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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寂寂桃花阁

波渺渺,柳依依。

江南春色远,斜日杏花飞。

少年甩下随从,独自悠闲地迈过河堤,潇洒地越过小溪,最后抬脚漫步于弯月小桥上,斜倚在石拱栏杆旁边,如痴如醉地欣赏着江南水乡的旖旎风光,清澈的碧水映出他那白衣飘飘修长俊逸的倒影。

俊俏少年,春风满面,薄薄春衫。

斜倚栏杆,轻轻摇扇,风度翩翩。

那一幅画似人间仙境!

就在这时……

远处突然响起了一声声的筝声,自风中断断续续地传来。

谁家玉筝画楼中?断续声随断续风!

少年侧耳倾听,那筝声婉转悠扬,时而高昂,时而低急,时而欢快,时而阴沉。

时而如黄莺出谷清脆,情韵袅袅,摇曳生姿。

时而如高山流水潺潺,幽美而邈远,令人心醉神迷。

时而如大江急流,波海涛涛,奔腾远去,随着江水的流动,遂生波澜。

时而如落地花絮软语,柔情荡漾,曲折有致,情景交融,缠绵,优美,恬静,清幽,细腻。

时而如澄澈空明,清丽自然,清新优美,仿佛笼罩在一片空灵而迷茫的月色里。

时而如凄苦的寞寞之情,又凭添几重愁苦!愁怅和迷惘,感伤,但并不是颓废与绝望,行踪不定,离愁别恨,哀而不伤。

前呼后应,既回环反复,又层出不穷,节奏感强烈而优美,格调与韵味不停变化,又切合着弹奏的起伏,可谓声情与韵情丝丝入扣,宛转谐美,创造了一个神话般奇丽美妙的良辰美景境界。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是“春江花月夜”!这首曲子他从小也喜欢弹,但要弹奏得这样炉火纯青,出神入化,妙不胜言,他还真逊色眼前这位高手不少。

于是,少年决定要拜访拜访这位知音前辈,他寻觅着筝声的方向,最后确定,那仙音来自桥头桃花深处的一户人家,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少年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禁惊呆了:

一个不大但干净的旧院子,院子前种着一排娇羞欲滴的桃花,片片桃花在空中纷纷飞舞,阵阵花香迎面袭来,蝴蝶蜜蜂络绎不绝地穿梭在桃蕊之间,枝间黄鹂鸟清脆悦耳的鸣叫声夹杂着婉转悠扬的筝音,萦荡飘绕在四周,这一切犹如瑶池美景。

院子正中央的石凳上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只见她前面摆放着一架古筝,正聚精会神地用细白的纤手挑拨筝弦,花瓣飘落在她的秀发上,衣袖上,好似浑然不知。

小姑娘正好豆蔻年华,粉脸颊红,娥眉如画,鼻梁秀挺,荔腮榴红,仙肌胜雪的肌肤,衬着秋水般的眸子,笑靥如花,一颦一笑,勾勒处动人的画面,眉眼间透着一股聪慧之气。

身段苗条,在花一方一袭绿裙衬托出玲珑的曲线,婀娜多姿,亭亭玉立更显清新脱俗,微凉的清风吹拂着她那如墨秀发,夹杂着桃花的芳香,一丝一缕,轻轻的抚过面颊,秀丽出尘,如出水芙蓉。

少年痴痴地看着这落红缤纷的江南,看着这桃花下的弹奏仙子,听着这天籁之音,被深深陶醉在其中……

就在刚才他还一直以为是位老前辈在弹奏。

没想到弹奏曲子的居然是位十来岁的小姑娘!

而且弹得这么悦耳、动听,宛若天上仙乐!

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少年犹似在梦境里,怔怔地呆在门口。

突然,“铛”的一响,筝声戛然而止,小姑娘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大而圆的眼睛清澈、明亮。

“你是谁?”起身跑到跟前,歪着脑袋问,声音如娇莺出谷。

腮羞怯,眉黛墨,妍若春花态似柳,香骨彻。

鬓如云,语娇莺,越国酥肩楚国腰,蕊含魂。

少年傻傻地看着她,半响没说话。

小姑娘被他看得脸红了,低下了头,怯怯地低声,“你叫什么名字?”

“本……我……,我叫石洛洪。”少年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说,“我出生在五月,你以后叫我石榴红好了!”

“石榴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姑娘桃花般红晕的脸颊顿时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你呢?叫什么?”少年反问。

“我叫温若采,我出生在三月。”小姑娘也学着少年的语气,“你以后叫我小桃红好了!”

“恻恻轻寒剪剪风,杏花飘雪小桃红。”少年喃喃自语,一脸的诧异,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位小姑娘很不简单,读书也一定不少。

于是,两人像认识很久似的很快熟悉了。

“你长大了最想做什么”小姑娘坐在石凳上单手托着腮甚是可爱。

“我长大了要俯瞰天下,指点江山!”少年豪气满怀地说。

可是,小姑娘好像并没有听懂,怔怔地看着他。

“你呢?长大了最想做什么?”少年见小姑娘不语问道。

“我长大了要种上十里桃花。”小姑娘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桃树,“我要和我娘永远快快乐乐生活在哪里!”

“如果……,我长大了为你种上十里桃花。”少年一脸的真诚,俊眸柔深,“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辈子生活在哪里?”

小姑娘睁大眼睛盯着他,没有说话。

若采的双手不知不觉接满了桃花,望着手上满得快要溢出的花瓣,摇摇头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娘曾经说要陪自己永远生活在十里桃花里,可是却不守信用中途扔下自己独自离去,留下孤寂、孤苦、孤零、孤独的自己。

少年曾经说要给自己种上十里桃花,可是自那次他匆匆离别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现在竟不知他身在何处。

本以为从此和爹相依为命,可是爹竟为了利欲将自己卖给太师府冲喜,不知是自己去挥霍没闲暇来还是没脸来,总之,从此也再没出现过。

嫁到太师府备受冷落,除了丫鬟凤儿,刚才只见到了一只黄鹂鸟!

看来自己此生非得困在这里生老病死,等着哪一天厄运的到来。

虽然是阳春三月,可是若采此时感到异常凄凉,如秋天般萧飒、冷峻,望着纷纷飞舞的落花,顿时想起了林黛玉的“葬花吟”: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手把花锄出绣闺,忍踏落花来复去。

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

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闷杀葬花人,

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

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

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

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

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

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

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

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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