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间两室一厅的房子,干净整齐明亮,甚至也有点寂寞,乍看实在是太单调了,就如她常示人的冷艳一样。可是只要打开她的卧房,开启她的心扉,就会惊喜的发现她其实就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公主。粉红系的布娃娃系的毛茸茸系的,床上地上不是没得下脚就是随时都会踩压到她们。外表的冷艳压根不能正确的折射她最真实的内心。并不是说她表里不如一,从小到大她只是习惯于把自己的心门关上了。
跟随着爷爷奶奶长大,极少见父母,更别说交流了。高二那年奶奶去世后,她的心门就更紧了,要不是大学期间遇上了陆黎,很有可能她就会是外人口中的怪物而不是冰美人了。
放下小文,简单收拾一下,该准备晚餐了,一切都那么的往常安静。打开冰箱的瞬间,刚想看看晚上吃什么,不料里面却赫然出现了一枝赤裸裸的玫瑰花。
跟早上办公桌上的一样,没有包装也没有去刺,原滋原味。
佟元元惊了一跳,随即就是紧张,这花是怎么进来的?什么时候被人放进冰箱的?
如果早上的那枝玫瑰花,勉强算惊喜的话,现在冰箱里的这枝玫瑰,她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惊吓。它是怎么进去的?房门不是锁着的吗?
佟元元有点不知所措,盯着玫瑰,好一会没反应过来。是不是进贼了?赶忙回身检查自己丢东西了没。屋子里外完整如初,什么也没被动过,唯一就多了这么枝奇怪的玫瑰花。
她从没遇过这种事,难道真的是谁想给自己惊喜?但实在太过分了,这哪有什么惊喜可言,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恐吓,顿时这房子什么安全感都没了。
不过稍微冷静后,她又镇定了,她想到了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她的初恋谢小国。会不会是他呢?他以前是个小偷,像开别人家门这样的小事,对他来说简直太简单了。
只是这么一来,如果真的是他的话,佟元元该纠结了。怎么,他终于下定决心,准备重新追回自己了吗?烦,一夜没睡好。第二天醒来时,脑袋都疼。
公司里通常只有明姐比她早。抱着彩铅画,加紧几步走进公司大门,来不及跟明姐打招呼,匆匆搁下包跟画,匆匆往厕所去。
明姐无奈摇摇头,也早习惯了。
上完厕所,想起昨天的事,洗手时佟元元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脸凑近了镜子。鼻子呼出的热气,接触上镜面的一瞬间,镜子上分明又隐现了什么。
虽然只是一小部分,随即就没了,佟元元敢肯定,那就是“IOU”。果然再哈口气,完整的图案就显现出来了。
也说不上具体的感受,毕竟昨天已经经历过了,下意识想到了玫瑰花,赶紧从厕所出来。果然她整洁的办公桌上,分明又赫然地放着一枝赤裸裸的玫瑰花。也跟昨天的情况一模一样。她真的不知道该想什么,或怎么想了,郁闷烦又有点无奈。
悄悄盯着明姐,她可真够可以的,整个公司目前只有她们两人,不是她是谁。
“明姐,好玩吗?”
明姐假装听不懂,抬头疑惑地看着她。
佟元元不想跟她计较,平日里她就是个活宝,为单调的办公室增添了不少欢乐,但不喜欢这种方式,尤其是拿自己开心。突然认真起来:“你能替我转告那人,这很无聊吗?”
明姐还是不说话,若无其事的笑笑。
佟元元知道她懂了,不再多说什么,坐到椅子上的前一件事,就是当着她的面,把这枝无聊的玫瑰花扔进垃圾桶里。明姐看到了,依然什么也没说。
原以为这事就此过去,谢小国会就此打住,可是傍晚下班回家,打开冰箱的一瞬间,里面分明又赫然地放着一枝赤裸裸的带刺的原滋原味的玫瑰花。
佟元元抓狂了,怎么回事嘛?却别无他法,心里恨恨的,这夜她几乎又失眠了。忍不住,又想起了初恋谢小国。
那是十年前的一个夏天。高考过后那个最美的夏天。城郊的村子,一片七八十年代建造的水泥砖瓦房,木门窗小,灰暗暗的,如同她常年见不到父母的内心色彩。
村子的远处,可见几幢新建的高楼大厦,相比之下,这些屋子老气横秋,像是前朝遗老一般。当时的佟元元,跟着爷爷两人,就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但见黄昏的夕阳,映红了这里,一片暖红红的喜色。很暖很安静,灰旧与夕阳红的安静。
一头长发的谢小国,骑着半新不旧的贼车,拐进了佟元元所在的那条小巷。他盖耳的长发,一点也不飘逸,因为不常洗。而这小巷的窄,则跟他的身子一样消瘦,切合他的偷偷摸摸。
他突然停住了,但见二楼的小窗台上,有一盆清雅的蝴蝶兰,映着红霞的喜悦,张翅欲飞,满面兴奋。盯着它久了,谢小国都有些错觉。明明那里已然照不上什么夕阳了,可在他的眼球里,仿佛看见那儿正有一道清澈的斜阳撒下,金色辉煌。一群白色的蝴蝶,就着它翩跹起舞,舞弄不尽的欢愉喜悦,矫健烂漫洒脱。
谢小国看呆了,愣了愣,抓紧环顾四周,确定十分安全。立马弃车,一跃而上旁边的矮墙,双手就够到窗台了。
可是够不着蝴蝶兰。只见他双腿用力一蹬,人已凭空出去,就在要下落之时,双手稳稳地在台面上一搭,紧跟着一个引体向上,脑袋就超出了窗台。不仅将近在鼻前的蝴蝶兰嗅个仔细,连窗里的卧房也能看个清楚明白。
右手加使着劲,左手抬起拿住花盆的里沿,真重,险些力不从心要掉下来。
但他可不是吃素的,别看他瘦,一咬牙挺住了。稳了稳重心,右手一放松的同时,端住了花盆的底座,就这时双脚也着地了。虽然有点踉跄,但不打紧,人没摔倒,更没弄坏了花。
这一整串的动作,实在潇洒漂亮,书写不尽的美,力与弧线的完美结合。前后也就十来秒。尤其最后开溜的这招,左捧着花右手直把车去拉,随后就头也不回的猛从这角落里猛然消失了。
随着他的消失,清雅的小巷瞬间就暗淡了。因为他带走了这里的纯洁,幽宁的蝴蝶兰呀。那是佟元元对奶奶的思念,奶奶临终前留给她的最后一盆思念。他怎么可以偷走呢?
当时的佟元元对此除了伤心,毫无办法,她根本不知道是谁把蝴蝶兰拿走了。而现在的这枝诡异的玫瑰花呢?她有把握,肯定是谢小国没错。为了证实,第二天特意留了个心眼。
果不其然,她才进厕所,明姐就偷偷摸摸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心起见,还鬼鬼祟祟的向厕所走来。佟元元赶忙躲进厕所。
“明姐。”
就在明姐作案之时,猫在身后一直注视着的佟元元猛然喊了出来。明姐明显僵在了那里,过了好一会才难堪的转过身,朝佟元元尴尬地笑笑。佟元元还之以同样的笑,然后才正式去上厕所。
洗手时,镜子上依然隐藏着“IOU”,佟元元全不放在心上,待会一拷问不就水落石出了?
“元元啊,这事呢……”
明姐见佟元元过来,主动起身认错。但不知道怎么开口,或从哪里说起。
佟元元假装自在,故意把玩着跟前的这枝玫瑰花,好一会才看向她:“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啊,堂堂的客户经理,兼人事经理,兼后勤保障,兼等等等等等等……甘愿做这种小偷小摸的事?”
明姐苦笑:“元元啊,我这不是为你着急吗?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女人三十豆腐……”
“打住。离三十我还有两年呢。痛快点,你说吧,幕后指使是谁?”
明姐为难了:“这个?我答应过他不说的。”
“那好吧,但下不为例。”
明姐立马轻松了,赶紧陪笑:“就知道元元最懂事了。”
佟元元无奈,这跟懂不懂事有什么关联?冲她嘟嘴一个怨,收拾一下进画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