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你可别后悔。”沧桑的话音刚落,洞府内中心顶上顿时散下一束黄光,不甚明亮,却足以让孟浪看清眼前这个状似侏儒的东西。
之所以说是东西,是因为正对着孟浪的这只侏儒看上去实在不像人形。如果说四肢健全可以让他被当作一种动物的话,那么他也只能是猴子中最丑的一只。
“怎么,吓到了?”侏儒的疲惫的睁开双眼,眼珠虽然浑浊,却显得很慈祥。
“没有,只是有些出乎意料。”
的确是出乎意料,在孟浪的想象中,那沧桑的声音,应该是一个长相和蔼的老者。哪怕没有仙风道骨,最起码也要像个宗门长老般威仪显露。
“怕就是怕,说出乎意料就太虚伪了。”侏儒哈哈一笑,笑的那样坦然,那样爽朗。笑声甚至传到了山脚下,感染了坐在石头上打坐的老头。他在听到侏儒的笑声时上身蓦然挺直,仿佛不这样,就不能显示他内心的敬意一般。
“老夫在这里待久了,耳也快聋了,眼也要花了,有些不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说起话来这么拐弯抹角。”侏儒语气中透着些许不满,叹道。
孟浪站在一旁,听着侏儒发牢骚,觉得很是有趣。他想不到,一个修为达到如此境界的老者,竟然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直爽,让他有些分不清,这里,还属不属于那个弱肉强食、尔虞我诈的修真界。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嫌我老古董,和我没话可说?”侏儒眉头微皱,手背在身后,走到了孟浪身前。他仰头看着孟浪,目光中露出怒意。
见孟浪一脸茫然,侏儒眼中一亮,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刻转怒为喜,眯眼笑道:“我说呢,原来你和那瘸子一个德性……那死瘸子,到现在肯定还恨我当时没拉他一把。哎,这不还是得怨他,没事招惹什么七阶天兽……”
侏儒笑的前仰后合,孟浪在一旁看着他,面露古怪之色。每当他以为侏儒笑岔气喘不过来的时候,他总是能及时的呼上一大口气,而后又“咯咯”笑个不停。这时候,孟浪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一看到这侏儒的长相,最先联想到的就是猴子了。
侏儒笑了半天,见孟浪一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自觉没趣,不自然的干咳两声后,终于停了下来。
“年轻人,你找我是干什么来着?喔不对,是我一直在找你……对了,你是草木后人……”侏儒指了指孟浪,摇了摇头,而后又连忙再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似一根针,直戳入孟浪的体内,洞见那已经颇具雏形的草木根。
孟浪感觉自己就如同扒光了衣服被看一样,侏儒的眼神所在,正是草木根的位置。
“嗯,让我好好看看,这到底是第几根?”侏儒皱眉盯着孟浪的丹田,自言自语。
他的话轻飘飘的,但在孟浪听来却如同五雷轰顶。第几根?难道说这草木根,不止一根?
孟浪回忆那天在六色遗迹中的经历,看那星球之外佝偻老者挥手间的样子,这草木根该是很珍贵的东西啊。不是还说什么掌天下草木生灵,说什么草木一世、如人生一秋吗。
“嗯……看不出来……”侏儒很认真的摇了摇头,又很认真的开口道。
孟浪的面色越发古怪,他本以为侏儒那句“让我好好看看”之后该有些下文,却没料到他会这么认真的说他也看不出来。
这是真诚还是傻?孟浪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但下一息发生的事让他吃惊到根本无法再思考前一个问题,因为侏儒竟然从怀里摸出一个珠子模样的东西,伸到他头顶轻轻一捏。
珠子哗然碎裂,里面涌出一股晶莹剔透的液体,黏糊糊的,霎时间沾满孟浪的全身。从头到脚,他只觉一阵冰凉,“落汤鸡”三个字,他今天才算是深有体会。
侏儒见孟浪的脸上露出诧异而又愤怒的表情,嘿嘿一笑,眯眼道:“看出来了,原来是第七根,可惜……”
“什么第七第八根,你倒在我身上的是什么东西!”孟浪说话间,突然感觉身体上有一种异样。他摸了摸头,发现那些液体如凭空消失了般,他的头发干爽如初。
“这……”孟浪的表情略显尴尬,他像看妖怪般看着侏儒,半晌,才结结巴巴开口道:“那个……你刚才说的第七根,是什么意思?”
“第七根,就是紫根啊。”侏儒嫌弃的看了孟浪一眼,显然,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孟浪是这么的无知。当然,一切的一切,归根索源,还是他知道的太多。
见孟浪还是一脸迷惑不解,侏儒摇了摇头,只好用和傻子对话时语重心长的语气再次开口:“年轻人,老夫一向不喜欢啰嗦,但有些话还是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记住,好的东西,必然不是一个人能够拥有的。就拿这草木根来说,一共赤橙黄绿青蓝紫七根,以赤根为最佳,紫根为最劣。你体内的,便是紫根。不过现在紫根却是独一无二的草木根了,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见侏儒刚才还说紫根最劣,现在又说紫根独一无二,孟浪不由得一头雾水。
“因为拥有前六根的人,都死了。”侏儒意味深长的看了孟浪一眼,接着道:“草木根一生只认一主,主存则生,主亡则灭。”
“死了?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孟浪皱眉,前六根的主人都死了,这似乎太过不详,他隐隐有些担心自己的未来。
侏儒没有注意到孟浪表情的变化,他似乎沉浸在回忆之中,脸上的表情时而快乐,时而悲伤,时而平静,时而愤怒。他的脸因为各种情绪交织而变得扭曲,本来就丑陋的外表,看上去更加可怖。
“草木第一根,赤根之主,是……”侏儒低声开口,不过说了一句,突然嗓子像被什么堵上了一样,竟然说不出话来。
“这是……”孟浪的瞳孔骤然放大,因为他看到了侏儒的脖子上,一个朱红色的印记正忽隐忽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