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败的荣府中,荣栖打开微黄的信笺,望着娟秀的小楷,轻声念道:“荣少爷亲启。听闻荣府遭遇变故,心中甚为难过,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以寥寥数语,表达此时的心情。所谓节哀顺变,很多话说起来容易,而非本人,很难体会个中哀痛。不过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想来荣老爷不管还在不在世上,都希望你能够好好活下去,忘记伤痛,寻找幸福。
或许如今你深陷痛苦尚不能体会,其实时间是治愈伤痛的最好良药。多年之后,回头来看,曾经种种经历,不论喜怒哀乐,都是自己的人生。作为尘世间渺小的我们,在无法选择的时候,只能接受这样的人生。不仅仅是无奈接受,而是汲汲求生,不断地做得更好。或许如今已经跌入泥淖,可是总有一天你能站起来,以更加强大的姿态,回到曾经落井下石的人面前,不为证明,不为炫耀,而是以平静的心,让他们自己汗颜……子衿书。”
荣栖反复读了多次,才将信纸小心翼翼叠好,收了起来,望着天空自语道:“你说的对,我不能就这样自暴自弃,我能够自己站起来!可是子衿,你小小年纪,为何好像经历了很多?”
雨过天晴,云子衿正同瞿麦一起将满是潮气的薄毯拿出去晒,两人说说笑笑,因为难得的太阳而心情愉悦。
这时,院中突然有一女声轻轻“哼”了一声。云子衿绕过挂着的毯子,见到尉迟芯,眼睛一亮道:“尉迟小姐,你爹放你出来啦?”
尉迟芯的声音却有些不悦:“我弄坏家里的门偷跑出来的”,说着,生硬道:“我带你去见荣少爷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云子衿心头一跳。
“他要离开云川城了,今日便走”,尉迟芯狠狠瞪了云子衿一眼。
云子衿不知哪里得罪这位大小姐了,这时瞿麦也走了过来,因为知道尉迟芯上次来过之事,倒也没有诧异。云子衿对瞿麦吩咐了几句,便由尉迟芯带着,飞出了府。
尉迟芯带着云子衿直接上了巷子里停着的马车,一路上不发一语。
云子衿打破沉默道:“尉迟小姐,怎么了?”
尉迟芯抬眼瞪了眼云子衿,气呼呼道:“我觉得我从前真是看错了你,你就是个冷漠势利的人,荣少爷出了这么大的事,马上就要走了,你不管不闻,还笑得出来。”
云子衿苦笑,她哪里知道荣栖要走的事?望着尉迟芯,面色平静道:“尉迟小姐,你可还记得我当日对你说过,我羡慕你的话?”见尉迟芯一脸茫然,云子衿一字一句道:“单纯天真,是不愁生活者才拥有的权利。”
来到城门处,云子衿从敞开的车窗早早便看见了一道灰色的身影。褪去了一身的光鲜,荣栖此时穿着粗糙的麻衣,背着一个不起眼的包袱,静静站在城门外,阳光倾斜,将他身后的影子拉得有些长,单薄,却不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