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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雷火卷(1)

雷火(1957-),原名刘建,江苏盐城人。一个匍匐在这片有着欢笑和泪水的土地上,用心蘸着自己的血写诗的人。七十年代开始在各省级报刊杂志上发表当时称为“诗”的诗,八十年代中期感到中国的新诗走进死胡同而搁笔。二十年后,对诗的无望看到一丝希望,是从读到一批有良知的诗人的诗开始的。2006年,又拿起落满灰尘的笔。诗歌、散文、文学评论,均被有关报刊和出版社选用。2007年4月,诗歌作品《大山的孩子,我的小兄弟》《身外的阳光》等20首入选谯达摩、朱赤、亦言主编的《穿旅游鞋的舞神们:第三条道路代表诗人作品集》。现居江苏射阳。

今夜,不平静的大海

今夜,是个不平静的夜

海底5000米深处,一座火山醒了

一个懒腰,煮沸了大海

记不清几千年,还是几万年

没经过这火的涅盘

水失却温度,海快成了死海

此刻,浅水区,深水区

每一根神经都已复苏

记忆中恢弘的一页正在打开

每一朵浪花破茧成蝶

漫天蓝色的精灵

交相飞舞,奉迎一个王者归来

月光下,莲影摇曳

大海,成了一座清芬四溢的莲池

蛙声四起,星星睁开了睡眼

2008年8月14日

日出

一口黑锅倒扣着大地

撬不开一丝的缝

鹰的目光

也穿不透这沉重的铁

转向体内,燃起一盏灯

用自身的血取暖

这是黎明前的黑暗

夜,到了尽头

一抹红出现在地平线

大海撕裂开胸膛

从怀里抱出一轮红日

转眼,半边天空飞溅着血

一个新生的太阳

翻身跃上蓝天

在鸟儿的啁啾声中

在浪花的细语声中

小草直起了腰

青山从梦中醒来

鹤在霞光中起舞

丹顶的红与太阳一色

是的,水与火不相容

黑总会怕光

那厚重的夜幕折叠在哪里

就这么甘心悄然隐退

海永远是年轻的

为了新的一天的黎明

又在忙于怀孕

2008年7月20日

月(组诗)

1、上弦月

倒也罢了

眼不见清静的多

留一份闲情

赏瑶池的花开

但眉梢,哪来的一滴清露

一夜湿遍群山

2、满月

你柔弱的身子

终见丰满

谁知道

肥的是宽松的衣衫

3、下弦月

低眉,无语

有什么放心不下

一天比一天消瘦

单薄的身子

怎敌得,这萧瑟的秋风

2008年10月9日

一个放羊的孩子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天籁之音

俨然一位将军

一只只羊俯首贴耳

不需要战袍

一截树枝

便可以叱咤风云

清晨,目光里

小伙伴们颈前的一抹红

早被风吹走了

这一片天是你的

这一片山坡是你的

当羔羊叼着乳头

安然入睡

空荡荡的土炕上

你威风顿失

梦中,轻唤着爹娘

2008年10月2日

狗狗

七孔八洞的山

瘦得只剩一副骨架

村口的河细成一根肠子

爹娘到井下刨食去了

一杆旱烟枪

和卧床的爷爷抢着叹气

你是快乐的

和田埂的风疯

和小黄狗一起捉蚂蚁

有人喊狗狗

和它不约而同抬起头

整天端只瓷缸子

肥皂水吹起一个个泡泡

阳光下折射出五彩

是你百玩不厌的游戏

未来的路上

会有吹不尽的泡泡

让你喘不过气

直不起腰

乡村池塘的蝌蚪

变不成青蛙,该有多好

2008年8月9日

孩子,我只有一双无助的手

山西黑窑童工事件,还没有消失在疼痛的记忆里,四川凉山童工事件,又闯入揪心的视野。他们,还都是些未成年的孩子……

咽不下的两个字

就像影子

看不见的一座山

比家乡的大山还沉

这是谁的错呢?

花季,没有了花

阳光之下,不见阳光

山外的大道,数不胜数

挤在你的脚下

只有羊肠细的一条路——

到集市的牲口市场去

排着队,井然而有秩序

只是牲口没有名字

你有户口

没有翅膀

也可走出凉山

乖乖地像牲口一样牵走

从此,留在梦里的

只记得一句课文:

“我们,是祖国的花朵!”

这是光天化日之下呀

黑心的,仅仅是老板吗?

高远的天

扭过头,熟视无睹

白花花的银子

金窝放不下

寄存在邻居家的仓库

这个世界怎么了?

神经注射了麻药

聋哑病在蔓延

云雀也噤声失语

孩子,我只有一双无助的手

泪打湿不了天空

气象预报:

晴天,近日无雨……

2008年4月30日

让我抱抱你,孩子

——给儿童艾滋病患者让我抱抱你,孩子

来,到怀里来

或许短暂的温暖

暖不透

藏在冰窟里的心

只想告诉你

一个隔山隔水的叔叔

——是爱你的

自从睁开眼

阳光就被切割开

村庄属于你一个人的

晴天的日子

天空也是霪雨绵绵

秋夜的虫鸣是你唱的歌

四季,冷冻在冷漠中

不要怨逝去的爹娘

卖血,是无路可走的路啊

前也是狼,后也是狼

父母坟上的狗尾巴草

翘着头在相望

是谁走在

和至亲团聚的途中

我的泪水再多

拉不长这越来越短的路

原谅我,孩子

叔叔只能为你祈祷:

剩下的日子

花会开,阳光的脸会露出来

该诅咒谁呢?

这壮得像头牛的天

2007年12月19日

登蓬莱阁

极目处,大海苍茫

烟波浩渺中

可是传说的那座仙山

蓝天碧透了海

只有云漂洗来漂洗去

还是一身的白

岸芷汀兰,乔松参天

峰回路转后

蓬莱阁临空面海

探出危栏,伸手摸一摸天

风生足下

禁不住双臂欲展

2008年9月7日追记

中秋月

披一袭轻纱,缓步星空

相思胀成一个圆

年年,最数今夜丰满

割舍不下的是乡愁

跨越天河,又翻过一道山

寻觅梦里那一缕炊烟

没一处落脚的所在

他乡成不了故乡

漂泊,是游子的行囊

不要问归程

天涯人在天涯

隔河,何止是千里远

撩起轻纱半掩起面

天地忽明忽暗

2008年中秋

九月九日

今天,曾是一个中秋

明月正温暖着

每一扇窗里的梦

一个老人,悄然地走了

一个民族

一个在地球上失音太久的民族

是他在一座城楼上

巨手一挥

瞬间整个世界山呼海啸

不再敢俯首

而是另眼惊喘地

看一个叫作中国的东方大国

一夜之间

六万万人找回丢失的腰

书斋里,他的一声咳嗽

大西洋就会不按季节涨潮

“为人民服务”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

至今回味

聋哑人会唱出歌来

盲者看见铁树的花开了

见不得的是泪水

容不得的是乌鸦的黑

所以,没有一个人像他

老百姓当神供在心里

天意的冷漠,已不重要

那个日子,那个伤心的日子

已经越来越远

那双大手,还在温暖

又弓下腰背不动

一座座山的人们的梦

历史是人民写的

向后推移

再过一百年,或许一千年

有关他的一页

晴天会听见雷声

他的文字

——还会指点江山

2008年9月9日

烟台听海

这座城市是陌生的

但大海的语言是熟悉的

就像我随身带来的气息

安静中,有几分羞涩

不再见白昼的粗犷

连浪声都是轻柔的

和我低语悄然潜入岸边

遥看天上的星星

东一颗,西一盏

比邻而居

或许一生不会见面

而我和海

天涯海角都会相逢

一叶白帆

在他的风浪里颠

2008年9月6日

一只鸟儿在歌唱

幽谷,绿荫,蓝天之下

一只鸟儿亮起歌喉

白云驻足,青山点头

苍松隐隐的涛声一浪浪回应

溪水潺潺,飞流溅银

天地间跌宕起高低音

这是属于你的领地

清亮的歌声圈一道屏障

当夜闭合起唇齿

彻夜难眠的,是眸里的星星

太阳在你的歌声中醒来

晨露洗亮每一朵花儿

满山幽兰抖开绿裙

吵吵闹闹的山喳唱和声去了

鹦鹉正练习流行的靡靡之音

耐不住梧桐枝上的寂寞

就连凤凰

也在豪门的台阶下借宿

禽类再也找不回自己的嗓音

喧闹是山外的事

守一份孤独,守一份宁静

有清泉梳理洁白的羽毛

亮翅,丛林也随之飞翔

荷塘的月色里

歌声轻柔如月影

每当残阳如血

目光,投向苍茫的暮云

2008年8月30日

鹊桥,今夜无人

我知道,今天是七夕

不要再去葡萄架下乞巧

失踪几年的织女

听说被人包养了

无田可种

牛郎在南方打工

苦了一双儿女

拾荒为生,有时乞讨

喜鹊如期而来

失望而去:

月色依旧,人间换了

2008年8月6日

沉重的夜幕

提一盏星星,在夜空下行走

那一轮太阳呢

此刻,会在哪儿沉入梦乡

一弯新月

又去了哪儿钓谁的心事

静,死一般的寂静,天地的一个梦

敲起锣鼓也惊不醒

谁来过问这,被黑暗吞没的世界

谁来撕开这沉重的夜幕

丹顶鹤的一点红

掖在收拢的翅膀下

雷电,一口气接不上来的时候

才会听见震天的一声吼

只有远远的悬崖之上

两盏灯火如豆,那是鹰的眼睛

2008年6月29日

放牧星星

挥一杆长鞭

在天上放牧星星

没有羊群温驯

没有马儿合群

喜欢,在没有围栏的山坡

沉思中享受宁静

好在,这一片牧场辽阔

有丰美的水草

有新鲜的空气

即使夜闭合上眼睛

闪烁的明眸

会告诉你,所在的方位

2008年8月24日

麦子熟了

麦子熟了

等待,一双手搂在怀里的

温暖和羞涩

然后,在牛车的歌声中

回家

蹲在田埂

旱烟抽了一锅又一锅

半天闷出一句话:

“这赔钱的货……”

老泪在麦芒上开花

2008年8月22日

一树槐花

那一树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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