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最难的不是看清远方,而是看清脚下的路;最迷惑的不是看清别人,而是看清你自己。
中国是一个推崇《厚黑学》的国度,所谓厚黑,单从字面意思来看,是要人“脸皮要厚,心肠要黑”。然后把这些归结为一门学问,很有意思。其实我赞成这个“厚”字,却反对这个“黑”字。有个很有意思的说法,叫“脸皮厚了,是给心保暖;心若黑了,再厚的脸皮也是白搭”。
面对生活的压力逐渐增大,脸皮厚一点,是心态积极健康的表现,是一种懂得自娱自乐的智慧,是一种消极的抗体。俗语说,“摔不烂的破毡帽”,“他的脸皮城墙厚”,“他的脸,枪扎起白点,刀砍起白印”,这些话语本身就带有诙谐调侃的意味,是教我们做一个心态上的“东方不败”。
中国人是向来“爱面子”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最令人讨厌的人,有时候并非是和自己有深仇大恨的人,而是卑躬屈膝,拍马逢迎的“弯腰客”。照此说来,“脸皮厚”的人应该没有市场,但是,放眼到各单位、各部门看看,有时候得志之人恰恰是这些脸皮厚的人。这些人,并非坏人,他们只是充当着别人“痒痒挠”的作用,适当地挠一下领导的虚荣,把领导挠舒服了,自己的日子也就过快活了。千金难买我开心啊,这帮脸皮厚的人得了实惠。与之俱来的,当然还有周遭人群的指指点点,蜚短流长,但是,他们耐得住,佯装听不见、看不到,傻了吧?的确,我们都傻了。因为转念一想,这类人是最精明的,我们吃亏就吃亏在脊梁骨弹性不好上,脸皮太薄上,嘴巴不利索上,脑袋瓜被胶粘上。这类人当面对领导的批评,他们点头说是是是,他们信奉的是“听不到赞美是一种幸运,听不到批评是一种危险”;这些人,面对同事的挤兑,他们一笑了之,依然故我地做着庸常生活里该做的事,不改本色,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他们信奉的是“宁让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这些人,也可能爱占些小便宜,但并不会损害你的大利益。他们认为,占你的便宜,是与你套近乎的一种方式;这些人深得处世要方,做人当圆的人生哲学。在人际关系的长河里游动畅快。
当然了,也有人说,这类人太“江湖”,被俗世的河水冲刷得失去了棱角,已经变成了一枚鹅卵,只有落得个躺在峡谷最底层的命运。然而,当事人却不这么看,他们说底层也有底层的安稳与自在,可以坐在谷底看山色流转,日月轮换,听松声,望游鱼,好不畅快!
不可否认,这类人是很“小资”的人,说得不好听点,也是很“小市民”的人。他们心里装着是自己暖暖的小家,他们没有大志向,对于人生也没有中长期规划和愿景,但是,他们对当下却把握得很紧。当俗世的洪水泛滥,他们也许想的不是拯救世界,而是用自己的双手举起自己的“小家”,不让他们受损,不让自己伤心。
曾经有位哲人说,若是人人都可以拯救自己,也就可以拯救了世界。这句话不是教人自私,相反,却是在教人自强,然后通过强大的个体,促生强大的群体。
一个“厚”一个“黑”!俗世的风沙哗啦啦地吹过,太多的人稍遇风沙就叫疼喊退了,大风却吹不裂、吓不垮这群“厚脸皮”。他们呀,很容易让人想起一种布料———丝绸。
因为丝绸的尊贵在于无论你怎样揉搓,它都不会留下皱痕。人的尊贵在于不管历经磨难,都弄不皱他们的心灵,磨不灭他们的心智。
有人问爱因斯坦,你这么伟大的一位科学家,怎么看待死亡?爱因斯坦无比调侃地摸着额头作惋惜状说,噢,那就意味着再也听不到莫扎特的音乐了!爱因斯坦故意宕开一笔,既把死亡豁达地甩在脑后,又把自己谦卑地放在了幕后。爱因斯坦是在说别把死亡太当回事,也是说,别太把自己太当回事。
有句话是这样的———别太在意自己,否则,别人不会在意你。别太看重自己,否则,别人会轻看你。这是生命中一种奇怪逻辑,你越想得到的越得不到,你越想往自己脸上贴金子,到头来,却发现是一场幻梦,你所贴上的是一脸脏兮兮的泥巴。
有记者问电影导演伍迪·艾伦:想象一下,两百年以后,电影院里还在放映您的电影,人们还在谈论您的电影。你知道伍迪·艾伦怎么说吗?伍迪·艾伦做出一个很无所谓的姿势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是的,那时候的伍迪·艾伦早已作古多年,何须在乎这些,再说了,如果伍迪·艾伦真在乎这些,还会有伍迪·艾伦今天的成就吗?显然不会。
东坡先生说,人生有味是清欢。一句话,道明了恬淡人生的全部玄机和奥秘。心欢喜,能自在。愉悦是一尾鱼,只有心灵清净的人才能把它捉在掌心。有句话是这样的———心虚则性现,湖静则明月现。这话我信,一个人心灵的底片上冲洗出什么景象,关键是看他生命的镜头瞄准什么,聚焦什么。
一个摄影师再怎么优秀,也不可能拍出震惊世界的个人写真,一个画家再优秀也不会单单靠自画像而闻名于世,他们的作品里聚焦和描摹的多是别人,多是外界的风景,老是刻画自己就是固步自封,就是自我消解,就是自寻死路,就是自取灭亡。
人是社会的动物,只有和别人打成一片,才能自我实现,有时候,唯有忘却自我,才能超越自我。而超越他人,往往都是通过超越自我来实现的。
哲人说:“水因善下终归海,山不争高自成峰。”江海放低自己,才能百川归海。所以厚黑之道又何尝不是一门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