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一些时间和自己相处
人类和动物的根本区别就是人类会思考、有感情。在人类特有的情绪中,厌烦就是其中之一。而厌烦一个很重要的表现就是不开心,提不起兴致。当然,如果把动物关在笼子里,它们也不快乐,会变得狂躁、上蹿下跳。但这种情绪并不是厌烦,很大程度上它们是在寻找食物、警惕对手或者是求偶、示爱。那么到底什么才是厌烦呢?接下来我们就深入理解一下厌烦的本质。
厌烦是人类行为的构成要素之一,在人类历史上起过重大的推动作用。厌烦的本质包括两个层次,其一:把自己当前的处境和人们想象中的理想状况作对比,从而产生的心理落差;其二,人在忙碌状态之外的一种情绪,因为人不能长时间处于紧张状态。
兴奋和厌烦是生活中两个必不可少的要素,两者相互对立,却又不可分割。
每个人内心都有追求兴奋的强烈愿望,这在男士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狩猎时代和其他各时代相比,都更容易让人感到兴奋。狩猎、战争、求爱都成了兴奋的来源。比如,一个粗莽大汉和一个有夫之妇私通,尽管他清楚,如果他们的苟且行为被妇女的丈夫知道可能会让自己断送性命,可那种“偷情”的兴奋还是让他无法克制自己。
人们进入农业时代以后,生活似乎单调了很多。很多人开始抱怨机械劳动枯燥乏味。但是我却不这样想,我认为机械耕作和旧时期的耕作方法比起来要有趣得多。
机器时代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人们的厌烦。白天,劳动者在工厂工作,晚上可以参加各种娱乐活动。而旧式的乡村的劳动模式是根本不可能实现这些的。以中下层阶级的生活为例,以前,当全家人吃过晚饭以后,妻子、女儿收拾好一切家务,大家就围坐在一起,开始“大团圆”时光。女孩要接受父亲的训话,不能看书,不能离开屋子。她们要么盼着早死、要么盼着早点进入梦乡,否则就永远无法摆脱这种枯燥的生活。最后,如果她们有幸结婚,她们还会继续把这种折磨转嫁在孩子身上;如果她们不幸孤独终老,那么她们的命运会像俘虏一样悲惨。
还有中世纪农村的冬天,人们目不识丁,黑暗的房间也只有蜡烛照明,屋内寒彻无比,充斥整个房间的不是温暖的空气,而是柴火的烟雾;屋外,行人寥寥无几,路上空荡荡的。人们就是因为实在不能忍受这种单调、枯燥、厌烦的生活,才创造了搜捕巫师的风俗,这可能是人们晚上唯一能感受到的、可怜的快乐。
和祖先比起来,我们的厌烦更少,但是对厌烦的恐惧更深。厌烦是正常生活中的一部分,人们可以通过强烈地追求兴奋来避免厌烦。
现在,很多女孩已经在深闺禁足的生活中得到解放。她们走出家门,自力更生。这也为她们享受丰富的夜生活创造了条件。她们不用再经历祖母辈遭受的“折磨”,也不用忍受“大团圆”的枯燥时光。
在美国,人人都能住在城里,家家都有收音机。每家至少都有一辆摩托车,可以骑着摩托车去看电影。就连家庭女佣们都有享受聚会的权利。人们的社会地位越高、物质条件越充足,追求兴奋的欲望也就越强烈。富有的人为了追求刺激不停地变换地点,企图从新地方得到更多的快乐,并且把摆脱厌烦当作自己的理想。无疑,这种理想很高尚,但是也很难实现。贫穷的人则必须在工作中度日,忍受工作中的厌烦,以维持可怜的生活。
生活中需要一定量的厌烦,人们想要摆脱厌烦的愿望也是可以理解的。醉酒、争吵、战争、屠杀、迫害都是摆脱厌烦的方式,如果不是政府的干涉,这些方式极可能超越道德、法律的底线,人类一半以上的恶行都是由于惧怕厌烦、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厌烦引起的,所以厌烦一直被道德家视为极具重要性的问题。
然而,厌烦并不邪恶。它包括两种类型:挫折型和呆滞型。比如,一个靠吸毒过活的人,一旦离开毒品,就会引起挫折型厌烦,而时间是治愈这种厌烦的最好办法;一个喜好参加各种活动的人,一旦被禁足,就会引起呆滞性厌烦。
任何事物都要受到“量”的限制,还是以毒品为例,毒品虽有害,但如果运用得当,使用有度,它同样可以产生对人类有益的作用。不少明智的医生开的药方里就有适量的鸦片,因为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减轻病人的痛苦。相反,如果过于沉迷毒品,以致最后失去本性、失去生命,这是决不应该的。
追求兴奋和沉迷毒品是一样的道理。过分地追求兴奋反而会让人身心俱疲。因为,习惯了兴奋的人,只有让自己每天接受更大强度的兴奋才能激发起自己的热情,才能让自己有狂喜的感觉,结果却使自己越来越累。适度兴奋有益身心,过度兴奋不仅会损害人的身心健康,还会降低人的智力和审美能力。所以,适量的厌烦是避免过度兴奋的有效方法。一定量的厌烦在生活中是必不可少的,要想在生活中得到幸福,就必须具备忍受厌烦的能力,这是年轻人从小就该知道的。
任何名著都不是千篇一律地优秀,任何伟人的生活也都不是一如既往地精彩。再伟大的作品也有让人厌烦的内容,再了不起的人也有厌烦的时刻。
如果让一个现代的美国出版商去翻阅《旧约全书》,过不了多久,他可能就会说:“天哪!通篇都是人名,太没有内容,太缺乏深度了。开头读起来还不错,可越往后读越烦琐,简直让人头疼。这样冗长、枯燥的作品,读者怎么会喜欢!赶快把没用的内容删掉,留下要点,去掉水分,说点有用的东西,改好了再来见我!”出版商知道现代的读者太害怕厌烦,所以才会这样说。
一部成功的小说并不是章章精彩,页页动人;伟人的生活,也不是天天光鲜,时时艳丽。苏格拉底的大部分时间还是和妻子克姗西比默默无闻地生活;康德从来没有到过柯尼斯堡十英里以外的地方;达尔文纵然周游世界,但最终还是在家里度过余生;马克思也是在不列颠博物馆里消磨生命的最后时光。
伟人也在过平静的生活,他们得到的快乐远远超过了普通人追求的那种兴奋。他们的成就、幸福都是通过坚持不懈的劳动换来的,这种劳动使他们倾注全部精力,以至于他们无暇去关注那些让人紧张、刺激的活动,他们参加娱乐活动(如攀登阿尔卑斯山)仅是为了消除疲劳、恢复体力,以便更好地投入工作。他们之所以成功,就是因为挤掉了生活中不必要的水分。
人在童年时期就应该培养忍受单调的生活的能力。现代的父母对孩子过于宠爱,往往忽视了单调的生活对孩子的重要意义。他们为孩子提供了太多的消极性的活动,如电影、美食等。这就很容易使孩子形成一种错觉--快乐可以不劳而获。
其实,孩子在儿童时期就该明白,快乐要从自己的生活环境中通过努力获得。像那种不付出努力就可以获得的兴奋,应该尽量避免,比如看戏、看电视等。因为这种兴奋和毒品一样,得到的越多,渴望的就越强烈。但是这种快乐在本质上会让身体处于一种消极被动的状态,而这种状态会违反人的本性。
孩子如果在童年时期就受到外界干扰,被各种形形色色的东西沾染,那是不利于他们成长的。很多伟大的创造、发明都是在寂寞的环境下衍生的,因为唯有寂寞才能独立、冷静地思考。而孩子一旦适应了过于丰富的生活,也意味着他们失去了忍受寂寞的能力,失去了成为伟人的机遇。
我在这里并不是宣扬寂寞的好处,而是强调要获得美好的生活、美好的东西,一定要耐得住寂寞。任何有志之士都明白,忍受厌烦是获得成功的必要条件。对于一个贪图奢华、享受安逸的孩子而言,他的大脑中不可能产生忍受寂寞、实现宏伟目标的想法。因为兴奋已经侵占了他的全部思想,他根本就不在意人生或事业上的成功,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成功是怎样一回事。所以,忍受厌烦是成就伟人的必要条件,一个无法承受厌烦的人最终也会脱离自然的发展,被社会淘汰。
人类和动植物一样,都是大地的一部分,因为大地的哺育,我们才得以生存、发展。生命的节奏也该和大地保持一致,以一种缓慢、平稳的韵律进行。
对于大地来说,秋冬和春夏一样重要;对于人类来说,休息和运动一样重要。经过漫长历史的发展,人的身体已经适应了大地的节奏,而儿童和成人比起来,更需要和大地保持紧密的联系。
我的脑海中始终深刻着一个孩子亲吻大地的画面。那是一个两岁的孩子,他原来一直生活在伦敦,从来没有见过绿意葱茏的乡村。当他第一次到那儿,他的神情是那样欢快!那还是冬天,路上湿漉漉的,可这个孩子竟然跪了下去,把脸埋在青草里,情不自禁地亲吻地面,嘴里还不时地发出欢快的叫声。这种快乐是原始的、朴素的,成人不以为然,可在一个孩子眼里却是那样不可多得。孩子之所以快乐,是因为他的机体需要得到了满足,很多快乐都和大地紧密相关,这种快乐很简单却很重要,如果没有这种快乐,人就会失去健全的精神。
还有很多快乐,它们本身和大地并没有联系,比如赌博。人们在赌博中(尤其是在赢的时候)会体会那种疯狂的兴奋,可这种兴奋一旦停止,人们就会无聊、厌烦,极力地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不知道究竟要什么。这种快乐是不会带给我们幸福的。
和大地紧密相关的快乐,会带给人真正的幸福。就像那个两岁的孩子一样,他的生命和大地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即使从那片葱绿的土地上离开,但是大地带给他的幸福会永远留在他心里。莎翁(莎士比亚)的诗中也体现了同样的快乐,“听、听,云雀”、“来到金黄的沙滩上”,等等。那两岁的孩子说不出的快乐都在诗歌的字里行间流露出来了。这种快乐虽然和缓,比不上放荡、胡闹的兴奋,却是恒久、绵长的。
以爱情和纯粹的性爱为例。真正的爱情可以让人充满活力,光彩照人,就像久旱的植物获得甘霖的滋养一样。但是纯粹的性爱,却无法带给人真正幸福的感觉,没有爱情的性交可能会让人暂时获得身体上的满足,但随后只会让人疲倦、厌恶。爱情是大地生命的一部分,但是没有爱情的性爱却不是。
现代城市居民之所以更容易感到厌烦,就是因为他们和大地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如此一来便减少了人们生活的热情,生命如同遭受炙烤一般,变得肮脏又饥渴。富人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资本,但是他们无可避免地要饱受挫折型厌烦的折磨,他们恐惧这种厌烦,想尽办法逃避它,结果却让自己陷入更为严重的厌烦之中,生活也变得更加荒谬。
其实,幸福的生活很简单,只要内心平静、安逸,每个人都能收获幸福。快乐只有在平静的环境里,才能真正存在。
善待不完美的自己
虐待狂在医学上是精神病的代名词。但在这里我们要探讨的是一些温和的形式,因为它们是让人感到不快乐的常见原因。尽管这样说,但是它们并没有发展到精神病的程度。要想及时摆脱这个因素的困扰,人们就必须从自身着手--正确认识自己,不要总是假想别人对自己充满敌意。
生活中,我们经常会见到这样一类人,他总在叙述别人冷酷无情,别人对不起他,别人不守信用,别人如何如何……这种人往往很受欢迎,还会得到他人的同情。如果只听他的描述,那确实没有什么让人怀疑的地方,他可能确实遭受过那种境遇。但是听了太多次,人们就会怀疑,为什么他的运气总是这么坏?为什么所有恶人都让他碰上?生活中有那么多人,按照概率学,每个人遭受厄运的几率应该是大体相等的。
如果一个人总受到周围不公正的待遇,那就要从自身找原因。就像我们常说的:“一个人认为你不好,你不一定不好,但如果一群人认为你不好,那么可能你就真的不好。”或许他无意识的言行冒犯了别人,又或许实际上他并没有受到那些不公正的待遇,很多是他臆想的。
而听他抱怨太多遍的人,就会逐渐怀疑他的说法。他们不再同情他,可这又坚定了他认为人人都在反对自己的想法。他更会把人们这种“冷漠的态度”当作自己被恶意对待的佐证。所以这个问题很难解决,因为无论人们是否同情他,都会让他认为自己在遭受冷酷的际遇。如果有人相信他的说辞,他更会得寸进尺,添油加醋地大肆渲染,直到人们都不相信他。
在这里,我们提出一些自省的方法,通过一一对应,找出自己身上存在的虐待狂因素,并加以消除。要想获得幸福,我们必须这样做,如果认为人人都在针对自己,是不会幸福的。
非理性是导致虐待狂的因素之一。关于流言蜚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态度。几乎人人都会讲别人的闲话,但是当听到别人讲自己的闲话时,我们就会无法接受,怒气横生。这样的人往往忽视了一点,别人讲自己的闲话就像我们在背后讲别人的闲话是一样的。这是比较轻微的非理性形式,但如果任其发展,就会导致虐待狂。
我们需要注意到的是,我们不能期望别人对自己的评价能比我们对自己、对别人的评价更高。我们总是认为自己非常优秀,以自己对待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对待自己的态度,希望他人爱戴自己、尊重自己。但我们需要自问,我们对别人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吗?其实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