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乱伦的恐惧是一个远古情结，恐惧的是对道德的侵犯，道德乃天道人伦的规律，破坏者要受到严酷的惩罚。奥狄帕斯王子已经成了典故。
当蓝多儿把冒着烟的炸弹扔向大家的时候，霎时间，全都惊呆了，半晌，只听得石破天惊的话语在冒着“哧哧”的尾音，作为男子汉的阿爵本应舍生忘死扑身抢救，可是，他第一个傻了，当大家把目光一起投向他的时候，只见他面色煞白，平日里的幽默机智全都吓得藏了起来，只剩下一张嗡动的嘴唇。
蓝多儿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幅素描，当大家把目光从阿爵转向她的时候，她微微地昂起头，意为：我准备好了，请随意品评。可是，三秒钟之后，她突然狂涌出满面的泪水，转身跑掉了。
阿爵也泪流满面的离开了。
馨茵把老伴扶回了房间，她会意地看了一眼杰西娅，杰西娅的金发环抱着毫无血色的面孔，努力地吸一口气，轻轻地挥了挥手，说；“对不起，我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想想……”
世界变小了，小得连眼泪都盛不下，呼和吸也只能留下一个。
上帝，帮帮我吧，帮助我均匀的呼吸，让我平静地想一想，我只是要想明辨一下，现在是什么时辰，白天还是黑夜，我可不可以抽一支烟，就一支，谁来回答我？没有人，此地没人，没有人的地方就可以抽烟，可是也没有烟啊，没有烟，也没有爱，蓝多儿，我应当和她谈一谈，谈一谈，她需要谈一谈……
杰西娅恍惚着来到蓝多儿的房间门外，刚要举手敲门时，她看见了紫裳，她穿着那条紫罗兰长裙飘飘地重叠在她的身体里，她的胸膛猛然被撞击了一下，像电除颤的打击，让她从厚重的闷压下得到了喘息，如溺水得救一般的缓过气来，她不再恍惚，而是坚定地晃了晃满头的金发，敲响了蓝多儿的房门。
蓝多儿打开房门，她希望进来的是任何人，她需要一个人的肩膀支撑自己的决心，需要一个人的怀抱****自己的脸。
“妈妈，我做错了吗？”她含着眼泪问，并没有如最初的想象那样软弱，而是表现的十分的理性。
“孩子，”杰西娅把她揽在怀里，抚摸着她的黑色卷发，“你真的很美，上帝是偏爱你的。”她没有回答问题，而是顺着自己的思路慢慢地说着。
“上帝因为爱你而给了你美丽，无论是什么，只要有爱就会变得美丽。婚姻更是这样，有了美丽的爱情，自然就会有美丽的婚姻，和谁结婚并不重要，也不是问题的实质，这是一个道理，你说呢？”
蓝多儿突然被点拨醒了，她坐直身体，睁大明亮的眼睛看着妈妈。杰西娅不等她回答，继续说：“你宣布的这个决定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人，同时也是全家人的事情，你事先没有和阿爵商量，没有爱情基础就突然宣布婚姻，你只考虑自己的想法而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蓝多儿，你吓着了全家人，你也伤害了爹的的感情，你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会像上帝一样的爱你，都会不顾一切地娶你。是吗？因此你可以单方宣布和谁结婚，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你太自信了，如果爹的不同意怎么办？你想过吗？你肯定爹的一定会同意，是吗？”
“不是。”
“婚姻不是儿戏，不能一时冲动……。”
“不，妈妈，我不是冲动，我爱爹的，爱得很深，我有很多机会认识很多男人，但是没有一个人曾经打动过我，在我的内心深处，只有爹的一个男人，我问过自己，深深的自问，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孩子，你还年轻，爱情的大门还没有向你打开，你爱爹的那是另一种爱，不是爱情，因为妈咪的去世，你把悲伤、思念、同情、疼爱等各种善良美好的感情都参杂在一起，一时难以分辨清楚，于是就产生了这种怪诞的念头，等平静下来之后，你就会清楚你做了什么，不该做什么。”
“我想，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是小孩子，也不是任性胡闹，我十分的清醒。”
“那好，你敢于肯定地说，阿爵会答应娶你，和你结婚，会吗？”
“不知道。”
“那你怎么办？”
“我等待，一直等到答应的那天为止。”
“你怎么想的妈咪？”
“妈咪同意的，就是为了妈咪，妈咪她想变成爹的的孩子。”蓝多儿又有些糊涂了，眼神出现了恍惚，杰西娅觉得自己也开始恍惚，晕晕的。
“我不知道，孩子代表什么？是爱情还是婚姻？你把爹的吓跑了，你能等到什么？妈妈自己把你带到了这个世界，没有婚姻但是有爱情，上帝不应当惩罚我，我爱过，真心实意地爱过，无怨无悔地爱过，我的女儿应当得到完整的爱情与婚姻，蓝多儿，原谅妈妈，有一件事情妈妈一直没有对你说，如果这就是上帝惩罚我的原因，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的父亲没有死，他就在北京，和我们住在一个城市。”
“您说什么？妈妈，您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15年来我一直守口如瓶，一个是因为你年龄小，无法处理这种事情；另外的原因很主要，就是他已经结婚，有了自己的很稳固的家庭，确切地地说，在有了我们之前他已经有了家，有了妻子和孩子，我和他命中注定没有婚姻，但是却不能否定有爱情，如果说他和他的妻子没有爱情，但是却不能否定有命定的婚姻，这就是缘与份。如果我不控制自己的感情，那么他的家庭就得解体，我们的家庭也不会在阴影里得到纯粹的幸福，所以，我用痛苦埋葬了自己的感情，那时，我很想回家，回维也纳，离开这个伤心的城市，可是因为你的妈咪，我留下了，但是却并不后悔，因为我没有为自己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决定。上帝告诉我们，要爱人如己，我在努力做的更好，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错了。”
“您说的人是谁？我能见面吗？”
“你想见吗？”
“想。”蓝多儿回答的十分坚定。
杰西娅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见过。”
蓝多儿并不吃惊，她也沉默了相同的时间，然后缓缓地说：“我知道了，是马思。”
“好女儿，睡个好觉，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有了，就看你怎样去做了，妈妈相信你会处理好这一切，你一定能行。祝你成功。晚安，宝贝。”杰西娅说着站起身来，在蓝多儿闪着星光的美丽额前吻了一下，便要告辞出门。
“晚安，谢谢妈妈。”
杰西娅轻轻地关上蓝多儿的房门之后，她穿过客厅，径直走出大门，来到了街上。深秋的北京是一年当中最美的季节，和风拂煦，稍有一丝凉意，她抱紧宽大优雅的灰色羊毛披肩，沿着落叶飘零的僻静马路慢慢地走着，好像走在时光隧道的廊洞里，过去的大大小小零星琐事全都浮出来，在她的眼前晃动一下便消失了，太多了，像泥石流里的石子，让人无法应付。
杰西娅走回自己的家，她需要一个人的空间，她需要清理自己的感觉。在众多的喜怒哀乐中，最让她不能接受最怕接受的是被遗弃的感觉，当她看见了紫裳，当她看见了活着的马思，当她得知马思有妻子儿子，当她有了莫名其妙的需要时……她心中的被遗弃的感觉便残酷的出来嘲弄她，这是她用自尊与坚强换来的嘲弄，因为有自尊，就只能被遗弃，在遗弃中餐风宿露，自食苦果，没有任何人知道，也不会得到任何安慰。于是，她习惯了孤独，习惯在遇到挫折的时候自己躲起来，像猫一样躲起来舔自己的伤口。她并不觉得自己可怜，自己舔过的伤口痊愈得很快，不留心理创伤，长此以往，自己受益匪浅，便悟出了许多与人与己都有益的道理，比如“以静制动”就是其中之一。
在静态中，让他们自己去自动调整吧，谁都不是先知先觉的圣人，谁也不敢预测婚姻与生命的大事将由谁来主宰，顺其自然吧。蓝多儿是个得天佑的女孩儿，这两件人生大事一起摆在了她的面前，应当是个好事，她会在强大的刺激中觉醒，打通和上帝的电话，找到自己的路，去吧，女儿，走好自己的路。
杰西娅和馨茵通了一个小时三十七分钟的电话。
蓝多儿不仅没有睡个好觉，她几乎没有睡觉，她急切地盼着天明，盼着见到爹的和爸爸。她又恢复了小时候的样子，皱着眉头，嘟着小嘴，不再想动什么脑子心眼的，只想回到那时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感觉，那种感觉真好。
这是一个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遇事时的正常表现，是逃避心理的反应。
阿爵觉得自己像一个画中人，随着外力一下子从梦幻的色彩中弹跳出来，落进了现实的梦幻中，悬浮着，奇形怪状的过去、现在与未来都在半空中漂浮着，这个自己从欧洲抱回来的女孩儿，一点点的在自己的视线中长大，他喜欢她，胜过于喜欢自己的生命，夜深人静，他悄悄地问自己，是否曾经有过娶她的念头，他急切地否定自己没有，又急切地肯定自己绝不愿意看到她嫁人，绝不！蓝多儿是个人见人爱的女孩儿，能时刻看见她就是一个男人的幸福和享受，更何况是娶为妻子呢？可是，她这样宣布真的伤害了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尤其一个做了她爹的的男人，并且更不能容忍的是，她直接宣布了嫁人的目的，是生孩子，这个过于自负的女孩儿。阿爵一时找不到她的感觉了，那个纯真、善良、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儿就是突然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要嫁给他生个孩子的蓝多儿吗？一夜之间，阿爵的心中筑起了一堵墙，随着天明越加越厚，厚得连他自己都出不去了。
按照阿爵的性格他会一走了之，回欧洲，躲进自己的画室，让时间去治愈一切，再回来时一切都痊愈了。可是他没有这样做，他怕伤着蓝多儿，一夜的冷雨过去之后，她还是他的可爱的小女儿。
蓝多儿很早就起床，把自己收拾得像个刚从新鲜的田园中带着满身晨露回家来的仙子一样，虽然素面朝天，但是却妩媚动人，如果没有那层淡淡的忧伤，简直就是一个日本公主。她和保姆阿姨一起做了丰盛的早餐，她从妈妈那里学来了一手意大利西餐的绝活，亲手为阿爵做了一道奶油浓汤，打开微波炉的时候，满屋子充满让人心怦动的香气。
阿爵也早早的来到餐厅，奶油的浓香让他一扫昨夜的郁结，他身穿一套纯白色的休闲装，像一个英俊潇洒的网球明星，刚洗过的头发带着古龙香的水滴在闪亮的黑发上跳耀，他用新鲜的嗓音叫道：“啊，真香，什么好吃的东西，一闻就醉了。”
“早晨好。”冷不丁地从背后跳出了个满身花香的小姑娘，优美灵活的一个转身，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吻。
“早上好。”他也蛮有风度地回了一个吻。
“请品尝，喜欢我的奶油浓汤吗？”蓝多儿话剧般的说。
“喜欢，很喜欢，非常喜欢。”阿爵喜剧般的说着。
“吃过饭后，你陪我去见一个人，好吗？”
“行。”
“谢谢，”她犹豫着没有说出称呼。
爸爸妈妈出去晨练，不回来吃早餐，这是常有的事，多数情况下他们都会在“豆花庄”吃“花样”定餐，那儿有他们的“帐户”。
蓝多儿和阿爵一起吃早餐，这也是常有的事，可是，本以为对演戏已经很有经验的大明星，却不自然起来，她左手叉右手刀，刚刚切下一片起司，抬头时发现阿爵正在看她，她的脸突然潮红，不用看镜子她就知道，自己把自己置于炯地了，好在她有处理现场的能力，很快，她就恢复了自然，歪着脑袋笑了一下，说：
“昨天晚上睡的好吗？”
“很好，一夜无梦。”
“是一夜无眠吧，你在考虑怎样才能逃避我，对不对？”蓝多儿淘气地取得了谈话的主动权，她把身体凑向前，睁大星梦一样的蓝眼睛，对着阿爵说：“千万不要对我说不，我不会猜错，从你的眼睛中我读懂了你，原来你也不过是个俗人，什么梦幻画爵，叶公好龙而已。”
聪明人不需要更多的点拨，一点即通，阿爵就是聪明人，而且是极聪明的人，他好像被蓝多儿一下子点了穴似的，豁然开了天窗，他一把扳住蓝多儿要缩回去的肩膀，直视着大海一样的蓝眼睛，这时，对视着的就是抽象的男人和女人，是激素的较量，蓝多儿青春洋溢的每一粒细胞都散发着诱惑，阿爵为什么要逃避？是因为“爹的”？可是，本不是爹的，不，阿爵的眼神又一次出逃了，他抽回了自己的手。
“阿爵，我不会逼你，但我一定要嫁给你，因为我爱你。我从小就爱你，很小的时候，在维也纳的飞机上，你算算看，我已经爱了你整整15年，你本来就不是我的爹的，所以我的爱只能有一种，我是一个爱情专一的人，我有耐心等待，我会用我的爱证明自己，感动你。”
“我承认我不够勇敢，我需要时间。”
“马思和你是朋友吗？”
“是啊。”
“你早就知道了吗？”
“是。”
“你能陪我一起约他吃饭吗？”
“为什么？你恨他吗？”
“不知道，我想不会，我佩服妈妈和他的理性，但是又为他们遗憾，我只是想见他。”
“可以，他会非常高兴的，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我现在就打电话联络。”
很快就约定了地点，还是在“天一鲍鱼馆”，一小时后，他们如约而至。
阿爵事先没有告诉他有蓝多儿，只说了一个他想见的重要人物，他说他猜是杰西娅，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蓝多儿，更想不到蓝多儿会在见面时轻轻地叫了他一声“爸爸”。
声音很轻，可是却把正在握手的两个人突然粘着在一起，变成了一个人，没想到，“爸爸”这个称呼竟有如此魔力，它可以成就一个人，也可以垮掉一个人，马思就被垮掉了，一个高大挺拔的带刀大将军被这一声称呼击倒了，只见他脸色煞白，轻轻地摇晃了一下，若不是蓝多儿就势搂住了他的脖子，他可能真的就摔倒了。
马思紧紧地抱住女儿，这是梦中都不敢想的情景，父女俩重新相见之后，三个人都在感动的泪水中落座，最好的鲍鱼把亲情的汤汁调得浓浓的，好像专为他们今天的认亲准备的。
吃过一道菜后，阿爵说：“你们父女俩相认，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不掺合了。以后找机会我们再聚。”他说着欲站起身，被蓝多儿制止了。
“不，你不要走，爸爸，有一件事我想求得您的帮助。”蓝多儿对着马思说。
“什么事情？我一定帮忙。”
“我要嫁给阿爵。”
“什么？”虽然听得很明白，但是任何人都要这样问，因为不相信。
蓝多儿没有重复，证明了她的坚定，并不是要商量，而是寻求帮忙。
“帮助什么？”马思不想和女儿一见之下就对立，于是他有些讨好的小心地问。
“阿爵不同意。”
马思爽快地说：“今天我们只谈和鲍鱼有关的话题，这是最好的鲍鱼，要用最好的心情去品味，吃过之后人会变得高贵优雅的。”他想采取缓兵之计。
“马思叔叔。”蓝多儿改变了称呼，可马思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
“你妈妈好吗？是什么让她改变了主意？”
“是我对阿爵的爱。”她又执拗地把话题拉了回来。
“你的妈咪，柔柔呢？”
“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
“我的妈咪飞走了。”
“什么？我不懂。飞走？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个月前，突然因病去世。”阿爵在蓝多儿的沉默中回答。
“为了我的妈咪，我也要嫁给阿爵。”
“柔柔，杰姬，她怎么样了？她怎么说？”
“妈妈告诉了我您的故事。”
马思沉默了，大家都在沉默，鲍鱼也在沉默，还是马思见多识广，他打破沉默说：“阿爵需要时间，他会同意的。我很感谢阿爵，他替我承担起了做父亲的职责，让你没有因为缺少父爱而产生心理障碍，15年来，阿爵爱你如父，让他突然之间把父女之爱变成男女之爱，恐怕不是一下子能够承受的，你要给他充分的时间，不能以优势地位居高临下，这样对阿爵不公平，对不？”
“你们都偏向阿爵。”
“还有谁？妈妈？”
“是的。马思叔叔，我的想法和妈妈一样，不会因为对您的相认而打扰您的家庭生活，我们只是单方相会，彼此并没有权利义务，我们像朋友一样，可以吗？”
“当然，不过我是你的父亲，我有对你负责的义务……”
蓝多儿打断了他的话，她说：“没想到你们都是俗人，只有我妈妈不是，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权利和义务，我是一个独立的人。”
得，那就按照你说的做吧，为了不做俗人，父亲只好对女儿听之任之了。谁让她是一个大明星了。
大家开始吃鲍鱼，只谈和鲍鱼有关的话题。吃着吃着，蓝多儿突然笑了，两个父亲看着她，蓝多儿瞟了一眼温馨的空间，笑着说：“我找到答案了。”
“在哪里？”
“通过爸爸和妈妈的谈话，结论是一致的。”
“什么结论？”
“同意我的选择。”
马思拿过蓝多儿的盘子，为她切了两片平平整整的厚薄均匀、形状漂亮的鲍鱼片，让这份天下第一的宝贝食物突然之间华光奇放，真正的显示出了自身的高贵。蓝多儿自己切下的那一块退在了盘子边上，相比之下，好像是块作废了的边角料似的。
蓝多儿看看鲍鱼再看看马思，“你真棒！”
“是啊，作为父亲，我欠你的太多了，我没有照顾你和你母亲的机会。当年，我们在北京相遇时，我已经失去了可以选择的权力，谁都不能否认，我和杰姬深深地相爱着，我们是那么痛苦，甚至痛不欲生，可是我们没有做出任性的选择，而是沉静地彼此守望着，整整14年。我想对你说的是，作为父母，我们不会反对女儿的选择，但是，选择是双方的，并且带着对彼此的责任。”
“我明白了，吃鲍鱼，我跟您学习切鲍鱼。”
“好吧。”
父女俩亲热的样子没有人会相信是20年后的第一次相认，父亲手把手的教女儿如何切鲍鱼，心贴心地让女儿感受着真诚的父爱，蓝多儿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包裹着她，让她觉得安全、妥帖，像婴儿的摇篮，她全身的细胞都想睡觉了，原来这就是父爱。
“我感觉到了不一样，”蓝多儿满足地用叉子吃着切的漂漂亮亮的鲍鱼片，说：“阿爵的父爱像哥哥，我喜欢像小时候那样让阿爵背着，和阿爵一起做游戏，和阿爵任性，欺负阿爵，这些感觉真好，它占据了我的全部记忆，让我眷恋阿爵，想念阿爵，爱着阿爵，这份爱把我的心封闭起来，让别人无法走进。一夜之间，马思叔叔变成了父亲，其实在以前的接触中我已经感觉到了异样，只是妈妈的理智封锁了我的想象力，父亲让我轻松、安静、幸福。”
“嗯？难道我不让你幸福吗？”阿爵钻了空子说。
“是的，你让我痛苦，我早就意识到了我对你的爱，那种超越了父女之爱的爱情，我把这种爱转移到了妈咪身上，把妈咪当作你去爱着，结果导致了悲剧的发生，全是我的过错。”
“我没有听懂，为什么是你的错呢？”阿爵问。
“我曾经对上帝诉说过我的心思，上帝听懂了，告诉了妈咪。”蓝多儿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姑娘似的，十分内疚地说着，样子很痛苦，不是在矫情。
“你如果这样认为，那问题可就严重了，这份不应有的内疚感会毁了你，它会让你患上严重的心理疾病，进而导致精神障碍，那麻烦可就大了，蓝多儿，你是个聪明孩子，你必须立即停止这种傻念头，制止后果的发生。”阿爵说。
“阿爵说得对，蓝多儿，你没有过错，妈咪生病了，和你无关，妈咪爱你像自己的亲生女儿，你用这样的想法折磨自己，妈咪会不高兴的。”马思着急地说。
两位年近半百的人都知道这个问题的沉重，可又不是几句话能解决的问题，蓝多儿噙着的泪水像晴天碧海中滚动的珍珠，视觉的美感让画家联想到了希腊女神，而给予父亲的只是深深的忧虑。
马思和杰西娅都是很负责任的优秀的父母，但是却没有家庭，这只能由命运去诠释，蓝多儿的出生似乎只是为一分无凭的爱情提供一个证据，没有完整的合理性，她的飘忽的心绪似乎就是在冥冥中抱怨着这份出生的无凭，尽管她很幸福，尽管她不缺少尘世中的任何东西，甚至连父母都是双份的，可是，她还是那么无根地飘忽着，像大海中的女孩儿。
阿爵拉过她的手，把她轻轻地揽入怀中，心疼万般地抱紧她，紧紧地抱着，万般心疼地说：“我怎么舍得不爱你呢，我的傻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