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是最碧蓝的海,周围长满了橘树、芦荟、仙人掌、海松树,四周群山环抱,空气清新。
尼摩船长在这次快速航海中,一次也没有出来。我估计诺第留斯号在这海底下所走过的路程约有六百里,而这次旅行,他用四十八小时的时间就完成了。两天后,我们就通过直布罗陀海峡了。
事情很明显,地中海正处在尼摩船长要逃避的人居住的陆地中间,他不喜欢这海。这海水和这海风给他带来了纵然不是过多的悔恨,也一定是些不美好的回忆。不用说,尼德·兰很难过,只有放弃他的逃走计划。他不可能使用那只小艇,在这种条件下离开诺第留斯号,就等于从飞奔的火车上往下跳。而且,船夜间才浮上水面来,调换新鲜空气。
所以,我从船里看地中海内部时,就像快车上的旅客所看到的他眼前疾驰的风景一样。不过,康塞尔和我,我们仍然可能看见一些地中海的鱼类,它们的鳍力量可以让它们在诺第留斯号的附近水流中停留一些时候。有一些长一米的八目鳗游来游去,这种鱼差不多在所有气候不同的地方都有。好些鸯形鲛有十二英尺长,这是潜水人特别害怕的东西,这些鲛彼此在水里比赛速度。梅狐狸,长八英尺,嗅觉敏锐,像淡蓝色的阴影一样在水中出现。扁鱼是绸鱼属,有些长至十三分米,全身银白和天蓝色,缠上条纹,特别显出它们的鳍的深黑色调,这是古时专用来祭美神维纳斯的鱼,它们的眼睛嵌在金色眉睫里。美丽的鳍鱼,是游动很快的动物,有力的尾巴撞击着客厅的玻璃,显出它们有小栗色斑点的淡蓝脊背。
至于植虫动物,我曾在短时间内,欣赏一种美丽的橙黄色唇形水螅,这些东西钩在船左舷嵌板的玻璃上。还好诺第留斯号晚上时速度特别缓慢,要不然地中海的这些动植物,我不知要错过多少呢。
我们从西西里岛和突尼斯海岸中间走过,在墨西拿海峡间的狭窄海中上升,这一带有一条山脊,水深只有十六米,至于两边海底每边有一百七十米深。所以诺第留斯号要很小心地行驶,以免撞上这道海底栅栏。我在地中海地图上,指给康塞尔看那条很长的暗礁。
“先生,”康塞尔说,“这是真正连结欧洲和非洲的一条地峡吗?”
“是的,”我回答,“它完全堵住了利比亚海峡。要知道,类似的栅栏也存在于直布罗陀那里。”
康塞尔用心研究挨近地面的那浅水海底。这浅水海底,在多石的和火成岩的地下,有整片的活花草盛开着,浸在七色阳光的反射光线中。康塞尔特别注意观察软体动物和节肢动物。
诺第留斯号已经通过了利比亚海峡的浅水海底,到了深海水中,速度又照常了。第二天夜间,我们进入了地中海的第二道水域,最深的地方有三千米。诺第留斯号一直潜到最深的水层。
在最深的水层,虽然没有自然的新奇东西,但阵阵的海水也让我看到了各种动人和可怕的场面。正是在这时候,我们走过了地中海发生遇难沉船事件最多的地方。从阿尔及利亚沿海至普罗文沙海岸,不知道有多少船只遇难了!有多少船只沉没了!
在这次从海底深水处走过的快速行驶中,我看见很多沉没的船躺在海底,有的已经被珊瑚胶粘住了,有的仅仅蒙上一层铁锈,锚、大炮、子弹、铁架、机轮叶、机器零件、破碎的圆筒、损坏的锅炉,以及那些浮在水中的船壳,有的直立,有的翻倒。
当诺第留斯号愈来愈走近直布罗陀海峡的时候,遇难沉没船只的残骸也就堆积得愈来愈多了。欧洲和非洲海岸在这里狭窄起来,在这狭窄的空间隙中,相碰相撞是常有的事,我看见下面有很多铁制的船身,有多少人在此丧生!
然而,诺第留斯号迅速地开足机轮从这些残骸中间跑过去。早晨的时候,它出现在直布罗陀海峡的口上。海峡中有两道水流:一道是上层水流,很久以来就有人知道是它把大西洋的水引入地中海的,又有一道相反的下层水流,现在由于推理证明了它的存在。是的,地中海水的总量,由于大西洋潮水和流入其中的河水不停地增加,应该每年上涨。不过,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因此,人们就自然而然地承认有一道下层水流的存在,把地中海过剩的水从直布罗陀海峡输送到大西洋去。
对的,这事实是正确的。就是这道相反的下层水流,诺第留斯号现在要来利用。它迅速地进入这条狭窄的水道。几分钟后,我们就浮在大西洋水波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