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我就把这次谈话告诉了康塞尔和尼德·兰,康塞尔听了高兴得拍手,尼德·兰喊道:
“海底地道!太不可思议了!谁曾听说过呢?”
“您曾听说过诺第留斯号吗?”康塞尔回答,“没有,可是它是存在的。所以不要以为您从没有听说过,您就质疑。”
尼德·兰摇摇头说:“我巴不得有这条地道呢,那样我们很快就能到地中海了。”
第二天中午,当我和尼德·兰,还有康塞尔在平台的时候。尼德·兰伸手指着海上的一点,对我说:
“教授,您看见那边的东西了吗?”
“没有。我的眼睛不好,您是知道的。”
“好好地看一下,差不多在探照灯的同一直线上!您看不见吗?”
“看到了,”我仔细地看一下说,“我看到了水面上有一个灰黑色的长东西。”
“红海中有鲸鱼吗?”康塞尔问。
“有的。”我回答。
“那不是鲸鱼,”尼德·兰回答,同时盯着那东西,“鲸鱼和我是老相识了,它们的形状我决不会弄错的。”
“我们等着吧,”康塞尔说,“诺第留斯号向那边驶去了,一会儿我们就可以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不久,这灰黑的物体离我们只有一海里远了。
“它动了!它要潜入水中了,”尼德·兰喊道,“真奇怪!这是什么动物呢?没有鲸鱼一样的尾巴,它的鳍好像就是切断的手足一样。”
“那是人鱼!”康塞尔喊道,“是真正的人鱼。”
“不,我对康塞尔说,“这不是人鱼,是一只奇怪的动物,在红海中并不多见。这是海马。”
尼德·兰老是注视着这东西,他的手像是要去叉它。
“先生,我从没有打到过这种东西。”
这时,尼摩船长出现了,他望见了海马,对鱼叉手说:
“鱼叉手先生,要试一下吗?”
“打海马有危险吗?”我问。
“有时候有危险,”船长回答,“它能把小艇撞翻。不要放走它,这可是一道美味的大餐。”
这个时候,船上的几个船员到了平台上,一个人拿一支鱼叉和一根跟钓鲸鱼用的相同的钩竿,小艇也放到海里去了。然后,这几个人都上了小艇。尼德,兰、康塞尔和我坐在后面。
“船长,您不来吗?”我问。
“不,我祝你们打海马胜利。”
小艇离开大船,向海马驶去,到了距海马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小艇就慢慢地停了下来。尼德·兰手拎鱼叉,站在小艇前端。我站起来,很清楚地看见加拿大人的对手。这条海马身躯巨大,身长至少七米,它在水面上躺着不动,好像睡着了。
尼德·兰后仰一下,挥动鱼叉,只听一声呼啸,海马沉下不见了。鱼叉用力过猛,可能是打在水中了。
“鬼东西!”愤怒的加拿大人喊道,“我没有打中它!”
“打中了,”我说,“瞧,那不是它的血?不过你的叉并没有钉在它的身上。”
小艇马上启动,追赶海马。这只海马时时浮出海面上来呼吸,看起来它受的伤并不严重,因为它跑得非常快。小艇好几次眼看就追上了,加拿大人就要投叉了,但海马立即沉下,躲开了。性急的尼德·兰不停地咒骂。
我们不停地追赶它,我正在想,捕捉它恐怕是很不容易了,但这个东西忽然想要报复了。它回过身来,开始攻击小艇。
小艇艇长说了几句他的奇怪语言,应该是通知水手们小心警戒。海马吸着空气,鼓起气力,向我们扑来。小艇被翻倒了一半,进了不少的海水。尼德·兰紧靠在小艇前头,把鱼叉向巨大的动物刺去,这东西用牙齿咬住小艇的边缘,把小艇顶出水面。我们都被撞翻,我听到牙齿在小艇铁板上的喳喳声响。但突然海马沉没不见了,把叉带走了。不久海马浮在了海面,脊背翻过来了,它被加拿大人叉死了。
这条海马足有五千公斤,我们费尽了力气才把它带回大船。当天,船上厨师就烹制了这种肉,好吃极了,比牛肉还好吃。
第二天,诺第留斯号的速度很慢。我注意到,红海的水愈接近苏伊士,咸味愈淡。晚上八点到九点,诺第留斯号在水深仅几米的地方行驶。照我的计算,我们应当接近苏伊士了。
九点一刻,船又浮出水面。我到平台上来,心中只想着穿过海底地道,无法安静等待。不久,在黑暗中,我望见一些黯淡的火光,距我们有一海里远。
“一座浮在水上的灯塔。”有人在我身旁说。
我回过头来,一看是船长。
“那是苏伊士的浮在水上的灯火,”他又说,“我们不久就要进地道口了。”
“好进吗?”
“有点困难,我要亲自领航。先生,请下去吧,诺第留斯号就要潜入水中了。”
我跟着尼摩船长下去,船很快潜入水底十来米深左右。当我要回自己的房间时,船长留住我,对我说:
“教授,您愿意同我一起到领航人的房间里去吗?”
“求之不得!”
尼摩船长就领我到了领航人的房间里,这是一间六英尺宽的小舱房,在舱房中间,有一架垂直放着的机轮在转动,轮齿接在舵缆上,缆直通到诺第留斯号的后面。四周全是玻璃,使领舵人四面八方都可以看见。我看见里面的领航人,很精壮,两手扶住机轮的车窗。在外面,平台上另一端的探照灯照耀着海面,分外明亮。
“现在,”尼摩船长说,“我们来找地道吧。”
我默默地注视着我们两旁的陡峭险峻的高墙,这是沙地的坚牢基础。我们就沿着这座高墙走了一个钟头,相距不过几米。尼摩船长两眼不离两个罗盘,领航人随时准备改变诺第留斯号行驶的方向。
十点一刻,尼摩船长亲自把舵。一条宽阔的长廊,又黑又深,出现在我们面前,诺第留斯号直冲了进去。两旁发出一种沙沙的声响,这是红海的水,由于地道的斜坡,冲到地中海上。诺第留斯号跟着这道急流下去,像箭一般快,虽然它的机器想要尽力慢一些,把推进器逆流转动,也没有作用。
地道两边狭窄的高墙上,我只看见飞奔的速度在电光下所画出的辉煌线纹、笔直线条,火色痕迹。我的心跳动不止,用手压住心头。
十点三十五分,尼摩船长放下机轮,向我回过头来,对我说:
“到地中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