血鬼老师会咬我的脖子。”

“没关系,我理解,”丁西西说,“你为什么救我?”

“因为我们同病相怜啊,”美杜莎说,“你四次不及格,我三次,下一次,说不定就轮到我了。”

“你不会好好学习吗?”丁西西倒替妖怪出主意了,“只要考好,就不会受惩罚了。”

“可我怎么也学不好,”美杜莎说,“如果你觉得这个学校不对头,怎么可能专心学习呢?”

“你觉得学校不对头?”

“是啊。我一直搞不懂,为什么要学一些破坏性的黑魔法;还有,我们为什么要把另一个世界的人类绑架来,他们也没惹我们。”

“就是!”丁西西觉得这句话太对了,“皮特是不是也跟你一样?”

“皮特?”美杜莎奇怪地盯着丁西西,“你不就是皮特吗?”

丁西西这才反应过来,掩饰道:“哦对,我被魔法打糊涂了。”

“你伤得挺重的,我帮你治疗一下。”

“你会医术?”

“嘘--”美杜莎谨慎地往四下里扫视,“我偷偷学了点治疗术,这可是仙女用的光明系魔法,如果被狼人校长知道了,非把我碎尸万段不可!”

美杜莎低声念咒语,然后举双手于丁西西头顶。哗啦、哗啦,伴随着风铃般的音符,美杜莎手中洒下七彩的光点,沁入丁西西全身。

一阵清凉舒适的感觉之后,丁西西低头一看,伤疤全都好了!

“你真行!”丁西西高兴地说,“我看你有学习光明系魔法的天赋!”

“可惜我是个女妖。”美杜莎摇摇头,“天不早了,回家吧!”

美杜莎拉着丁西西走到校门口,挥手告别。

丁西西盯着街上来来往往的怪兽车,还有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发呆。

“喂,”美杜莎又回来了,“你怎么不动?”

“我的家在哪里?”丁西西像在自言自语。

“怎么啦,大脑短路了?”美杜莎吐吐舌头,“狼人校长的惩罚还真狠,下半学期我可得拼命学习,免得像你一样变成白痴妖怪!”

其实,不是丁西西大脑受损,而是她根本不知道皮特的家在哪里。

“得了,好妖做到底,我送你回家!”

美杜莎看看站牌,带丁西西上了公共汽车。车上妖很挤,有的妖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有的妖怪长得奇形怪状,鼻孔里(它有几十个鼻孔)不停地喷出腥臭的气体。再加上毛毛虫公共汽车一拱一拱地前进,像汪洋中的一条船一样。还不到一站路,丁西西就吐了三回。

“我从没见过这么差劲的妖怪,”脑囊售票员撇嘴,“你是个差生吧?用点眩晕转移术不就行了?”

“我们才上七年级,眩晕转移术是九年级的课程!”美杜莎替丁西西说话,“哪位好心的妖怪叔叔阿姨,帮帮皮特吧!”

一个长得像超级泡泡糖的妖怪飘过来,对丁西西念了一段咒语。丁西西感觉好多了,不过她的口袋突然全都翻起来,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这就是眩晕转移术,”美杜莎解释,“这位好心的妖怪伯伯把你的眩晕转移到你的衣服上。于是,衣服吐了。”

丁西西想笑,可是在妖怪丛中笑不出来。

下车后,美杜莎把丁西西拽到一栋骷髅头形状的房子前。

“这就是你的家。”美杜莎说,“我的任务完成了,明天见!”

美杜莎蹦蹦跳跳地走了,丁西西站在骷髅房屋前,不知该怎么办。

“皮特的家,又不是我的家。”她想,“可是,如果不进去,我又能去哪里呢?”

这里是妖魔世界,不是她的人类世界。

吱呀一声,房门居然开了。里面站着一个头发长长的女妖。她的头发披散在前面,一直垂到地面。她撩开头发,露出吐得长长的血红舌头,把丁西西吓了一大跳!

“皮特,又装蒜!”那女妖说,“见了妈妈怎么不喊?”

妈妈?皮特的妈妈是个吊死鬼?

轰隆、轰隆,地面突然剧烈震动,震源来自房屋里面。震动停止了,一个比犀牛脑袋还大的绿色头颅探出来,喷着唾沫大喝一声:“皮特,你给我进来!”

嗖的一声,丁西西被粗壮的绿色胳膊拽进房间。

吊死鬼妈妈急忙说:“皮特,还不向你爸爸求情!”

爸爸?皮特的爸爸是巨人族?

“别打我。”丁西西胆怯地说。

“什么?你连爸爸都不肯叫吗?一点诚意也没有!”巨人爸爸板着脸。

“快喊爸爸!”吊死鬼妈妈推丁西西。

丁西西张张嘴,实在喊不出“爸爸”这个庄严的字眼。

刷!巨人爸爸从屁股后面拔出一截烧火棍。丁西西大出意外,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还好意思笑?”巨人爸爸愤怒咆哮,“你在学校干的好事!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巨人爸爸一按烧火棍上的按钮,嘭的一声,短短的烧火棍顶端冒出一截长长的火焰!这样,烧火棍就变成了一柄虎虎生风的“火剑”!

丁西西吓了一跳,她只在电影《星球大战》里见过类似的东西,那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光剑。

“趴下!”巨人怒吼。

丁西西乖乖地趴在凳子上。如果你面对一个身材魁梧的巨人,也会无条件服从。

巨人爸爸挥起火剑,痛打在丁西西的屁股上。

“你给我牢牢记住,”巨人爸爸边打边吼,“下次别丢你老爸的脸!”

丁西西疼得脸都拧成了麻花,五官全部错位。她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坚决不向妖怪屈服!

吊死鬼妈妈看不下去了,捂着脸躲到卧室哭泣。

巨人爸爸打累了,将火剑当啷一声往地上一扔,然后一脚将丁西西踹进小房间。

“好好给我反思!”巨人爸爸的声音震得房子嗡嗡响,“今晚不许吃饭!”

妖怪的饭,丁西西恐怕也吃不下去。

丁西西关上门,躲在被子里哭泣。不是因为疼(当然也有那么一点点),而是因为难过。她身陷妖魔世界,老师是妖怪,同学是妖怪,老爸老妈都是妖怪!她真的失去活下去的信心了,但一想到皮特最后一句话--“好好活下去”,她又不能这样轻易死去,不然就太对不起皮特啦!

吊死鬼妈妈好像在跟巨人爸爸吵架,吊死鬼妈妈的声音尖尖的,好像在说什么:“我是吊死鬼你是巨人,不同妖族通婚,就是会生下笨笨的孩子。你不但不负责任,还打他,你还像个爸爸吗?”巨人爸爸的嗓门粗粗的,呜噜呜噜不知嚷嚷些什么。

听着听着,丁西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也不得安宁,她再次回到妖怪学校,再次受到狼人校长的折磨……

恐惧之中,她突然睁开了眼睛。眼前有一个比狼人校长还恐怖的东西!

--巨人的丑脸!

对了,是巨人爸爸,他正俯下身盯着她。

丁西西这才想起来喘气,脸上身上全是汗。

“对不起,皮特,”巨人爸爸突然说,“我不该用三昧真火棒打你。”

丁西西抬起头,眼光中写着不理解。

“你是爸爸的儿子,并没有自己主动要求到这个世界上来,”巨人爸爸继续说,“既然爸爸把你生下来,就该对你负责,对不对?爸爸太粗暴了,这是巨人族的通病,请你原谅。”

丁西西突然感动得想哭。困境中的人,最需要别人的理解。如果对方不是妖怪,她一定会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

“这是北极凉膏,专治三昧真火烫伤,”巨人爸爸掌心捧出一个小盒子,“拿去涂在伤口上,一会儿就能痊愈。”

丁西西接过药盒,艰涩地说了声:“谢谢。”

“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爸爸转身走了,轻轻地关上门。

丁西西想着明天,又陷入了苦恼。

明天,明天我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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