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杰西娅放弃了已经写成的《美人鱼》的剧本,她说上帝托梦给她,她明白了,爱情童话是上一世纪的泡沫,人鱼没有飞上天,而是又回到了海中,因为她在人间没有找到灵魂,人有灵魂的说法是假的。
启南十分恼火,“什么真的假的,也不是正大综艺猜猜看,灵魂本来就是假说,谁当真过?毁了剧本就是毁了合同,要负法律责任的。”
杰西娅不肯让步,又不肯改写剧本,就是毁掉,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最后以一年内再写另一部题材的剧本作为双方的妥协。一年之中,由柔柔与丝丝以百灵鸟重声组合的提琴表演形式加盟启南的影视演唱公司,全国各地大江南北到处演奏,博得了一片喝彩,赢得了一大群粉丝。
紫裳和杰西娅形影不离地在一起,不仅成了全国人民心中的百灵鸟,也成了彼此心中的百灵,在商品经济的大潮中,人类在渐渐地忘却花鸟鱼虫作为精灵能够与灵魂对话的历史真实,一旦得到提示,鸟儿的歌声对人心的净化功能让人类爱屋及乌,由爱鸟而至爱人,更何况,这是一对比鸟儿还要美丽可爱的小鸟伊人。
姐妹俩的亲密让她们容光焕发,满面悦色,她们热烈地感触着彼此的魅力,她们渴望在一起,日日夜夜,很快进入热恋。
杰西娅开始时出现了强烈的罪恶感,她为自己寻找合理解释,以求得上帝的原谅。尽管动机都是善意的,都是无可非议的,可是依然是对自己已经形成的观念的亵渎,她一度消沉,在失眠的夜中思念维也纳的宁静和淳朴,怀恋多瑙河沿岸的旖旎妩媚,她放弃了写作,沉溺在酒精中和音乐里,紫裳不离左右地陪伴着她,虽然不知她痛苦的直接原因,却愿意不论怎样都不离开,紫裳以自己的真诚感动着杰西娅,在对上帝的祷告中,杰西娅消除了罪恶感,她懂得了,爱是不受指责的。
姐妹俩以从未有过的热情在一起排练,她们叩开了天堂的大门,和缪斯结伴而游,以灵知灵动的通感采撷着星空里神秘的大和谐,她们自己创作曲目,空灵神秘的天籁之音寄托着姐妹俩的清纯与飘逸,为现代生活混乱污浊的节奏带来了一股清凉,她们的百灵鸟前面很快便被加上了一个“神”字,百灵神鸟的天籁之音,成了90年代初期艺术舞台上的一支奇葩。
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下午,马思通过一个朋友的介绍,认识了大画家田爵,他们热情的一见如故,似乎在什么地方早就认识,“也许这就叫做前世缘分吧。”马思打趣地说,“既然我们前世有缘,就不要错过了这份奇缘,今天正好是周末,天气这么好,我有一个发小开了一家很有规模的鲍鱼馆,今天开业,也是天意让我认识了您这位大名人,赏个光,我们一起去捧捧场,也来个名人效应,好不好?”
“好啊,搞名人效应,你可是碰了头彩了。”介绍他们认识的那个朋友进一步发挥自己的中介作用,油嘴滑舌地说,“阿爵不仅自己是名人,后宫里还藏着满天的明星啊,哇,足有一千颗,星光璀璨,耀眼四射,你猜猜看,阿爵和谁是一家?”
“猜不着,和谁?不会是那对百灵神鸟吧?”
“哇,你简直就是个国际水准的间谍,名附其实的参谋长,猜对了,猜得太准了,就是那对天上飞来的百灵神鸟。”
“是嘛,认识你太荣幸了,我曾有幸在您之前认识了您的全家,柔柔、丝丝和蓝多儿,还有您的母亲谷团长,当然还有老首长,说起来,您的父亲和我的父亲曾是生死相托的朋友,你一提他就会给你讲出一车的故事,世界就这么小。我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这样吧,今天晚上,我请您和您的全家一起吃鲍鱼,我发小的鲍鱼堪称京城独有,天下第一馆,值得品尝的。阿爵,我和我的夫人及儿子正式邀请您及您的全家,今天晚上6点我在‘天一’鲍鱼馆恭候,请务必赏光。还有你……”
“我就不必了,我今天晚上另有应酬,你们两家门当户对,可做一世朋友,好啦,我的任务完成了。你们自便吧,我要先行告辞,以后有机会我作东,请你们两家。”
阿爵当即给紫裳打电话,接电话的是杰西娅,阿爵说明了晚上的活动后,杰西娅爽快地答应了。
坐在旁边的马思听的清清楚楚,他顿时手心冰凉,比战前动员还要紧张。田爵放下电话后,高兴地对马思说:“你可真有面子,杰西娅一口答应了,我还担心她不会去呢,她处世的调子很低,一般的饭局都请不动她。好啦,晚上我带着三位仙女光临,我母亲就不来了,这样我们不受拘束。”
“行,行,好极了,谢谢。我会提前等候。”
两个很投缘的朋友高兴的像小男孩一样对拍了一下手掌,各自去做准备了。
一片缘分天空下的这几个带着奇缘的人在看似无意却有意的安排下相聚了,柔柔挽着丝丝,田爵拉着蓝多儿,马思在舞会上的翩翩风采一扫而光,他稍显僵硬地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等候在大厅,他的妻子不难看但是俗了点,是一位军人医生带着这个职业的所有刻板与迟钝,一切特征都是中等水平,只是装束打扮低了一等,也许是军人的原因,对于军装之外的便装穿不习惯,所以看起来有些别扭,尤其在世界级艺术美女面前更是相形见绌,这使得马思和他的妻子共同受到了打击。
马思和田爵握手之后,指着身边的女人对田爵介绍说:“这是我的妻子,总院医生,叫林萍。”很显然,他把余下的初次见面的介绍任务转交给了田爵。在田爵为其他人介绍时,他和杰西娅、蓝多儿见过,这一次他装不出来潇洒,心里刀剜一样的疼,握着杰西娅的手几乎痉挛。
蓝多儿一见面就认出来了,她高兴的两手叉腰,摇着满头的黑色卷发,灿烂地笑着说:“您好,马思叔叔,您还认得我吗?”
“当然,你是我的,我的小天使,我都无法忘记了,我发誓,你是我今生最喜欢、最牵挂的小姑娘。”马思显然不是幽默,他十分认真地说着,其严肃态度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围。
“谢谢马思叔叔,我也喜欢你,我还梦见你了呢,相信我,是真的。”蓝多儿嘟着嘴巴,皱着眉头,有些急着证明自己的真诚。
“我当然相信,我也梦见你了,你相信吗?”
有谁能不信呢?这就是血缘的魔力,它能穿越时空,无人无力能够阻挡。
站在马思身边的男孩子满脸不高兴的“哼”了一声,马思刚想说话,蓝多儿伸过手去,歪着脑袋说:“你好,我叫蓝多儿,你叫什么?”
胖胖的男孩子很不情愿地伸出手和蓝多儿握了一下,嘟嘟囔囔地说:“你好,我叫马帅。”
“我能叫你哥哥吗?”
“随你便。”
“请各位最尊贵的朋友入席……”马思的发小来了一场地道的北京天桥的脱口秀,说的大家还没有吃就舒服的肠胃好像按了摩似的,心里美滋滋的,等第一道鲍鱼上来时,大家就完全被美食与美意陶醉得一塌糊涂了,恨不能全都变成美味,彼此吞食了去。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就以这样的格局定位,相安无事地生活着,尽管在梦中彼此有时位置颠倒,但是在白天的时候,谁也没有越过位,在平安稳定中,时间就像无波无澜的江面上飞驶的扁舟,没有障碍,没有回旋,一转眼之间九十年代已接近尾声。
蓝多儿不可阻挡地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尽管一直也没有上演《美人鱼》,但是却被一种感觉共同认定为“美人鱼-蓝精儿”或“美鱼精”,之所以总是在她和鱼之间形成联想,就是因为长成了少女的蓝多儿,在银幕上的举手投足总是闪烁着让人捉摸不定的神秘,犹如鱼在水中,和空气隔着一层不可逾越的晶膜,没有可以沟通的语言,却有着可以看懂的理解。
十六岁的时候,蓝多儿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上海戏剧学院。女大十八变,成了大姑娘的蓝多儿美的只能用“鱼精”去形容了,曾诱惑过母亲的父亲的狼腰鹿腿,像阳光下的一团迷人影像,投射在这个光芒四射的长大了的童星身上,她的形体苗条婀娜,比同龄女孩高10公分瘦5公斤,三围却遗传了母亲的欧洲风格。当时有一部风靡全球的北美电影中的女主角,她的一头油黑的长卷发,无论是那种自然披散的发型和长度都和蓝多儿十分相像,她叫叶赛尼亚,吉普赛人,皮肤也是黑黑的,而蓝多儿有着一头黑色长卷发,却衬着盎格鲁撒克逊血统的白云一样的皮肤和蓝天一样的眼睛,这种黑白分明的搭配只有欧亚混血儿才会出现,很有些像印象派的木刻画,或时下流行的黑白艺术照剪影。
蓝多儿被蜜汁儿一样的爱重重包裹着,上帝的爱,亲人的爱,朋友的爱和影迷的爱,她的可爱与善良是天生的,就像她的美一样,她不懂得怎样去恨别人,别人又怎么舍得恨她呢?虽然忌妒是美的天敌,可是这天敌每每在伸出长舌要刺毒她的时候,却都被她美丽的真诚与善良所深深的震慑,就像在巨大的探照灯面前不敢睁开眼睛的野兽一样。
杰西娅最终也没有提出回维也纳的想法,千丝万缕的情感世界已经不是能够随意进退驰骋的,她发现,自己已经无权像当初决定来中国一样决定离去,那时自己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而现在,自己被套在一个非血缘的亲情网中无力自拔,有了牵一发动全身的责任意识在制约着。她也没有再和马思有什么隐情,她甚至不想知道当初马思在有了妻子儿子的情况下,为什么要和自己一起沉溺爱河,能找到合理解释吗?只有一个爱字就能勾销得了吗?
对过去的厌恶包括人与事,这厌恶让她仇视现在,远离喧嚣,她把自己的心藏了起来,渐渐的内敛。
蓝多儿一举成名的那个庆祝晚会上,她和紫裳共同决定,退出娱乐舞台,紫裳继续在中央交响乐团做首席,只在音乐大厅演出交响乐。杰西娅辞去工作和一切社会交往活动,回到家里关起门来,正式开始写作,她要继续为女儿写剧本并完成自己腹中的几部梦幻小说。
马思没有机会见到杰西娅和蓝多儿,偶尔通过田爵打听一点消息,也是那么婉转的遮遮掩掩的。马思是个有理性有自尊的男人,尤其还有一个制约他的秘密武器,就是他的妻子的父亲儿子的外公,一个要人,所以,我们也就给予了马思最高的理解和同情,不再追究已往与现在了。
田爵的画作已经列入了国家级保护名单之中,他的梦幻画笔带着天赋使命窥探着潜意识的神秘,他把越来越多的时间放在写生与绘画上,在与大自然的近距离交往中,他窥视了宇宙的隐秘,他的画越来越离谱,越离谱越震撼,他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随意地拉动着宇宙的膜网,这覆盖天地的轻软如游憩的巨大膜网在他的指间颤动、流淌、瞬息万变,以魔幻的映像投射在他的画布上,他自己流连忘返地沉溺在宇宙的梦幻中采撷,乐不思蜀,即使回到了妻子身边也是一副外星生物的智拙慧钝,全然不解尘世风情。
紫裳足足地过着做妈妈的瘾,全部的母性在蓝多儿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全部需要贡献的爱便转移到了杰西娅的房间,除了蓝多儿和杰西娅,她对任何人与事都不感兴趣,她的变态的爱越发的强烈与扭曲,精神症状也越发的显露与严重了。她是个音乐神童,也许是命运的抛物线过早地把高峰凸现到了极限,她的事业出现了停滞,她甚至开始了厌倦,有一天,她把提琴高高的挂起,失神的看了半天,潸然泪下……她的闪着黑紫色光芒的长发在悄悄的黯淡中萎缩着,流逝着往日的青春与活泼。
蓝多儿要去上海读书,这是她向往的地方,上海的优雅华贵很适合她的气度盛名,她兴奋的象一只天鹅,对着白云笑着叫着,恨不能一翅飞天。
紫裳为她收拾行装,她不许别人帮忙,只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做着,日日夜夜,不到离开的时候是不会收拾完的,谁的劝说都没有用,谁也不敢去劝说,只好由着她去了。上海是她的故乡,就像自己要回家一样的感觉,而且她决定和杰西娅一起护送蓝多儿去上海报到。
马思找到了杰西娅,十年来,他信守承诺,没有打扰她们母女的生活,如今女儿考上大学,就要离开北京,“无论如何,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也分享一点做为父亲的快乐,杰姬,蓝多儿的身体里有我的一半热血,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太残酷了吗?”
“否则会更糟。”杰西娅简短地回答了一句,然后淡淡地问,“您想怎么样?”
“我想请你们吃饭,随便谁参加,只要有你和蓝多儿。”
杰西娅抬头看了看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同住一个城市,但是在转眼之间却阔别了十年,她以为忘却了,听到声音时依旧还是心动。可是,杰西娅定定地看着他,只见他两鬓斑白,面目清瘦,一端明显的忧郁由体内写在脸上,胡乱涂抹着憔悴和疲惫,当年舞厅邂逅时的潇洒英气全都不见了。杰西娅心中猛然抽动了一下,她轻轻地皱了皱眉头说:“我曾经拒绝过你什么吗?”
“没有,是我自己拒绝自己。”
“这一次呢?”
“杰姬,你不要折磨我了,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为这个错已经付出了代价,我能请你们俩吃饭吗?”
“你可以单独请蓝多儿,只要她愿意,我想你知道应当说什么不说什么,我们的事情是不幸的命运的捉弄,我们有责任保护女儿不受这种不幸的侵害,您认为呢?”
“当然,这是无可非议的。”
“蓝多儿天性善良,又受过良好的天主教教育,她不会拒绝您的,您定下时间,我会通知她的。”
“谢谢。”马思准备了一肚子的话,顿时全都作废了。和杰西娅之间不存在争议和战争,马思有些后悔了,这十年来,自己惧怕着,没有轻举妄动,可是,到头来,不过是自己和自己的一场较量,并没有外界的障碍。他又一次感谢上帝教育的好女儿,又一次的不敢轻举妄动了。
马思深谋远虑地计划着想得到一盆花,结果没费气力地就得到了一座花园,马思高兴得不敢相信这不是梦,很像是做梦,他和蓝多儿小姐面对面的坐在“意大利红顶”西餐厅清静优雅的角落,宽大的玻璃窗外,夕阳让深秋的落叶因惧怕黑夜而瑟缩着。
蓝多儿说:“马思叔叔,我曾经在梦中见到过您好多次,您相信吗?”
“相信,相信,因为我也在同样的梦中见过你,你信吗?”
蓝多儿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这个形容词很少有人用了,因为现在的女孩子能笑出这种声音的太少了。蓝多儿就这样快乐地笑着说:“当然信了。马思叔叔,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我可以问吗?”
“当然,什么事情?”马思感觉有些紧张。
“我说了您不会不高兴吧?”
“不会,当然不会,无论你说什么。”
“我见到您的时候还小,但是很奇怪,我却忘不掉您,总觉得您是一个很亲的人,好像我认识了您很久,就是现在,我仍然还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什么原因?”
马思的心头剧烈的跳动起来,几乎哽住了喉咙,“是,是……”
“是不是您叫马思的原因?和我父亲的名字太接近?”
“你父亲?”
“是我的父亲。当年,我妈妈带着刚刚5岁的我,舍弃了维也纳的舒适华贵,举目无亲地来到陌生的中国,就是为了寻找我的爸爸,妈妈说,我的爸爸是个中国人,名字叫马克,住在北京。”
“找到了吗?”
“找到了。”
“找到了?”马思吃惊地问着,差点就说漏了嘴。
“妈妈得到消息,说爸爸死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妈咪生病,妈妈就把我带回奥地利去了。妈咪听说妈妈要把我带走,她一急之下就病了,差一点也死了,所以我和妈妈就留了下来。”
“你想念爸爸吗?”
“不,我想通了,上帝创造了许多好的东西,分给每个人多少都是上帝的安排,不是每一样好东西你都要具有的,上帝给我的足够多了,上帝是爱我的,感谢上帝赐给我一个漂亮智慧的妈妈和爸爸,她们给了我聪明和美貌,属于我的我会珍惜,不属于我的我就不去想,您说对吗?我没有见过爸爸,他死了,今生今世爸爸不再属于我,但是爸爸遗传给我的聪明智慧属于我,这就足够了,我不能抱怨,不能有非分之想。”
马思把想说的话全都打包放在舌尖,他也只能感谢上帝把他的女儿教育的如此安分守己,感谢上帝把他这个父亲挤兑的无地自容,无处可躲,还有活路吗?即便勉强活过来还有意义吗?他们都是上帝手中的木偶,只能顺从着上帝的意志做事,只能这样承认现状,服从命运,否则又能做什么呢?
马思以从未有过的无奈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上帝领走,他的心中无比的苦楚。顺着女儿的思路他也在想,自己攫取了上帝没有答应给予的东西,所以,为了自己一时冲动的后果,上帝才给予了自己残酷的惩罚。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依然不敢询问,更不敢寻找,害怕伤害了女儿的心,只能用一颗藏的很深很深的父爱去告诉女儿:爸爸活着,爸爸爱你,爸爸永远保护你。
蓝多儿临行的前一天,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完毕,杰西娅和紫裳筹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全家人一个不少地聚在一起,为蓝多儿饯行。
紫裳吃得很少,精神总是愣愣怔怔地不集中,大家知道她舍不得蓝多儿,便说话时十分的注意,生怕刺激了她再出现曾经几次出现过的精神症状。尤其蓝多儿,从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起,她就格外地粘乎着紫裳,像一个知错认错的乖孩子似的,围着妈咪直说上海的好话,这些日子,只要有时间,她就陪着妈咪说话聊天,饭桌上,她也是守着妈咪,一会儿夹菜,一会儿盛汤,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点酸酸的。
“妈咪,上海是您的家,您为什么不陪我在上海住一段时间呢?爹的,您同意吗?”
“同意,只要你妈咪愿意,住多长时间都没有意见。”田爵讨好地说。
“妈咪,您同意不?”
紫裳摇了摇头,神情忧忧郁郁的,让人看了非常的担心。
“为什么?妈咪,你不想我了吗?”蓝多儿撒娇地摇着紫裳的胳膊。
“蓝多儿,别任性,妈咪还有事情要做,我和妈咪给你送过去之后,我们会住几天的。”杰西娅制止着蓝多儿说。
“几天?”
“最多一周。”
“妈咪可以多住几天,那是妈咪的家嘛,好不好,妈咪?”
紫裳神情木木地点着头,蓝多儿在紫裳的脸上亲热而响亮地吻了一下,外公外婆也在符合着,劝说杰西娅多住些日子,晚餐是丰美的,气氛却含着一缕缕的压抑,大家的心底里都存着一分不安,有一种对这种不安带来的预感的担忧。
晚餐持续了一个小时后便早早撤掉桌布,按照习惯,大家都到客厅喝茶吃水果看电视,馨茵对杰西娅和紫裳说,你们累了一天,明天还要坐飞机,早点休息吧。姐妹俩谢过之后便回房间去了。
田爵留在后面和蓝多儿说了一会儿话,他想起了那个水晶人鱼,便问蓝多儿:“外婆送你的水晶人鱼带好了吗?一定要带上,我又给你买了一条相配套的水晶人鱼项链,这是信物,看见信物就想起了家,就有了安全感。走,我们一起上楼,看看妈咪给你带好了没有?”
田爵带着蓝多儿一起上楼,看见杰西娅的房间点着灯,便径直来到门口,田爵刚想敲门,从没有关严的门缝处突然看见了不该看到的一幕情景,他惊住了,成年人的成熟与理性让他急中生智,他迅速地转身挡住门缝,把攥在手中的一个还没有吃的大苹果掉在地板上,并让它骨碌开去,大声地对着蓝多儿叫道:“快,苹果掉了,把苹果挡住,别滚下楼梯。”他夸张地表达着。
“哇,哈哈哈……”出现了两个人一起去围追堵截苹果的混乱局面。
一阵忙乱的拣苹果洗苹果等哄闹过后,田爵与蓝多儿走远了,她们又重新回到楼下客厅了。
田爵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削苹果吃,蓝多儿和外婆说话去了,外公专心地看着每天必看的新闻联播,家中一如既往,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把蓝多儿送去上海之后,姐妹俩住了一个星期,便返回了。紫裳恍惚迷离,脚下无根,心神不定,表情怪怪的,像在雾里云海,十面埋伏之中。谁心里都明白,这是非常不好的症状,夜里,趁着紫裳熟睡的时候,全家人开了一个“会议”,馨茵“传达”了“老首长”的“思想”。
馨茵说:“唉,紫裳这个孩子,心理出了很大的问题,爵儿,你们是否考虑抱养一个孩子呢?”
“问题恐怕不会那么简单,紫裳不是一个世俗的普通女人,蓝多儿也不是一般孩子能取代的,我们应当请一个心理医生,只是怕她不接受。”田爵犹犹豫豫地说。
“先观察几天再说吧,也许蓝多儿刚离开,她还有些不习惯,这几天我会细心呵护她,如果症状不好转再考虑就医。可以吗?”杰西娅说。
“当然好了,只是拖累了你,怕影响了你的写作。”馨茵说。
“不会的,我们俩是姐妹,我有这个义务。我在想,应当带她出去旅游,改变一下环境,也许就会改变了她的心情。刚好蓝多儿离开,我也有空闲,阿爵,我们一起去奥地利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好,是个好主意,改变了环境就改变了心情,旅游是最好的心理治疗手段,我同意。只是我最近要在‘中国美术馆’搞一个大型画展,一时也走不开,你就带她去吧,或者妈妈也一起去,行吗?”
“可是,有一场大型国庆音乐会要筹备,不能有一点差错,杰西娅,你们俩去吧,这样能更加放松与自由一些,我出全部的费用。”馨茵说。
“不用,妈妈,费用由我出,你们一点也不用顾虑,只要你们玩的好,只要紫裳能恢复正常,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田爵说。
“我自己有钱,不用的。”杰西娅说。
“不要争了,只要你们决定了行程,一切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明天,杰西娅和紫裳好好谈谈,定好了日期通知我。”馨茵拿出了领导的权威做了决定。
田爵完全的做起了两个妹妹的哥哥,他竟然觉得做哥哥比做丈夫的感觉好多了,站在这样的一个角度,他轻松自如的面对俩姐妹的私情,出于哥哥对妹妹的疼爱,他同情她们的不幸,理解她们的行为,主动地为她们撑起了一把保护伞,替她们遮风挡雨,保暖御寒。
杰西娅带着紫裳在欧洲游历了半年,她为紫裳介绍了自己的嫲嫲,在自己长大的修道院里住了一段时间,亲身感受上帝的沐恩,接受大主教的祝福,紫裳在那里正式皈依了上帝的怀抱,她两只漂亮的杏眼闪烁着星光,黑紫色的头发像深海里的黑鱼,透过阳光的照射在后背优游地摇摆着,她象只小狗一样的眷恋着杰西娅,像信仰上帝一样的信仰着杰西娅,在上帝和杰西娅的抚慰下,她渐渐地恢复了活泼的神态,精神又回到了肉体,灵魂回皈了家园。
半年后,她们逰到了法国,和哥哥约定在艾菲尔铁塔的最高层相会,见面礼在热烈的法国式拥抱中行过后,两个妹妹一边一个拥着哥哥,留下了当天在塔尖拍照的49个不同国家的1049个游人中最漂亮的一个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