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幕已被火焰和鲜血染成了红色,禁地内的美杜莎头像已被大火包围,然而,她们却在火光中唱着奇妙的歌:
“末日审判还在继续,我在黑暗和光明的裂缝中等待,你们都将成为我的奴隶,鲜血、蛇和火焰会在末日里继续,即使我的身躯在红莲之火中燃成灰烬,我的生命也不会停止,不会腐朽,也不会毁灭……”
宛若魔鬼的吟唱在继续,魔法师们的攻击也从未停止,院长带着学院的禁军打破了禁地最后一道防线,他的纯金框架眼镜在烈火的映照下格外的鲜明,厚重镜片后的双眸却在这一刻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时空之门就要被打开,他的视野,他的野心将在这一刻开始助长。
他忍不住笑起来,却发现此刻还不是时候,他得忍着,直到时空之门被开启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因他内心的激动与欣喜若狂而颤动。
圣战的胜利品将是他脱离国家控制的最有利屏障。
为了这一刻,他等了十年。
他仿似看见圣战之后的战场,潘多拉魔盒就静静的被放在他一踏足便可以看见的地方。
他的未来充满希望,权利、金钱、地位,他一生中都会拥有。
“院长,她还在里面,让你的禁军快进去救……”
院长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看着忽然抓住他的夜摩,他的脸上一阵蔑笑,“是吗?”他眼中冲刺着玩味,“那让他们进去吧!”
然而,对于那道结界,这些弱小的力量根本不足为虑。
“你们让开!”
一个女人的声音,众人都转头看去,那是一个红色卷发女人,约莫三十六七,身材高挑,连衣短裙外是一件黑色的没膝风衣,款式已有些年头。
“东方凤凰!”
院长的眼中一丝厌恶稍纵即逝。
东方凤凰的脸上表情平淡无奇,“凯斯特尔,没想到你的野心还是没有变。”
“哼!”凯斯特尔一阵冷哼,冷冽的目光紧紧盯着上前来的东方凤凰,“我们彼此彼此,各取所需而已。”
东方凤凰冷了他一下,“抱歉,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我是救世,而你是为了救你自己。”
语毕,凯斯特尔并没有再多抱怨,东方凤凰的目光却在落到夜摩脸上时倏然顿住,这个人,她想她永远都会记得。
几百年了,甚至快要千年了,曾经熟悉的面孔却没有被留在记忆里,仿似这些亘古的记忆全都活了起来。
她的脚步停在夜摩身前,问了一声:“司徒萱呢?”
夜摩先是一怔,眼里的光芒忽然闪烁了一下,“萱萱她在里面,你救救她,你一定有办法救她的对吗?”
东方凤凰愣了愣,有些吃惊,“你说什么?”
夜摩以为她没听清楚,重复了一遍,“你是东方凤凰,是猎协的会长,一定有办法进去的对不对?”
眼前的人近似在祈求她,曾经那个不可一世,藐视天下,连神都不畏惧的人竟然露出令人这样匪夷所思的懦弱表情,是她看错了,还是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他。
“我们快顶不住了!”
忽然间,有人喊了一声,那是正在放火焚烧美杜莎头像的魔法师,东方凤凰将手中的匕首递给身后的徒儿,“杰森,我只教你一次,你看好了。”
身后的杰森深沉的眼眸忽然闪过一抹出奇明亮的光芒,恩师每次说这句话,教给他的东西绝非一般。
东方凤凰慢慢的张开了双臂,呈一字型与地面平衡,她嘴里开始了低低的吟唱,那是古老的字符,失传已久的文字,意思是在说:“来自黑暗之处的堕落之子,你将会为你所犯下的罪孽赎罪,你的鲜血会流干,你的躯体会在火焰之中毁灭,你的灵魂将会被禁锢,你会永生永世受到折磨,直到灵魂消散……”
随着低低的,宛如地鸣的奇异吟唱,东方凤凰的身体竟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银光,那些银色光点如一条条银色长带在她身上旋转,她的身体也开始附和着在原地静静的旋转。
“出来吧!红莲之火!去完成你的使命!”
随着东方凤凰那一声高昂,地面开始如千军万马在奔腾般猛烈的颤动,霎时间,一股宛若鲜血的流光从地面冲出,包裹着在唱歌的美杜莎头像。
“啊!啊!啊!”
那些在火里唱歌的头颅忽然发出痛苦的尖叫,她们奇妙的歌声开始变成愤怒的诅咒,黑色的烟雾从红色火焰中窜出,然而却依然逃不过灰飞烟灭的厄运,火焰中忽然伸出一只无形的手将那黑烟捏得粉碎,犹如粉尘般飘散在空中。
“这,这这……”
凯斯特尔眼里的狠毒与蔑笑已完全被震撼与惊愕取代,东方凤凰静静的转头看着杰森,声音平淡沉稳,却带着一股谁也无法忽视的霸气,“这才是真正的红莲之火,杰森,你看清楚了么?”
被问的男人忽然抖了一下,他紧张的声音断断续续,“师师父,看,清楚了。”
待一切都被红莲之火燃尽,结界终于被破开。
“萱萱!”
夜摩率先冲入了建筑,接着是凯斯特尔,再是东方凤凰和那些魔法师们。
然而,大厅内却异常安静,上行的楼梯,石柱,还有墙上的壁画,竟然什么都没有,就连天花板也都变得高不可攀,然而,眼尖的人却已经发现,那哪里是天花板,根本就是天空,高不可攀,连大厅的门也消失了,让人觉得就像是在一个看不到尽头的圆柱里。
异端时空里,司徒萱已恢复了些力量,她必须趁着暖暖还没有打开时空之门前找到她。
“莉莉丝,回到圣战,也许我们可以扳回一局……”
这句话是拉斐尔说的,说这句话前他想了很久,觉得既然有人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回到过去,那便是命中注定要他们再试一次。
“拉斐尔,你想得太简单了。”司徒萱并不这样想,那场圣战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就在圣战前夕,她以为自己做足了准备,以为即使无法弑神也可以给他造成无法被磨灭的打击,然而,在他们计划了那么久后,才发觉无论他们怎么强大,无论他们精心计划多久,在神面前,他们就像是蝼蚁。
拉斐尔站在无边际的世界里,他不知道自己该望向什么方向,也不知道那扇时空之门究竟在哪里,但是他重来一次的决心竟然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甚至连当初的莉莉丝都不及。
“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拉斐尔。”司徒萱目光认真的看着拉斐尔,“权利么?可是你曾经已经拥有了,财富么?可是你现在并不缺,那就剩下一样东西,野心。只有野心才最不能被我们所满足,因为它会越来越大,越来越令人变得贪婪,这世上谁也无法看到尽头,就算是成为了神,你想要的东西也不会停止。”
拉斐尔有些错愕的看向司徒萱,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她的脸上不再是冷漠无情,她的目光中不再是藐视天下、高不可攀的倔强,那个曾经为了力量而活的高高在上的圣天使莉莉丝,今日却有了某种他看不到的觉悟。
“你变了。”他说。
“也许!”司徒萱笑了笑,目光却是认真的,“拉斐尔,可我从来没有改变过我的初衷,发动一场不会失败的圣战。”
拉斐尔淡淡,“既然你已决定,现在是最好时机,我们已经知道了事态的发展,我们把所有的事情都讲给他们听,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找到神殿,杀了……父神……”说到这里时,拉斐尔的眼中还是难免浸出一丝惧意。
“拉斐尔,你太急功近利,这样我们只会失败,只能失败,你忘了神殿之上他的样子了么?”司徒萱的语气带着一丝愤怒,“我们在他眼底只是蝼蚁,他要杀我们哪怕动一根手指头,我们都无法反驳。”
拉斐尔有些气恼,忍不住低吼了一声:“那你说怎么办?”
司徒萱低头想了想,才道:“这几百年里,我一直在等一个人,我从来没有试着去等待过,我以为自己等不了这么久,可是后来我做到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拉斐尔。”
他听着司徒萱打哑谜,心里的火气也跟着她的话而削弱了,他低头想了想,说出来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等待。”
司徒萱赞同的道:“对,就是等。”
拉斐尔觉得自己的脾气已经被司徒萱磨得所剩无几,他暴怒一声,“等等等!等个屁!还要等多久,等到下一次圣战?我可等不了这么久,莉莉丝,如果你不愿意去,那我去,我就不信已经经历过一次劫灰还会那样傻不啦叽的在同一个地方沉睡。”
“拉斐尔!”
司徒萱试图挽回他的离开,然而,拉斐尔却一边大骂着一边离开了。
望着无踪迹可寻的远处,她忽然冷笑了一声,“圣战会输得那么惨,也许就是因为如此。”
司徒萱不再逗留,她开始继续寻找暖暖的痕迹。
“嗒!嗒!”
忽然,在看不到尽头的空间内响起了细微的声响,她缓缓停下步伐,轻轻闭上了眼睛,在黑暗的意识之海中,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渐次的,在她的脑海里显出了它的雏形。
是钟!
司徒萱倏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眸。
时空之钟!
她不安的握紧双拳,必须要阻止她,必须!
然而,在她刚走出一步之时,前方一道白色光芒骤显。
“当!当!当!”
钟声响了起来,一声又一声,浑厚又古老的音符响彻整个广阔无垠的世界。
司徒萱如被触电般的抖了一下,瞳孔骤然缩紧,时空之门,终于还是被打开了。
然而,等待着她的是命运的重奏,还是宿命的更替。
脚底的大地如蛛网般开始裂开,圣战的劫灰扑面而来,无垠的空间渐次被染上了鲜红的色彩。
千年前,她现在所站着的地方,乃神界和人界的交汇处,他们称其为七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