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二皇子兵马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你不来攻击我,我绝不干扰你。你一旦来攻击我,我绝不放过你!打得你落花流水,兵死将亡,残的残伤的伤。
二皇子没事,就时常来看大哥。他凡事都离不开他。今天,他又来看他。
大皇子说:
“九连环,缺一不可,哪怕是一只胳膊,两条腿。想要把环摆完整,破阵中,缺失就得赶紧补上;替补队员总是一个缺失,一个立马补上来。譬如,一环伤了一个,二环补上来,三环补二环,四环补三环……以此类推。最后是外面替补的十环补九环。现在,九连环掉队无数,本就自己改变了事先的环磊,这又死亡一半,替补的十环总共人数也就不过这九环中的一至二环人数之多。如此人数,还是决一死战时备用的,平时攻环陷阵中,也就掉个一两个人数,甚至一个环都不会掉,若是掉了一个,都是布阵摆局者的耻辱。”他说这些,是夸奖二弟布局摆阵摆的聪明。
“自古兵家摆局九连环阵的,听说根本就没有被拆开过。你想啊,前面的拆开了,后面的也拆开,然后,再把前面的拆下来大环补上。环是死环、若是物品、金、玉、银、铜铁做的,怎么都好摆弄,任尔有千万妙术,我有万千方法破解之规律。可是,这九个连环阵,是人阵,活的,又抵抗,你豁出死来,他也豁出亡,,拆下来的阵,怎又能听你的摆弄再补上去呢?用自己的兵马去补,又不懂得人家的套路。抢,剑,戟,棍,长矛,斧钺,交相互串联的使用,事先没炼狱过的人,又怎能会使用?”
大皇子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他破阵失败,人也弄得半残。他平躺在床榻上,呼吸困难,就俯卧起身子,刚要想对二弟再多说几句话,一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二皇子急忙给他捶背,喊:“侍卫,侍卫,快来!”
侍卫赶来,擦掉他白衣黄色绸缎被子上的血迹,端水给大皇子漱口,含着泪退下去了。
这哥俩,一个一身战服,铁铠,铁铜黄金装,护腕铮铮,宝鞞剑鞘响。站立地上,咬牙瞅大哥,心痛得眼睛都冒火。现在,他只想上楼去杀掉父皇。一个粗布褐衣,不冠不冕地俯卧床榻上。关于粗布褐衣,这是大皇子一贯的朴实。
“二弟。”大皇子叫。“我们哥十三个,还有几个活?”他平了胸腔问。那双和皇帝一摸一样的眼睛,不大不小的,人病体沉疴的,精神尚好。
二皇子听问,瞬间热泪流。他弯腰手抚哥背,唏嘘着说:“大哥,眼见的只有你我了。外面探询回报,一座山洞里就有哥三个……”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跪地,双膊伏在哥哥的榻上,抱住哥哥的头,呜呜呜地痛哭。
“一座山洞里就有三个?”
二弟说的山洞,他当然知道是他们以往常去游猎玩耍过的地方。那山洞被他们雇请高人装璜雕饰得琳琅满目,水银灯晶莹,玙璇金碧,帷幔温婉,古朴情愫的弦琴,屏障生光,辉煌梦幻的门樘窗牖里曾经藏过多少珍奇走兽制作的美食,御厨酿造的琼浆异馔。他们自己采摘的甜瓜荔枝蜜桃,山珍海味、鲜花奇葩。那些好东西,都是藏给才女的,这次藏完,下次来了还是鲜灵灵的。夏天里面有冷榻,冬天里面有暖床。他想:“这冬暖夏凉的山洞,如今成了几个弟弟的墓葬场。以往的笑声呢?”
想到这里,他泪水涌动中,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眼珠似被数颗钢针刺透般的痛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