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水镜前,扶风的眼神忽然变得沉静无比。他看着水镜中的血色,缓缓抬起双臂,在水镜上方围成了一个环行,口中默默念着什么,等到咒语停止的时候,他的右手便突然以一个优雅的姿势向腹部收去,而另外一只则趁势推了出去。
一颗白色的近乎透明的珠子落在他的右手,无数璀璨的光华渐渐和那水镜的光华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冰欣看到水镜里漫天的鲜血竟然凝聚了起来,一滴一滴,渐渐的汇成了一条条河,这些河又纷纷流向一处,形成了一个深深的血之胡泊。无数的尸体残骸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着,一阵分吹来,那些尸体顿时被撕成了粉末。
空——空——空——
仿佛巨人踏破黑暗,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每响一次,天地就跟着震动一次,然而,这样有力的脚步,却也没有影响那个血湖的行成,那个血湖仍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扩大着,很快,便幽幽的离开了地面,在半空的时候,忽然像一只碗一样,哗的一下倾倒了过来。
“紫风!”
冰欣看清了那个脚步声的主人,她扑上前去,一头撞破水面。
身后一只手将她拉了回来,水镜里的水很快恢复原状。
“快逃啊!“最后一个字尚未落地,那个巨大的碗已经泼洒了下来。
仿佛无数的烈火,天地在瞬间便燃烧了起来。
“该死的,你干了什么?”
看着那个紫色的身影消失在烈火中,冰欣骤然转身,用纤细的手指揪住那个恶魔的衣领,然而,她看到的,只有他的灿然一笑。
和刚才一样,完全没有温度。
他不需要向她解释什么。
……
由于水镜里的景象太过震撼,冰欣躺在床上,足足三天没有办法下来走动。
鲜血泼洒而下,紫风凄厉的呼喊声在耳边回响,久久不散。这三天来,她不吃不喝,几乎将自己瘦成了一根干柴。
天黑的时候,侍女们退下了,冰欣含泪扭头,看着那个缓缓飘进来的蓝色身影。
每天的这个时候,他都会过来看她一眼,仿佛为了确认她还活着一样。
和往常一样,他的手里拿着一支蜡烛,蜡烛的光很微弱,照的他的脸有些惨白。
“今天还不想跟我说话?”
他上前,一掀长袍坐在了冰欣的床边。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望着她,星空般的深邃里,荡漾着春风一般的温柔。
他拾起了她的手,将冰凉的指尖抵在唇边。
有些淡淡的香,很独特的淡香。
他忽然有些舍不得,然而看着她怨毒的眼神,他竟然有些害怕。
这是一个美丽的气泡,如果把她弄碎了,他该怎么办才好?
那么一瞬间,他的心里竟然有了从未有过的情愫。
冰欣扭过头去,不理他。
“我如果告诉你,一切还可以挽回呢?“他将她的手捏的更紧了些。
白皙滑嫩的小手,筋骨分明,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这样的一副皮囊,若……
他没有继续往下想,因为冰欣已经扭过头来,两只眼睛盯着他,里面可怕的光渐渐软了下来。
“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一切可以挽回呢?“他温柔的抬手拂去她脸上的发丝,静静地看着这张越来越瘦削的脸。
冰欣腾的一声坐了起来。
“他真的可以起死回生?”
“他从来就没有死。”
“说吧,你想要什么?”
关键时刻,她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
是的,他带她回来是有目的的,他带她去看紫风也是有目的的,所以现在摊牌吧。
“我想……”他看着她,微微的一笑,笑得两只眼睛里都有了波光,然后,他的眼睛便开始下移,一直落在了她胸口的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平时看起来极其猥琐不敬的动作,此时此刻,带给冰欣的竟然只有凉意。
一种透骨的,仿佛刀锋一般的凉意,这种凉意,透过她的骨肉,正在一点点的剖开他的心脏。
“我想要你!”
就在她想要逃脱的时候,他一把抱住了她。
“要我?”冰欣忍住了震惊,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忽的,手腕一阵钻心的痛。
“我是认真的。”他抓着她,将她一把拉到了怀里,“其实,我知道,你是个女人。”
冰欣听到自己的心咯噔一声。
“你……”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干脆点头承认。
不承认还能怎样?要逼他脱衣验身吗?
“可是我并不喜欢你。“想了半天,她想了一个勉强算是理由的理由,”我不喜欢你,就不会真心的关心你,不会真心的对你好,你又何苦呢?“
“我不管,我只知道,我喜欢你,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便喜欢你。“
“我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因为,那个人的命在我的手上,我知道你们的关系,而且,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够救他。“
“你是什么人?你能救他?连我师傅都不曾夸下如此的海口。”
冰欣看着他,冷笑。
“你知道我是能救他的人便够了。”
“我答应你。”
“很好!”
他微微一笑,指尖划过她光洁的脸,有些不舍得拿下。
奇怪,他竟然被她吸引了。
清风徐来,吹得扶风带来的那半截蜡烛晃了晃,明月不知道何时升起,将一片清辉洒进窗格里。
空气里有淡淡的异香,清雅,通透,让人的头脑不觉一醒。
“什么人?”
扶风忽的放开了冰欣的手,身体嗖的一声弹到了窗边。
外面,月光笼罩的地面仿佛敷了一层霜雪一般。
远处丁香花动,仿佛有个身影刚刚消失,然而,他知道,以他的能力,绝对不会有人靠近却不能察觉。
想是看错了。
扶风悻悻的回来,扭头,脸色大变。
床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冰欣的影子?
“大鹏王,久仰!”
一滴浓香滚落,扶风急急后退。
香气坠落的地方,出现了给大洞。
屋顶上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抬头,他便看到了一双深邃含笑的眼睛。
那人一身紫色长袍,如天边最灿烂的晚霞织就,灼目的华光在黑暗里,映的他那一张本来就轮廓分明的俊朗容颜更是多了几分魅惑。
他微微一挑眉,额间那颗血一般的朱砂痣便跟着动了动。
在大鹏王的卧房里,在满室朦胧的月光里,紫风,就这么侧坐在大梁上,任长袍垂落。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银质的酒壶,酒香扑鼻,让人未饮已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