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来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没关系,这不关你的事。”
王慧欣不再问喜来到扶风镇的缘由。他们开始聊别的话题。王慧欣虽然比喜来小半岁,却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每当喜来说到做了某件事感到后悔的时候,她总是会替喜来想到一些他自己原本从来没有想到的理由来解释。喜来感到和王慧欣聊天既轻松又愉快,走的时候都有点舍不得。
喜来去的次数多了以后,经济上感到吃紧。王慧欣看出来,就说:“喜来,喝杯白开水吧?白开水只要五块钱。”
喜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王慧欣端来一杯白开水,喜来满脸通红地接过来。王慧欣说:“这里的茶水贵,以后你别来了。”
喜来更不好意思了。王慧欣说:“喜来,你别误会。我是说,你赚钱也不容易,花在这个上面不值得。”
喜来鼓起勇气说:“慧欣,你晚上几点钟下班?我来接你。”
“不一定。”王慧欣说,“有时候十一二点,有时候一两点,要看客人什么时候走。我下班了也不用人来接,茶楼后面有一排平房,我就住在那里。”
喜来失望了:“哦,是吗?你每天这么辛苦呀?”
“辛苦倒不辛苦,就是时间长。”王慧欣说,“喜来,你不用来看我。我有空的时候,去看你修车。”
“好啊!”喜来高兴地说,“说好了,一定要来呀!”
王慧欣使劲点点头,然后去给别的客人泡茶去了。
王慧欣第二天上午就到路路通修理部去看喜来修车。喜来高兴得合不拢嘴,干活也特别地有劲。两个人说说笑笑,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喜来喜欢王慧欣,王慧欣也喜欢喜来,两个人自然而然就恋爱起来了。
李辅国看到喜来和王慧欣好上了,也说他们很般配,是天生的一对。
科长可能是世面见多了,对温娜的具体情况从来不多问,温娜说的每一句话,他既不当真,也不认为是假的。他只想保持一种和谐的状态。
温娜很高兴碰到这样的男人。科长很关心温娜,总是像照顾女儿一样对温娜嘘寒问暖。温娜感动之余,很自然地和科长上了几次床。温娜发现,科长的身体还是很好的,除了血脂和血压稍微偏高一点,气管怕受凉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毛病。
就在温娜下决心要嫁给科长的时候,科长那边出了问题。科长的两个女儿坚决反对这门婚事。她们起初是看不惯温娜的扭捏作态,和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风、骚劲。后来不知怎么的,她们居然打听到温娜是美丽休闲屋的老板娘,而且据说自己还经常亲自出马和客人肉搏。
科长这个时候已经被温娜迷住了,无论女儿们怎么劝说,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女儿说:“爸,你把这么一个女人娶进门,你对得起我们死去的妈妈吗?对得起我们这个家吗?”
科长不听,他说:“你们老是说对得起这个吗?对得起那个吗?你们怎么不替我想想?我六十多岁的人了,还有几年在世上活的?你们就不能让你们的爸爸过几年幸福的日子吗?你们说这样的话,对得起我吗?”
女儿们说:“爸,你是幸福了,我们呢?我们这个家呢?别人都会戳我们的脊梁骨说,你们看哪,那就是娶了婊、子的某某某!爸,你还让不让我们做人了?”
科长说:“别人说什么,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他说他的,我过我的,有什么相干?”
女儿们说:“爸,你要是把那个婊、子娶进门,我们就和你断绝关系!”
科长一听来了气:“好哇!居然威胁起老爸来了!反了你们了!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你们给我滚!马上就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们这些不孝的人!”
女儿们看什么办法都阻止不了父亲的结婚冲动,没了办法,就把住在北城区的弟弟叫回来,把事情跟弟弟说了,问他这件事怎么办。儿子二话不说,手拿菜刀,找到父亲,把菜刀往桌子上一拍,厉声说:“从今天起,你要是敢做对不起我妈的事,你就不是我爸!你要是敢娶那个婊、子进门,我就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科长被镇住了。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东西,这个二愣子,说到做到,天不怕地不怕的。科长没办法,他找到温娜,把家里人反对的事情说了,又表白心迹说:“娜娜,我真的是很喜欢你,也非常想和你在一起。只是,这件事,现在看起来非常麻烦,怕是成不了了。”
温娜知道科长说的一定是实情。她不怪他。科长不停地向温娜诉说相思的苦楚,两个人说到浓情深处,温娜又陪科长上了床。科长在温娜赤、裸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温娜发现,因为没有来得及染,科长的头发根部,已经是白花花一片,面容也苍老了不少。温娜不禁为自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温娜又去找婚介所,把自己的择偶条件重新说了一遍,然后说:“不要知识分子,不要干部家庭,不要高收入的老板,我就要普通人,安分守己,本本分分的人就行。他每个月赚多少钱无所谓,只要人好就行。”
工作人员满口答应。下次一安排,温娜一看,又是个工厂的车间主任,心里就有几分不乐意。温娜和来人聊了不到一分钟就要走。主任一把拉住温娜:“你不能走!”
温娜回头奇怪地看了主任一眼:“为什么?”
主任急得脸发白:“温娜,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婚介所的托?”
温娜一下子糊涂了:“托?什么托?什么是托?我托什么了?”
主任质问道:“你不是托,怎么一见面还没有说几句话就要走?”
温娜说:“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没有感觉,当然要走。”
主任说:“你要走,就把钱退给我!”
“退钱?”温娜更糊涂了,“退什么钱?”
“见面费呀!”主任眼都急红了,“见你面要另外交五百块钱,这里面你起码要拿走一半吧?你赚钱可以,可是也不能昧着良心赚钱吧?”
“五百块钱!”温娜叫了起来。
“是呀。没想到吧?婚介所一定没有对你说实话,是不是?”主任说,“温娜,我也不为难你,你从婚介所拿了多少钱,统统还给我!剩下的部分,我去找婚介所要!”
“神经病!你胡说什么呀?我什么时候拿了你的钱了?”温娜气急败坏地说。
主任又急了:“温娜,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把我惹毛了,可对你没有什么好处。我只要到公安局告你利用婚姻介绍诈骗,你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温娜说:“呸!我是来征婚的,我自己也是交了钱来的,我什么时候拿过婚介所的钱?他们怎么会给我钱?”
主任听了温娜的话,半信半疑。他对温娜说:“口说无凭,你现在怎么说,怎么把自己洗刷得干干净净的都没有用,我们到婚介所去说个明白。你敢不敢跟我去?”
“去就去,有什么不敢的?”温娜说。
两个人都气呼呼地来到婚介所。工作人员看见他们来了,满面笑容地说:“怎么样?都还满意吧?”
主任一瞪眼:“满意个屁!见面没说三句话她就要走,这不是明摆着骗人吗?”
温娜也责问工作人员:“他说他交了五百块钱的见面费,这是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嗯啊”了几下,说:“这个嘛,这是我们这里的规定。男士见女士,是要另外交钱的。”
主任指着墙上挂着的婚介所管理办法说:“这上面怎么没有说要另外交钱呢?”
工作人员解释说:“是这样的,也有不要另外交钱的,但那都是非常普通的人,你不一定看得上。而且我可以肯定你看不上。为了提高婚介的成功率,我们对登记在册的嘉宾分门别类作了调整,差不多档次的人放在一起,这样相亲的成功率就大大提高了,也节省了嘉宾们的宝贵时间。”
温娜说:“我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我就是要找一个普普通通的过日子的人。你们为什么一个都不给我安排?是不是你们这里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
工作人员说:“这样的人当然有,而且非常多。”
“既然是这样,你们为什么不介绍给我呢?”温娜气呼呼地说。
工作人员一耸肩:“他们交不起介绍费。”
“我不要介绍费。”温娜说。
“可我们要啊。”工作人员说。
“你,你这是成心气我!”温娜说,“我不在你们这里登记了!把我的资料还给我!”
工作人员说:“资料已经入了档,不能给你了。你要是不想参加我们组织的活动,可以请便。不过,”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旁边的主任,然后对温娜说:“你等一下,到这边来。”说着,工作人员把温娜领进了里间,小声说:“我们可以这样,介绍费我们可以和你分成,四六开,你四,我们六,你看怎么样?”
温娜说:“我是来找男人的,不是来赚黑心钱的。我也不缺这几个钱!”
工作人员说:“你先别激动。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白吃白喝白拿钱,这样的好事上哪里找去?而且,碰到合适的男人,你也可以抓住不放呀。”
温娜气鼓鼓地看着工作人员,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工作人员说:“要不这样,你六,我们四,怎么样?这下满意了吧?我们还从来没有这么优惠过呢。”
温娜气得双颊通红,胸脯一挺一挺的。好半天,温娜才咬牙切齿地说:“你们这么做,也太不要脸了!”说完,噔噔噔地走了。
工作人员跟在温娜的后面出来。主任看着温娜的背影,对工作人员说:“哎,哎,她就这么走了?你也不拦拦她?”
工作人员揶揄说:“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你,你上杆子追什么?换个别人看看吧,价格还便宜点。”
主任说:“那你得把我的五百块钱退给我。”
工作人员说:“你这个人有意思啊,你当婚介所是自由市场呐?想买就买,要退就退?自由市场也没有这样的事!我跟你说,一码是一码。那五百块你已经花完了,要见下一个,另外交钱!”
温娜在东城区的婚介所被人当作摇钱树,做了婚托,十分生气。过了半个月,温娜找到凤凰区的一家婚介所报名。温娜直截了当地说,要找一个年纪相当、老实本分的男人,只要是这个男人有工作,能养活他本人。至于工作性质,全民、集体、个体都无所谓。温娜补充说:“我不要知识分子,也不要当官的!”
工作人员奇怪地看了温娜一眼:“不要知识分子?不要当官的?”
温娜点点头。
工作人员仔细看了温娜的简历,说:“大姐,我看还是年纪大一点的靠得住。四十左右的男人,他的眼光还停在二三十岁的女人身上。除非这个人实在是太窝囊;不然,就是他瞄上了你的钱,想靠着你,然后在外面另外养一个。还有一种人,就是甘心当小白脸的。”
“太窝囊的不行!”温娜说,“小白脸我不要。年纪大一点——”温娜顿了一下,她想起了那个科长,“不能超过五十岁。”
温娜清楚,年纪太大的男人,他的儿女年纪也大。年纪大的儿女,社会经验已经很丰富,好管闲事,喜欢刨根问底,一不小心就会把温娜的底细刨出来。温娜不想在什么结果都没有的时候,就赤、裸裸地被人看来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