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一直睡到十一点才醒来。由于我急切地想知道诺第留斯号航行的方向,于是赶快穿上衣服,直奔大厅。厅中的仪器显示出,它仍继续往南航行,速度为每小时二十海里,水深一百米。不一会儿,康塞尔进来了,我把昨天夜间的旅行的情况告诉了他。
此刻,诺第留斯号像一只在陆地草原上被风推送的气球一样飞快地跑着。假如说,我们在大厅中,就像在特别快车的车厢里面一样。那么,在我们眼前闪过的景象,则是那离奇古怪的切割成的大石块,从植物界到动物界的树林。其次又是那藏在轴形草和白头翁地毯下面的大堆石头,又是轮廓弯折得奇怪的大块火石,证明着地心大火惊人和猛烈的力量。
在这些奇异景象被照耀的时刻,我把那些大西洋人的历史讲给康塞尔听,但是康塞尔的注意力早就被眼前无数的鱼类吸引去了,它根本就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
这些大西洋的鱼类跟我们以前观察过的其实也没什么大的不同。在这些鱼类当中,有身躯长大的鳃鱼、各种种类的鲛鱼,属于多骨鱼类的淡墨色的帆船鱼,颜色生动的海鳝、哥利芬鱼、美丽的扁鱼、旗形一角鱼等等。
就在观察这些海洋动物不同品种的同时,我也一直在看那大西洋洲的辽阔平原。当平原的地面崎岖不平时,诺第留斯号的速度就会因此而慢些。或者,它仿佛跟轻气球一样浮了上来,等越过了障碍后,它又回到深几米的海底下迅速行驶。
下午四点左右,地面上石头愈来愈多,而夹带有化石枝叶的厚泥土渐渐地少了。“可能很快就要接上辽阔的平原了吧”,我心里想着,果然不出我所料,很快我就看见一带高墙把南方的天际水平线给挡了起来,仿佛完全没有出路一样。很明显,那可能是大陆,至少也是一个岛。
天黑了,康塞尔回他的房中去了,我则独自一人留下继续观察。我在玻璃窗前站立了很久,欣赏着外边的海和天的美景。就在这时,诺第留斯号到了那座高墙壁立垂直的地方。我无法猜测到它会怎样行驶。回房间后,我发现诺第留斯号已经不动了。睡觉时,我下定决心,只睡几个小时就起床。但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了。我看了一下压力表,就明白了诺第留斯号正在大西洋面上行驶着。就在这时,我听到一阵阵的脚步声从平台上传来。
但是船一点也不摇摆,完全不像是在海面上行驶一样,而且四周都是一片漆黑,并不如我所想象的大白天的情况。我们是在哪里呢?现在难道还是黑夜吗?是我弄错了?不会的,天上真的没有一颗星星,而且,黑夜也没有这样的漆黑。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说:“是您吗?教授?”原来是尼摩船长。
“我们现在在哪里呢?”我问道
“教授,在地下呢。”
“但诺第留斯号不是在浮着走吗?怎么会在地下呢?”
“它老是浮着走的。”
听到他的回答,我感到不可思议。
“教授,等我们的探照灯亮起来,您就明白了。”
听到他的话,我来到平台上,在那里等着。周围还是一片漆黑,就连尼摩船长的影子我也看不见。
就在这时,我的头上面出现了一点微光,探照灯忽地亮了。
我闭上了眼睛,当我睁开眼时,看到诺第留斯号在靠近作为码头的岸边浮着,它已经停止向前了。这时我注意到,船在一个长二海里,周围六海里的湖中。
压力表显示,湖的水平面和外海的水平面相平,那么,这湖一定和大海是相通的。
再看看湖周围的高墙,它的上面是穹窿的圆顶,下部分是倾斜的,高度为五百至六百米,形状很像倒过来的漏斗。在它的顶上有一个圆孔,我刚才就从这孔看到一些稀微的光线。
在自己没有想象这巨大的岩洞是天然的或人为的之前,我向尼摩船长走去,问道:“我们是在哪里?”
“在一座熄灭了的火山中心。”船长回答我说,“这座火山是由于地面震动,海水侵入后把它给熄灭的。在您睡眠时,诺第留斯号从海面十米下的一条天然开凿的水道行驶到此,这里称得上是一个安全、方便、秘密的港口!因为这个港口能躲开罗盘上所有方位的风!”
“是这样的,尼摩船长,但是,在那顶上,我看见有一个孔。”
“那是喷火口,以前这个火口充满了火石、烟气和火焰,而现在则成了我们呼吸空气的通路了。”船长解释说。
“那么这座发火的山是什么呢?”我问道。
“它是这海洋中许多小岛中的一个。相对于船只来说,它仅是一个简单的暗礁,但对我们来说,它就是巨大的岩洞了。我是在无意中发现它的,这可是能给我们带来许多好处的岩洞。”
“那么,人们能从火山喷口下来吗?”我问。
“不会的,就如我不能从这里走上去一样。再上一点,石壁就很陡峭,山腰间的石层不会有人越过去的。”船长说。
“船长,您能随时随地地利用大自然,让它提供给您方便。您在这湖中很安全,但是这港口有什么用呢?诺第留斯号并不需要停泊在这个地方的。”我问道。
“教授,您说的对,它是不需要停泊在这里,但它需要电力发动,需要原料发电,需要钠产生电原料,需要煤制造钠,需要煤坑采掘煤炭。而正是在这里,海水淹没了无数森林,这些森林现在僵化成石,变成了煤炭,对我来说,它们就是取之不尽的矿藏!”船长回答。
“船长,这么说您的人员都来这里做的都是矿工职业吧。”
“是的,在这里,我的人员穿上潜水衣,手拿锄和铲去采煤。当我烧煤来制造钠的时候,从这山的旧火口冒出的烟,表面看来它仍像是一座正在喷火的火山。”
“我们能看看您的人员挖煤的情形吗?”
“这一次恐怕你看不到了,因为我要赶着我们的海底周游。所以,我只得把我所储藏的钠都拿出来使用了。而我们就有一天的时间来装载钠。装完后我们又要继续赶路了。教授,如果您想看看这岩洞,游一下这咸水湖,那您就充分利用这一天的时间吧。”
听完了船长的话,我就去找我的两个伙伴,发现他们还没有出他们的房门。我没有告诉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只是让他们跟着我走。我们来到了平台上。康塞尔是个对什么都不感到惊奇的人,尼德·兰这人也没有太多的想法,他们只是探寻一下这洞会不会有出路。
十点钟左右,我们吃完了早饭就下了船,来到岸上。
康塞尔说:“我们又来到陆地上了。”
“我可不认为这个就是陆地,”加拿大人反对道,“我们不在陆地上,而是在陆地下。”
在山崖脚下和湖水之间,我们看到有一片沙的堤岸,最宽的地方有五百英尺。沿着这沙滩,我们可以不费力气的环湖走一圈。但到了悬崖的下边,地势崎岖不平,上面覆盖着许多火山喷出的巨大火山浮石和大块的石头。
渐渐地,地面远离湖水,缓缓地向上升起,我们很快就抵达到了很长且很弯曲的石栏边。这里是真正的斜坡,可以慢慢地走上去,不过很容易滑下去,一定要很小心才行。这所巨大洞穴是由火山所形成的,我提醒我的同伴们要格外小心。
“你们想象一下,当这个漏斗里面充满沸腾的火石,像熔铁在熔炉里一样,那时候漏斗会是怎样的一个景象呢?”我问道。
“我完全能想象这种情形,”康塞尔回答说,“但我不明白的是,那位伟大的熔铸人为什么停止了他的工作,那熔炉里面为什么又变成了静静的湖水呢,您能告诉我吗?”
我对康塞尔说:“可能是因为海洋底下发生了地形的变化,大西洋的海水因此就流入火山中。从此水火开始了猛烈的斗争,在经过了很多世纪后,火山被水所淹没,于是变成了现在安静的岩洞。”
“说的太好了,我完全接受你的推断,但是,教授说的那个口可惜没开在海平面上。”尼德·兰说。
康塞尔回答:“但是,假如这口不是在地下,那诺第留斯号就不可能游进来!”
我们继续往上走。路往上越来越狭窄,越来越难走了。不过凭着康塞尔的便捷,又有加拿大人的帮助,我们克服了一切障碍。大约走到离地面三十米左右高度时,地面性质发生了变化,不过还能继续走下去。
这时,尼德·兰突然叫起来:“我看,我们走到二百英尺高左右时就上不去了。”
“先生,快看呢,有一个蜂巢!”
“蜂巢?你在开玩笑吧。”我不相信地说。
“真的有一个蜂巢!”加拿大人也跟着说,“而且还有好多的蜂围着它们的巢‘嗡嗡’地飞呢。”
我于是向前走去,在一个孔穴上,果然看见有无数只蜂在飞。加拿大人试着去采蜂蜜,想以后吃。他找来了一些干草,在上边撒上些许硫磺,他把这些点燃后,拿着去熏赶蜜蜂。等周围的蜂全被熏跑后,他从蜂巢里挖出来好几斤香甜的蜂蜜。尼德·兰最后把蜜装在他背上的口袋中。“把蜂蜜跟面包树的粉和起来,我就可以请你们吃美味的糕了。”他兴奋地对我们说。
“好棒啊!真是又香又甜的面包呀!”康塞尔说。
“别再想象美味的面包了,我们赶快继续我们奇妙的旅行吧。”我说。
我们到了某个转弯处,这湖的整个面貌都呈现在我们眼前。我们看到诺第留斯号静静地停在那里,一动不动。在平台上和堤岸上,船上的人员正忙着自己的工作。
就在这时,我们看到火山内部有一些鸟在黑影中盘旋。它们飞来飞去,其中的鹞和鹰从它们筑在石尖上的巢中飞出来。加拿大人很后悔没有带着枪来,他拿起石头想要击中它们,但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有一只居然被他打伤了。凭着他的本事,他最终逮着了这只鸟。他把这只鸟也塞进了口袋里,跟蜂蜜放在了一起。
半小时后,我们回到堤岸。在这里,我们发现了一个岩洞,非常高大。在洞中的细沙上我们很开心地躺了下来。火照亮了旁边的洞壁,我们看到洞壁上满是云母石的粉屑。尼德·兰用手拍打着高墙,想知道这堵墙究竟有多厚。
“警报!警报!”康塞尔忽然叫喊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同时我把前半身支起来。
“快看,水漫上来了!”只见海水迅速地向我们藏身的地方冲来,我们赶紧站起来躲避,几分钟后,我们就安全地到达了这岩洞的顶上。
“这是怎么回事呢?”康塞尔问,“难道又是怪现象吗?”
“伙伴们,那没有什么,是潮水在作怪。”我回答,“当大西洋水平面涨起时,受大自然平衡法则的影响,湖中的水平面也会跟着上升。我们洗了半个澡就出来了,先回诺第留斯号换衣服去吧。”
四十五分钟后,我们又回到了船上,我们的环湖旅行结束了。这时,船上的人员已经把钠装载完毕,诺第留斯号可能马上就要出发了。但是,尼摩船长并没有下令,他要等到夜间启航。难道他想从地下水道秘密地出去吗?也许是这样吧,我想。
第二天,诺第留斯号离开了它的港口,又在没有陆地的海面,大西洋水底下几米深的水层航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