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瞑烟四合。
昆仑山玉虚宫内,祥光缭绕一片寂静,兰馨香气氤氲其中。
止云崖上一轮明月飞彩凝光,崖上一株参天老松清光之下显得更加苍劲孤洁。
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脑后阴阳金光双圈倒背两手立于止云崖上,面色凝重,夜风裹着寒意将他那身银色道袍并着长须轻轻吹起。
自商周封神之战后,天地秩序初定,”封神榜“上有名者俱已位列仙班各司其职,三界井然有序自有一番新气象。
只是截教经此一役人才凋零,道行修行能于阐教十二金仙比肩者,仅剩下三仙岛云霄仙姑一人,而黄河阵一战,琼霄、碧霄两位仙姑被削去顶上三花打入凡尘,因此云霄也淡了争斗之心隐在三仙岛上在不肯出世。
两教之间恩怨种种看似暂且放下,却不知寒冰之下暗流涌动,通天教主本是争强好胜的性子看见截教式微,哪里能容得阐教一门独大,暗中遣门中弟子下届广收门徒,不论三教九流、湿卵胎生,只要有心拜入教中皆可成为截教门人。
两教纷争若再起,不仅两教门人在劫难逃,恐怕未入“封神榜”上的无名散仙也牵扯其中,天命已定,气数使然,天地间一场浩劫在所难免。
忽闻的一声鹤唳响彻九霄,一团白影轻飘飘的落在老者身后。白影原是一只鹤,此鹤不似人间凡体竟生得有九尺之高,通体洁白不染杂色,头顶一点鲜红,极是好看。
老者闻声一笑,转过身来道:“鹤童,此趟人间一行可有见解?”
只见那白鹤将身一抖,化成一个十二三岁的俊美少年,粉雕玉琢,眼如浓墨顿点,向前一步朗声道:“老爷,弟子此番下山,经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东胜神洲,游访了峨眉、九华、岱舆、堂庭几座名山,斩杀了不成气候的几个山精水怪。行至南赡部洲西周境内,见此间百姓安有所居,乐有其业,民风物阜,君王贤德与民相近,不行杀伐,一派兴隆安泰之象。”
老者正是玉虚宫元始天尊,闻言,抚须微微颌首问道:“一路上可还有什么奇闻?”
鹤童沉思片刻回道:“说来也是有桩奇事,弟子在东胜神州遇到一条修行白蛇,这原本也是普通,可这白蛇偏走了旁门,常幻化成美貌女子迷惑男子食其元阳。弟子哪里肯放过这等妖孽,便也变化成一个男子将这白蛇引入百足阵中,哪知道这白蛇见状不对,使了一个土遁逃了去。我正愤恨着,忽然听得身旁三丈高低的一方五色石正‘格格’地笑,上前一看,岂知那石头见我将白蛇放走竟口吐人言奚落于我,我自然是不服分辨了几句,师尊您猜那怪石说什么?”
天尊含笑说道:“说来听听。”
鹤童见师尊搭话,更起了劲头,“那怪石竟妄言待他千年修成形状,天地间再不会有什么妖怪神仙能奈他何?我见他不过一具顽石罢了不与他计较,回了一嘴就离开了。只是心中不解,师尊曾说万物有灵皆可得证大道,这粗鄙顽石有何依仗竟敢口出妄言?”
天尊笑而不答。
一饮一啄莫不是前缘修定,这一鹤一蛇今日胜负未分,千年之后还有一番计较。
眼下玉虚门中,前缘注定的何止鹤童一人呢。
凡诸世界三千年一劫,五百年一小劫。
神仙凡人岁命有数,神仙虽能修得不死之身无生老病死,但每千年依旧要历劫重生感应人间疾苦。
天尊转身向山中望去,过了一会儿说道:“‘封神’杀劫已过,三界暂得一时安宁。女娲娘娘悯天下苍生之苦,已下界历劫而去。不过,女娲娘娘恐妖界无人掌管,故将群妖困入万妖瓶中,如今我将其镇在青出崖下,你且前往看守,事关重大切不可有什么闪失。”
鹤童领命。
青出崖。
云雾缭绕常年不散,而崖下则是万丈深渊。天尊设下弒仙图,图中八位画中仙各执一色斩,守住乾坤八位,若有人或仙大意闯入,必定敌不过此阵的千变万化而身首异处。此图中八位仙人俱是天尊仙气所化,不通人性不具私念,非奉法旨不得入内。
白鹤童子每日守住青出崖入口,一面修炼内功一面看守万妖瓶,不敢怠慢。
春复秋来,转眼已是三年光阴。
一日,夕阳衔山,绮霞依云。青出崖上云雾升腾,在霞光中一派美不胜收。白鹤童子依常打坐运功,突然听见有人说话。暗想,莫非有人闯崖?
一看来人,中年模样,一身粗布麻衣,很是简朴,正是同门丹熏山上的服云道人,他隔着老远便道:“白鹤师弟,许久不见了。”
服云道人原本是商朝武乙时期的小吏,素来仰慕仙家高洁,不辞辛苦拜云中子为师,在三代弟子中资历最深,但因资质到底不如有仙骨慧根的弟子,始终不能领悟上乘道法修成金仙。好在服云道人是个散淡的个性,不在意这些,乐得在人间做个逍遥散仙倒也自在。
白鹤闻言起身相迎,却有些不解:“师兄不是在丹熏山修炼真元吗?如何有空来这青出崖上。”
服云道人将拂尘一抖,哈哈笑道:“师弟真是山中逍遥,竟不知过几日便是我们昆仑群仙百年一聚的品道会?我因凡间俗事待办,提前几日出山,待将俗事了完,眼见离赴会还有些时日,又听鹿童师弟说起你在这青出崖苦修,特来看望你。”
“师兄有心了,我在此已经数年了。若不是师兄提醒,我把品道会都给忘记了,不过如今不比往日,天尊委于我大任,丝毫离开不得片刻。眼见今年的仙果佳酿可是没有份了。”
服云倒是不以为意,道:“师弟且看。”说完,从袖中拿出一枚丹色药丸给白鹤看,“这是我花了百年时间炼出的一颗太微丹。”
白鹤听得大喜,这太微丹是太上老君不传之秘,仙家服用可平添千年功力省下苦修的功夫,且天雷地火皆不能伤,群仙竞相以求,老君从不轻许与人。凑前细看那丹丸,丹色之中夹杂有金光,耀眼欲花,芝草兰香沁人心脾,只轻轻一闻,身体顿时有飘飘然之感,一解疲乏。忽地转念一想,问道:“师兄,您这丹药可是自己炼的?”
“那可不是嘛。为炼制这丸我访遍了四洲三界,单是里面一味菔水玉精,我可足足找了有七八十年呢。”
白鹤有些怀疑:“师兄,这太微丹是老君不传于人的至宝,他如何肯把方子轻传了于你?怕是你唬我不懂内情。”
服云道人眉轩色举,自得道:“这原是说不得的伎俩,不过如今也不妨说与师弟晓得。”他收起丹药,与白鹤一旁坐下,继续说道:“我知道老君素喜下棋,于是苦练棋艺,待有些长进时,便缠着老君下上两盘。有一日,我又去缠他下棋,偏巧老君坐骑青牛思凡下界,老君匆匆去寻,一时大意未将炼丹房锁上,我无意走进,原是无心觊觎那方子,见《五柱丹经》放在桌上,心痒难耐随手翻看了几页,哪晓得太微丹也被收录其中,我见方心喜便默记了下来。这百年间,费心炼药终于有所成。”
白鹤了然。眼馋那太微丹的好处,又羞于开口讨要,心中很是烦躁。
只听得服云道人突然感叹道:“女娲娘娘下界历劫,没有百年时间怕是不能归位。眼见品道会过后即是东华帝君的览溟大会,听闻此次东华帝君会将镇元子的草还丹分与众仙品尝,师弟苦守于此白白失去了两次增长功力的机会啊。”
闻言心情更加低沉,暗想错失了这两次良机,不知这清修苦熬的日子什么时候可以到头啊。
“不过,原也不是没有办法的。”服云道人欲语还休,拿眼不住觑白鹤,好似有意买个关子。
“师兄可有办法?”
“办法定然是有,不过是花费我百年心血罢了。”
白鹤一听,知道他是指那太微丹。原本不知如何开口,见他起了个头,便急切自白道:“师兄你也知道我本异类,承蒙师父南极仙翁怜悯收在门下,天尊老爷对我也青眼有加,心中无限感激。但异类修仙成道不比凡人容易,要褪去原形必定要上一回重刀闸,到时候有什么闪失千年苦修成泡影。我一番修行原属不易,师兄既有这太微丹,可否先与我服食?待我功成之日褪去原形,定倾尽所能助师兄再炼仙丹。”
服云道人一时也不置可否,似乎在权衡得失,等得白鹤在一旁抓耳挠腮好生着急。半响,才听得他缓缓说道:“唉,也罢。愚兄资质平常,服再多仙丹灵药也是白费,将来少不得再脱胎修道。师弟你这天资独特,日后必能成我教中栋梁,倒不如将这宝贝做个人情送与师弟,也讨个人情,盼师弟将来助我那凡胎得道。说完将丹药取出,递给白鹤。
白鹤连声称谢,正欲服下。
“师弟且慢。”服云道人拦下他,原道他是反悔,谁知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炫光琉璃瓶又递与白鹤,“师弟总是急性子,这丹药里尽是水玉晶石哪能一口吞下,需配上我这琉璃瓶中的‘一捧香’调和着服下。”
白鹤接过瓶子,喝了一口将丹药缓缓吞下,恍然有异,脸色骤时大变。大声道:“一捧香原是阐教无当圣母之物,你如何又得到!”说完,只觉口舌缠绵,双眼迷离,眼前的服云道人竟化成无数个一模一样的影子正哈哈笑着,伸手欲去拿他,刚上前一步,便昏睡倒地。
刚才还一派神采飘逸模样的服云道人身子一抖,变成一个两颊凹下,颧骨高耸,黄牙散发,身形矮小的猥琐道人,虽面含微笑却杀气无限。见白鹤童子昏睡过去,快步崖前,将手一扬,一道红云自袖口飞出,停在弒仙图所在的悬崖之上,顿时火光四起,红光映彻山谷之中,这是将三昧真火炼成精华之火,连祝融也是避之不及的,名做赤雷符电火,剔骨销神,任你是神是佛也乏力抵抗,所到之处死寂一片。
弒仙图被卷起一丈多高,凌空化成一团青光,奋力抖动忽左忽右像是欲要挣脱火海,但它往左飞,红光便奔向左,它向右转,红光又奔右拦,总将青光罩于身下,青光渐渐式微,挣扎了会儿退去光芒又回复本来模样,轻飘飘的向下落去,任由这烈焰烧成了灰烬。
眼见事成,黄牙道人手一招,红云将烈焰收拢又飞回到袖中。他纵身驾云至山谷,崖下山谷中,死气霭霭如炼狱般,遍地俱是因烈焰而亡的走兽飞禽,此时已然被化成白骨,还有那黑焦的花藤草木毫无生气,山石土地皆裂成无数条口子,谷中满布恶臭之气令人作呕。
黄牙道人未将这些放在眼里,径直走到北边一个山缝处,念动真诀。一时之间地动山摇,飞沙走石,阴风飒飒。山缝慢慢裂开,缝中阵阵凄厉尖利叫声渗得人寒毛直立毛骨悚然。
山缝中显出一个黑色瓷瓶,上面刻满符文,那些凄厉叫声正是瓶中万妖发出的。黄牙道人大喜,知是万妖瓶,立即停止念诀,将瓷瓶捧入手中仔细打量。
天际中传来一声怒斥声,“妖道天嚣,好生大胆!”声动山谷,令人心胆一震。
原来这黄牙道人,正是截教门下无当圣母弟子天嚣道人,原本是无相山中一只夏蝉,只因得了慈航道人些甘露由这机缘修得人身,拜在截教门下无当圣母为师,尽心修道数百年不辍,终于在同辈门人中脱颖而出。不过,但凡异类修成人身最忌急于求成修了道未修了心,这天嚣道人虽是道行不浅,但阴毒狠辣,一心希望修炼成金仙,背地里常炼异术增加功力。
天嚣大惊,忙不迭将万妖瓶仔细收好。定睛打量来人,待看分明时,暗叫不好。来人立于祥云之上,头戴莲花如意冠,长须白发,顶上金光耀目,手拄着一把高过头顶的盘龙杖,杖上系着个红葫芦,一只斑斓梅花鹿倚在木杖旁,似通人性般冷眼看着天嚣。
他慌忙道:“仙翁师叔,不知青出崖如何失了火,师侄正巧经过便来看个究竟……”不等他扯完谎,南极仙翁喝声打断道:“小小夏虫不知羞,你伤我鹤童,焚我青出崖,盗走万妖瓶,还要拿话诓骗于我,也不知通天师叔是如何教导于你?待我今日捆了你去见师叔要个说法。”说完,将五行玲珑珠祭出。原来南极仙翁在洞府中打坐时,心头猛地一惊,掐指算来正是爱徒鹤童有难万妖瓶失守,急急驾云而来。
那玲珑珠悬在空中,霎时变成一张金色巨网,将天嚣罩在网下。五行玲珑珠是南极仙翁护身法宝,威力极大。天嚣眼见不好,欲将红云放出,自己又在山谷之下,火光一出必死其中,心知今日命悬一线,忽地灵光一现,将万妖瓶向上一抛,金网被瓶子抵住顿了顿,只这一瞬,天嚣使了个土遁法仓皇而去。
南极仙翁见玲珑珠网住万妖瓶,两件法宝空中相撞,一时火花四射噼噼作响,连忙收起玲珑珠恐伤及万妖瓶,但为时已晚,万妖瓶被玲珑珠击出一条裂缝,万妖顿时竞相逃出,仙翁忙取下盘龙杖上的红葫芦将群妖收入葫芦中,携上万妖瓶纵云向玉虚宫去。
召仙锣响起,玉虚门人纷纷应锣声而聚。
天尊震怒。
巡山小仙向天尊道:“启禀天尊,万妖瓶中原有四万三千两百四十只妖精,如今经查点有四万三千两百三十七只,逃走三只。”
南极仙翁见天尊面有愠色,探身上前俯伏道:“师尊且勿要动气,不过三只小妖,无需大动干戈,可选派三代弟子中有为者前往收服。”
天尊愤然言道:“区区三只小妖何足令我烦心,只是,如今万妖瓶在我昆仑山中被损,莫不是令十方三界耻笑我门中尽是酒囊之辈徒有虚名吗?”
众仙惶恐,皆称不是。
天尊长叹一气,说:“也罢,俱是天意。既然有小妖逃往下界,以防有好事者邪生歪念再生事端,南极仙翁暂且将万妖瓶选一个秘密之处,好好看管。”说完,扫了一眼门中弟子,问道:“长风、宓瑶可在?”
两位青年道人自众仙身后走出,那男子剑眉星目,身若玉树眉目如画,着一袭牙色道袍腰间一只翠色竹笛,模样精致出尘。他便是长风,伏羲后人,东方天帝之子。人间天界中再找不出一人生得比他更好看的,曾有传言他在东海踏海而游时,有龙女出海相迎欲嫁为妻。而他一旁的绯衣女子丝毫不逊色于他,她是宓瑶,东方天帝长女,长风长姐。宓瑶善音律能奏七玄琴,被称为仙界第一美女,后有追求者其做“洛神赋”。伏羲绝色在他二人身上得到印证。
两人天尊坐前站定,俯伏拜道:“弟子在。”
天尊问道:”你二人上昆仑有多少时日了?“
两人答:”回禀师尊,弟子自十六岁上山学道,转眼有百年春秋了。“
天尊缕须颔首,又问问了两人学艺进展,二人一一答过。天尊转向广成子吩咐道:”你门下弟子向来持重,可堪大任,如今这降妖一事就交付他二人吧,权当一番历练,你可将洞中宝物择两件顺手的交与他二人,以作防身之用。“
广成子点头应下,领二人回九仙山桃源洞中。
此时,洞外有人声响起,鹿童出去查看,不久领了一男一女两位道人进来。
两人见天尊倒身下拜,口称:”碧游宫门人羽霓、冰夷见过师叔祖。“
天尊法眼观过,见那女道羽霓背后五道彩光,真身翠角金尾,两翅隐于腋下,便问道:”孔宣是你何人?“
羽霓见天尊知道她来历,颇有些得意,回道:”明王乃是家父。“
原来,孔宣随准提道人归了西方教,后被封”孔雀大明王菩萨“。羽霓便是他的女儿,拜在了截教无当圣母门下。
天尊道:“原来如此,来我玉虚宫中所为何事?”
羽霓回道:“师祖得知,弃徒天嚣妖道欲盗走将被在青出崖下的万妖瓶修炼邪术,失手放走了妖怪,师祖自觉难辞其咎特命我等前来助力降妖。”
弃徒?通天这下可是把主使盗瓶一事推的干干净净不说,更派两个门人借口降妖来善后,天尊不觉暗自冷笑。
“有劳师弟费心了,既是在我玉虚宫出的差错,何须劳烦师弟。不过是些不成气候的小妖,我已命门人前去降服了。”天尊正欲打发他二人回去。
却见通天教主反背两手,快步从山门进来,大声喊道:“师兄,师弟给您赔罪了!”后面跟着不知如何是好的鹿童,惊慌的看着天尊。只见,那通天长发花白,面如满月,浓眉虎目,在天尊前站立住,反背的两手被一条黄色藤蔓紧紧捆住。阐教众人一时不知他意欲何为。
羽霓、冰夷见师祖前来,自觉让到了一旁。
不待天尊开口,通天便对羽霓、冰夷二人及众阐教门人道:“我与师兄有话,你等且先退下。”羽霓、冰夷二人退步而出,阐教众人看了看天尊,见天尊挥了挥手,便俯身告退。
天尊见众人皆以退下,看着通天手腕上黄藤,对他微微笑道:“师弟你这又是什么说法呢?”
“师兄,我门下叛徒天嚣心术不正,前几日趁我闭关,盗走我法宝七魄赤离云,在青出崖险些闯下大祸。如今我已将他逐出门中,原本命羽霓、冰夷二人来代我给师兄赔罪,但细想这番我若不亲自前来,不能表我愧疚负罪之情。”
“师弟那七魄赤离云可是你门中圣物,是你入门时师父鸿钧圣祖所赐,如何这么轻易的被盗取了……”
“是我大意了。”通天俯首,一脸悔色道:“那叛徒天嚣向来舌底生莲,也不知对我那看守洞府的小童说了些什么,竟轻易将他放了进去。待到察觉有异时,赤离云已经被盗。都是我门规不严,门人散漫不成性,才令妖人起了邪念有机可乘。现今又连累师兄门人,使得万妖瓶受损,我为截教掌门难辞其咎,特命人给我上了束仙锁亲自请罪。”
虽知他有心做戏,天尊也不予点破,只道:“师弟既不是有心纵门人盗瓶,大可不必如此,叫人看了还道是我这个师兄气量褊狭,存心为难与你。”说完手指并拢,手掌一翻,将通天腕上黄藤除去,继而又道:“你今次前来,心意如何我已了然,且安心回去吧。”
通天闻言未有所动,依是木然伫立堂前,天尊也不去理他,只管闭目打坐。
半响,通天才缓缓似感慨似悲戚地言道:“看来师兄是执意不肯原谅愚弟了。”言毕,又抬头看了看天尊,神情黯然:“想你我师兄弟幼年一起入山学道,彼时师兄不嫌弃我愚钝,处处指点,时时帮衬,令我有今日之小成。如今我门下能人零落,多半是些尚不堪大任之辈,师兄门下十二金仙纵然学道有成,也具是渡劫书上有名之人,两教之将来岌岌可危。师兄可还记得,当年东皇太一与帝俊不合相残继而相继陨落不知所踪一事吗?前车之鉴,尚犹在目。眼见西方教日渐兴盛,你我师兄弟虽存异见,但终究是一本同源。切不可因你我二人之私心而断送鸿钧圣祖的大好基业。”
天尊闻言,暗想:“这师弟道天嚣善辩才,岂知两教中善辩者你通天当属第一。”不过通天一番说话,句句入理,言辞切切,倒是让天尊为难不知如何回他。
昔日东皇太一和帝俊何尝不是兄友弟恭,后羲和、后羿应劫而生,令兄弟反目,陷天下苍生于苦海,幸而鸿钧老祖力挽狂澜,推昊一主管天界事务,又立下封神榜为天界招揽人马,使得天地暂得一片安宁。
日升月落,月起日沉,天地之间万物皆在天命之中轮回不断,兴亡交替,此是造化,纵然混元圣人有再创天地之能,也不可逆行天命。
既是如此不可逆,不如应允与他,且看他如何。想及此,天尊对通天言道:“一切就依了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