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蝶碎’,焰蝶掌心积聚了许久的灵力,在一瞬间爆发。数万只冰晶蝶一齐冲向水底,直取水下数十个水鬼的性命。
焰蝶整个人都燃烧起来,那样灼热的火焰,足以在顷刻之间,将她自己化为灰烬。那是来自地狱的鬼火,融合了巫族的烈焰噬魂术,与赤炼子门下的幽冥火绝技。
火焰所到之处,绝无活物。不远处的碧落被刚刚突然间爆发出来的万丈光芒,灼伤了双眼。公子也只是远观不敢靠近。
“破!”此时的焰蝶早已疼痛难忍,她将满腔沸腾的热血都伴随着一个‘破’字,呼喊而出。
只剩下半截的画舫开始发生奇特的变化,从桅杆处节节断裂,进而化为齑粉。
天地间突然昏暗下来,成片成片的黑云,压制了船头落日的光芒。
焰蝶痛苦得就要死去一般,那样强大的力量根本不是自己所能够控制的。拼死一战,便是化身灰烬的代价。
她深深向公子望去一眼,然后悄悄闭上双眸,任由烈焰焚烧这个倾国倾城的身体。
她的内心是一片黑暗,梦境之中,身处万里火海,不是挣脱不了,而是根本无法挣脱。
这个时候居然有霜雪飘落,唇边有微微凉气,焰蝶感到片刻的舒缓。
不对,不是这样的,初春时节,何来霜降。
谁?是谁?
谁的唇传来丝丝凉意?谁的怀抱这般诱人?
胸口那一股燥热被压制下去,焰蝶惊讶得不敢睁开眼睛。
那是一股极其妖异的力量,除了此刻和焰蝶相拥在一起的那个年轻帝王,只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够阻止它的爆发。
画舫,顷刻之间轰塌。
“原来真有这样痴情的人……越是难得,我越要得到,焰蝶姐姐,你等着,总有一天飞卿娶你做我的新娘……”随着画舫的坍塌,飞卿一跃跳入水中。
焰蝶感觉到有湖水漫过自己的头顶,那个紧拥着自己的人,正不住地向她的口中吐入新鲜的空气。
她的身体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温度,但是那个人的身体正在火速的升温,向烈焰一般烫人,叫她忍不住要将他推开。
只是她不忍,她舍不得这样对待一个拼死都要救下自己的人。
夜之魂就是在她那一声‘蝶碎’呼出之时赶到,单凭焰蝶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操控那种魔一样的力量,他怎么忍心眼见着焰蝶灰飞烟灭。
于是,他紧紧抱住了她,用自己的肉身去化她的劫。
最后一刻,还是原先在凤筱阁时的那个角度,他吻了下去。
他捧着她的脸,将唇映在她的唇边。
她心里的那道墙,那道阻挡他进去的墙,轰然倒塌。
他的唇火热而倨傲。
她的唇冰凉而执着。
他轻柔地吻着她,唇齿之间热烈地纠缠。
“你的仇恨,可以让爱抹去吗?”他虚弱地问她,蝶碎一招所有反噬的力量,都被他一人承受,此时的魂已经快要无法发出声音。
那样微弱的气息,在滚滚洪流之中,瞬间被吞没。
南城,国舅府。
入门便是醒目的金字牌匾,国舅府三个字高悬其上,说不尽的气派,比起那皇城内的养心殿还要豪华许多。
自东太后薨,国舅凤翔行事一直低调。朝中能不参与的政事都是尽量不参与,生怕惹来九尺龙台上那个男子的憎恶。
国舅不过三十多岁,乃是东太后的至亲哥哥。东太后凤阳当年也算得上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惹得希皇神魂颠倒,竟然对于玉妃之死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可是国舅知道,至那个时候起,自己就已经结下了一段血海深仇,当今嘉裕帝不可能会轻易放过他的。如果重新翻查玉妃之死的真相,自己只怕也会受到牵连,与其坐着等死,倒不如最后再拼上一拼。
夜之魂固然很有实力,毕竟还要面对楚穆两大强国的威胁,而自己已经再无所顾忌的。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来得更加壮烈一些。
“去丞相府。”出门,凤翔就进了轿子,尽管东太后凤阳已经不在。但是昔年她所留下的财富珍宝,已经足够将整个南城购买下来。
凤翔的轿子,八个莽夫抬着,轿子顶部是金色的流苏,轿身均由红木打造,周边还镶有碧色的翡翠,五彩的珍宝在夕阳的反射下熠熠生辉。
这样一顶轿子,即便是希皇在位年间,也是很难找到的。东太后凤阳倾尽一生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荣华,过世后,她有一半的财产都落入国舅凤翔的手中。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赶到了丞相府。
丞相羽西躺在卧榻上,两鬓早就染上了霜华,已近风烛残年。
丞相羽西,至失去爱女羽紫函的帮助之后,一直处于落寞之中。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三年前,紫函还站在自己这边,为什么会在一夕之间倒戈,实在想不通。
紫函在父亲心中一直是个乖巧的丫头,是丞相府最小的女儿,亦是最玲珑可人的女儿,对于父亲那是百依百顺,直到她遇到那个有着邪异妖瞳的嘉裕帝,整个人的魂魄都被抽走了一般。
紫函开始违逆父亲的意愿,两宫相争,她一定要站在嘉裕帝的背后。年老的丞相深知东太后的手段,一气之下与女儿决裂,彻底断绝父女关系,从此再无往来。
他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紫函那个丫头了,倒是真有些想得紧了。
“羽丞相许久不见——”不及小斯禀报,国舅凤翔已经直接冲入了丞相府。
“是有些时日没有看到国舅了。”羽西躺在卧榻上,并没有起来迎接的意思。凤翔算什么,东太后还在的时候,自己或许会让他三分,至如今,他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丞相似乎消瘦了许多。”凤翔早就料到羽西会是这样的反应,毕竟此时的自己不比当初了,没有了东太后这座靠山,的确让他在朝中的地位下降了不少。
“蒙国舅挂心,老臣健康的很——”羽西把脸撇向一边,很不屑的样子。当初若不是东太后的逼迫,自己又怎么可能和最疼爱的女儿反目成仇,如今东太后不在了,自己绝不可能和她的哥哥再有任何瓜葛。
“您是健康着,可是您的女儿呢?”凤翔笑了,没有足够的把握,他又怎么敢来找他呢?
“紫函怎么了?”老丞相一听他这么说,就觉得蹊跷,这些天来,他每次进宫,都不曾看到过紫函,按理说紫函没有必要刻意躲避着他啊。
“您倒是挺关心这个女儿啊——”凤翔倒是不愿意轻易说出真正的羽紫函已死的真相,任何人都不可以被轻视,他暗中派人监视后宫那边的动静多年,如今总算有些眉头了。
“老臣自然担心自己的女儿,当初若不是你们兄妹俩的逼迫,老臣又何以会和紫函断绝关系?”凤翔不提也就罢了,现在正巧说到了老丞相的痛处。
“我兄妹二人当初的确有所逼迫,但那也是形势所逼,试问这南城之中有谁不想在当朝留有立足之地?”凤翔的话语里满是野心,听得老丞相更加气愤。
“那就一定要用别人的东西去换取吗?我与紫函的父女之情全部葬送在你们兄妹俩手上了!”羽西转过头来,双眼瞪着凤翔,仿佛有利剑就要射出。
“父女之情比得上你女儿的性命吗?我告诉你,你女儿死了,死在嘉裕帝手上,要不要与我合作,你自己看着办!”凤翔甩一甩衣袖,不再搭理他,向门外走去。
“送客——咳咳——”丞相羽西听到女儿去世的消息,一时间禁不住打击,竟吐出一口鲜血来。
国舅凤翔头也不回地离开,他暗自嘲笑,夜之魂啊夜之魂,你又要背负上一条人命了,当所有人都背叛你的时候,试问,你拿什么和我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