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鹜（wù），野鸭。
（3）概，古时斗量米时用以刮平斗斛的木器。
（4）夫，指示代词，那。惟，思。鄙固，鄙陋顽固。
（5）臧，善。
（6）瑾、瑜，均为美玉名。
（7）示，给人看。
（8）非，诽谤。疑，猜忌。
（9）文，指外表。
（10）朴，没有加工过的原木。
（11）袭，重叠。
（12）遇。
（13）惩连，《史记》引作“惩违”。王念孙《读书杂志》，“连，当从《史记》作违，违与同。《广雅·释诂》四：‘帏，恨也。’”译文从之。惩，止。惩，即止恨。
（14）象，楷模、榜样。
（15）次，止宿。
（16）大故，死的委婉说法。
乱曰：浩浩沅湘，
分流汩兮。（1）
修路幽蔽，
道远忽兮。（2）
怀质抱情，（3）
独无匹兮，（4）
伯乐既没，（5）
骥焉程兮。（6）
万民之生，
各有所错兮。（7）
（尾声）：波涛滚滚的沅江和湘江，
它们一日千里各自流淌。
漫长的道路阴暗而多阻，
前途那么遥远那么渺茫。
我有美好的品质和激情，
但是又有谁能为我证明。
善于相马的伯乐已死了，
千里马现在又有谁品评。
人的一生既然领受天命，
上天会安排每人的命运。
定心广志，
余何畏惧兮。
曾伤爰哀，（8）
永叹喟兮。
世浊莫吾知，
人心不可谓兮。
知死不可让，
愿勿爰兮。
明告君子，
吾将以为类兮。（9）
我要安下心来放宽胸襟，
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事情。
重重的忧伤无穷的悲哀，
这心情真使我叹息不尽。
社会黑暗没有人了解我，
人心叵测实在难以评说。
我知道死已是不可避免，
我对生命也不愿意吝惜。
那些光明磊落的前贤哟，
我将永远和他们在一起。
【注释】
（1）分，一作“汾”。
（2）忽，遥远的意思。
（3）情，思想。
（4）匹，朱熹以为“正”字之误。
（5）伯乐，春秋时人，以善相马闻名。
（6）程，衡量。
（7）错，同“措”，安排。
（8）曾，同“增”。爰：通“”，哀哭不止。朱熹《集注》谓此以下四句，当依《史记》所引，移至“怀质抱情”句上。
（9）类，同类。
思美人美人，指楚怀王。思美人，思念怀王，希望他能翻然改悔。
盩思美人兮，
盩涕而荡眙。（1）
媒绝路阻兮，
言不可结而诒。
蹇蹇之烦冤兮，（2）
陷滞而不发。
申旦以舒中情兮，（3）
志沈菀而莫达。（4）
愿寄言于浮云兮，
遇丰隆而不将。
因归鸟而致辞兮，
羌迅高而难当。（5）
高辛之灵盛兮，（6）
遭玄鸟而致诒。
欲变节以从俗兮，
盫易初而屈志。（7）
独历年而离愍兮，（8）
羌凭心犹未化。（9）
宁隐闵而寿考兮，（10）
何变易之可为！
知前辙之不遂兮，
未改此度。
美人啊我多么思念你啊，
我揩干了涕泪久久盼望。
现在无人说合道路不畅，
要说的话也无法向你讲。
正直敢言带来烦恼忧伤，
愁思无从抒发郁结心上。
我常想申明心中的感情，
心情沉闷压抑难以表明。
想请浮云传达这些话儿，
遇到云神他却不肯讲情。
想托回郢都的鸟儿捎信，
它飞得快又高很难胜任。
我不如高辛有美善德行，
能够遇到玄鸟送去礼品。
要想不顾廉耻随波逐流，
改变本来意志有愧于心。
我个人多年来遭受忧患，
愤懑的心情丝毫未减轻。
宁可忍受忧闵失意终身，
怎么能够改变我的初心。
我知以前事情很不顺利，
但也不愿改变这种态度。
车既覆而马颠兮，
蹇独怀此异路。
勒骐骥而更驾兮，
造父为我操之。（11）
迁逡次而勿驱兮，（12）
聊假日以须时。
指盬冢之西隈兮，（13）
与盭黄以为期。（14）
开春发岁兮，
白日出之悠悠。
吾将荡志而愉乐兮，（15）
遵江夏以娱忧。
盩大薄之芳兮，（16）
搴长洲之宿莽。
惜吾不及古人兮
吾谁与玩此芳草？（17）
解薄与杂菜兮，
备以为交佩。（18）
佩缤纷以缭转兮（19）
遂萎绝而离异。（20）
吾且？徊以娱忧兮，（21）
观南人之变态。（22）
窃快在中心兮，（23）
扬厥凭而不。（24）
芳与泽其杂糅兮，
羌芳华自中出。
纷郁郁其远蒸兮，（25）
满内而外扬。
情与质信可保兮，（26）
尽管车已翻了马已倒下，
还想走这与众不同的路。
我重新驾起千里马的车，
给我赶车的是能手造父。
车儿慢慢前进不必性急，
姑且费些时间等待时机。
车子向着冢西边驰去，
等刭黄昏时候停下休息。
春天来临了一年开始了，
太陌冉冉地从东方升起。
我要放松思想尽情娱乐，
沿着江夏而行排遣忧虑。
我采集草木丛中的芳，
又把长洲上的宿莽摘取。
可惜我未赶上古代贤人，
又和谁欣赏这些香草呢？
拔取丛生的蓄和杂菜，
备置它们用来左右佩带。
很多蓄杂菜好看一时，
它们不久就已凋谢枯败。
我暂且在这里徘徊消忧，
观赏一下南方人的异态。
心中暗暗地洋溢着喜悦，
要把愤懑丢开不再等待。
香花和污秽混杂在一起，
花香总不会被恶臭掩盖。
一阵阵的花香远远散发，
馥郁香气充满里里外外。
只要外表本质的确美好，
羌居蔽而闻章。（27）
令薜荔以为理兮，
惮举趾而缘木。（28）
因芙蓉以为媒兮，
惮褰裳而濡足。（29）
登高吾不说兮，
入下吾不能。
固朕形之不服兮，（30）
然容与而狐疑。
广遂前画兮，（31）
未改此度也。
命则处幽吾将罢兮，
愿及白日之未暮也。
独茕茕而南行兮，（32）
思彭咸之故也。
处境虽劣名声远播四海。
想用薜荔给我去作媒介，我又不愿抬脚上树去摘。
想让荷花帮我前去说合，
我又不愿提裳下水去采。
上树摘取薜荔我心不悦，
下水采集荷花我心不快。
这样做本不合我的习惯，
然而心中犹豫上下徘徊。
我要完全依照从前打算，
这种态度一直不会改变。
即使命该受难我也不管，
要抓紧太阳未落的时间。
我形影孤单地向南走去，
彭成故迹使我更加思念。
【注释】
（1），同“揽”。收的意思，《山带阁注》：“久立。眙，直视也。”眙y，这里是盼望。
（2）蹇蹇，通“謇謇”。忠直敢言的样子。
（3）申旦，《通释》：“重复而明也。”
（4）菀，（wǎn）《山带阔注》：“菀，结也。”原是草木茂盛的意思，引申为积结。沉菀，沉闷郁结。
（5）迅，一本作“宿”。
（6）灵盛，神灵美盛。这里指美好的德行很多。盛，一作晟。
（7），同“愧”。易初，改变初心。屈志，委屈意志。
（8）历年，经过很多年。离，同“离”。遭受忧患。
（9）凭，《集注》：“冯（凭），愤懑也。”未化，未消。
（10）隐闵，隐藏着忧闵。寿考，《山带阁注》：“犹没世也。”
（11）造父，《山带阁注》：“周穆王时善御者。”操之，驾驭马车。
（12）迁，前进。逡次，《集注》：“犹逡巡也。”徘徊不前的意思。勿驱，不要快跑。
（13）冢，山名。在秦西，汉水的发源地。今甘肃省内。又名兑山。西隈，西边。
（14），通“曛”（xūn），太阳落了而还有余光，一说“浅绛色。日将入，色且黄也。”见《山带阁注》。黄，即指黄昏时候。
（15）荡志，排遣忧愁，放松思想。
（16）薄，草木交错叫薄。大薄，野草丛生的地方。
（17）解，《山带阁注》：“拔取之意。”薄，丛生的篇蓄。篇（biǎn）是一种野生植物。叫蓄，又叫篇竹。
（18）交佩，左右佩带。
（19）缭转，《集注》：“缭，绕也。缤纷，缭转。言佩之美，然适佩之，而遽已萎绝而离异矣。”
（20）萎绝，枯萎凋谢。离异，败坏。
（21）（chánhuí），徘徊不进的样子。
（22）南人，指长江夏水沿岸的人。变态，异态，可能指不同的生活方式和风俗习惯。
（23）窃快，暗暗的高兴。中心，即心中。一本“在”下有“其”字。
（24）扬，丢开。厥凭，那些愤慨的情绪。（sī），等待。
（25）郁郁，香气浓烈。远蒸，远远地散发。“蒸”一本作承。
（26）情，指外面表现出来的态度。质，指内在的本质。
（27）居蔽，处在不好的环境中。闻，名声。章，同“彰”。显着。
（28）惮，害怕。这里是不愿意的意思。缘木，顺着树木而上。
（29）褰（qiān），提起衣服。一本作蹇。濡，浸湿。
（30）形，指表现在外的作风。
（31）广，完全。遂，实现。
（32）茕茕（qióng穷），孤独无依的样子。
惜往日
这一篇的记实性特强。开头的一节，“惜往日之曾信兮，受命诏以昭诗……”，跟《史记·屈原列传》，“怀王使屈原造为宪令，屈原属草稿未定……”，简直如出一范。学者因其过于真实而怀疑。但是我们拿不出过硬的证据将其“证伪”，当然一时也难于完全“证实”。屈赋本来多属自传性的“虚构”，不能以后代成熟的体裁规格来衡定它。
作为不歌而诵之赋、之辞、之诗，它的散文性较《诗经》等要“强”，此篇尤然。甚至还不免概念化之讥。但是它依然整饬，流畅，虽然不那么富赡、典丽，这也使屈赋的色调多样一些；但它们的审美价值比《离骚》、《九歌》低。
惜往日之曾信兮，
受命诏以昭诗。（1）
奉先功以照下兮，
明法度之嫌疑。（2）
国富强而法立兮，
属贞臣而日盵。（3）
秘密事之载心兮，（4）
虽过失犹弗治。
心纯而不泄兮，（5）
遭谗人而嫉之。（6）
君含怒而待臣兮，
不清澈其然否。
（7）可惜啊当初对我多么信任，奉诏草宪昭示时代典文。
承袭祖德光照下民啊，
要澄清对法度的指责疑问。
国家富强法令确立啊，
忠臣行政贤君也可憩息。
重大的秘密永远牢记啊，
就有过错君王也未惩毖。
心地厚实从不泄露啊，
偏遭谗人憎厌忌妒。
君王对臣雷霆震怒啊，
也不分辨真假美恶。
蔽晦君之聪明兮，
虚惑误又以欺。
弗参验以考实兮，
远迁臣而弗思。（8）
信谗谀之浊兮，
盛气志而过之；（9）
何贞臣之无兮，（10）
被离谤而见尤。
惭光景之诚信兮，（11）
身幽隐而备之。（12）
临沅湘之玄渊兮，（13）
遂自忍而沈流；（14）
卒没身而绝名兮，
惜壅君之不昭。（15）
君无度而弗察兮，
使芳草为薮幽。（16）
焉舒情而抽信兮，（17）
恬死亡而不聊。（18）
独鄣壅而蔽隐兮，
使贞臣为无由。（19）
闻百里之为虏兮，（20）
伊尹烹于庖厨；（21）
吕望屠于朝歌兮，（22）
遮蔽君王的聪耳明目啊，
隐瞒真情假话迷惑。
不检验真伪考核虚实啊，
远逐流臣从不思索。
偏爱阿谀谗佞污浊啊，
盛怒之下加我罪责；
忠臣何罪而弃逐啊，
遭罹诽谤啊难逃灾厄。
惭愧啊，明处暗里都诚信忠直，
身处僻隐仍存吾德。
面对沅湘泉渊深幽啊，
自制自忍愿入洪流；
终要亡身声名断绝啊，
只可惜君王蒙蔽不辨缘由。
君王无法可依不分良莠啊，
鲜花香草泽畔弃丢。
怎能舒心发扬忠信啊，
安然赴死不把生偷。
堵塞真情鄣蔽进路啊，
忠贞被阻欲诉无由。
百里大夫曾是囚奴啊，
辅国的伊尹寄身庖厨；
姜子牙朝歌做屠夫啊，
宁戚歌而饭牛；（23）
不逢汤武与桓缪兮，
世孰云而知之？
吴信谗而弗味兮，
子胥死而后忧。（24）
介子忠而立枯兮，
文君寤而追求；
封介山而为之禁兮，
报大德之优游。（25）
思久故之亲身兮，
因缟素而哭之。（26）
或忠信而死节兮，
或盶谩而不疑。（27）
弗省察而按实兮，
听谗人之虚辞。
芳与泽其杂糅兮，
孰申旦而别之？（28）
何芳草之早？兮，
微霜降而不戒。（29）
谅聪不明而蔽壅兮，（30）
使谗谀而日得。
自前世之嫉贤兮，
谓蕙若其不可佩；
妒佳冶之芬芳兮，（31）
嫫母姣而自好；（32）
虽有西施之美容兮，（33）
谗妒入以自代。（34）
愿陈情以白行兮，（35）
得罪过之不意。（36）
情冤见之日明兮，（37）
如列宿之错置。（38）
乘骐骥而驰骋兮，
无辔衔而自载；（39）
乘盷以下流兮，（40）
无舟楫而自备：
背法度而心治兮，（41）
辟与此其无异。（42）
宁溘死而流亡兮，（43）
恐祸殃之有再，
不毕辞而赴渊兮，
惜壅君之不识。（44）
宁戚喂牛歌声凄苦；
不遇成汤武王齐桓秦缪，
后世谁知他们睿智英武？
吴王信谗品不出善恶啊，
伍子胥冤死国亡君诛。
介子推忠信焚死山树啊，
晋文公见尸方才醒悟；
禁樵介山为之寒食啊，
感报盛德赏赐优渥。
追念近臣哀思故旧啊，
身穿缟素失声痛哭。
有人忠信节烈而死啊，
有人欺诈却不受疑。
无心省察辨伪求实啊，
爱听谗人巧语佞辞。
芳馨和香泽紧相糅合啊，
谁人日夜去细细辨别？
芳草为什么过早夭折啊，
微霜初降却不知警戒。
耳听不明谅已堵塞啊，
谗谀当然日益有得。
自古就有忌贤妒能啊，
胡说蕙草杜若不可佩戴；
妒忌芬芳美丽可爱啊，
嫫母自娇扭捏作态；
西施虽然鲜艳光彩啊，
谗妒之人却想把她替代。
有心陈情表白忠行啊，
又怕无意再添罪名。
冤情眼见越来越清啊，
有如群星排列分明。
乘驾骏马纵情驰骋啊，
无缰无衔任其狂奔；
任随浮筏顺流直下啊，
无舟无桨自主浮沉：
违背法度凭心而治啊，
与之无异祸患更深。
情愿冒死南下流亡啊，
只怕君国另有祸殃；
言犹未尽便去投水啊，
可惜壅蔽之君不知端详。
【注释】
（1）昭诗，一作昭时。但上古诗关政教，要用它“导广显德”，兴观怨群。“昭诗”也可通。
（2）嫌，忌也。
（3）贞臣，忠贞之臣。嬉（xī），嬉游歇息。
（4）载心，时刻放在心上。
（5）纯（máng），原义为巨石，意指厚大。不泄，或说承上指不泄漏机密，或不轻易自损其忠厚；或说指不疲沓。
（6）本传说，“上官大夫与之同列，争宠而心害其能”，想独占屈原所制宪令草稿，原不与，因谗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