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门中走出的,是一位女子,一袭素裙。
她的相貌清美,面色略显苍白,冷然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寒芒。
刚一进门,她就看到了高台之上青年修士手中的黑色石珠。
“这天玄珠,我要了。”
仅仅七个字,却散发出了巨大的灵压。这七个字每一字出口,都似乎落在孟浪的元婴之上,令他的修为都感到震颤。但他已经忽视了修为震颤的感觉,真正让他感到内心颤动的,是这张熟悉的脸庞。
在素裙女子开口的瞬间,整个拍卖场所有的目光都集聚在了石门的方向。他们的表情有惊讶,也有平静;有凝重,也有期待。
但不难看出的是,他们的眼眸深处,都有着一种来自内心的惧意。尤其是那个高高胖胖的中年修士,仿佛一瞬间从地狱跌到了天堂。目光中虽然有不甘,内心里哪怕有怨毒,此刻也只能假装释然。
唯有高台之上主持拍卖的中年修士,似乎无视一般,冷冷开口:“这不符合规则。”
“当年聚宝阁的老祖曾定下一条例外,愿以成交价两倍购者,可在拍物未交付时,重启拍卖。”
素裙女子的声音平静,不愠不火。但她的话音落下之时,却让台上的中年修士沉默中,低下了头。
倏忽间,一道光影闪过。高台之上,青年修士的脸上带着惊骇,他手中握着的已然不再是天玄珠,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金光熠熠的储物袋。
“一万灵石,应该没人和我争了罢。”
素裙女子收起手中的天玄珠,轻声开口。她转身正欲推门,细长的睫毛却骤然抖动了一下。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孟浪的身上,两人相对而望,时间仿佛刹那凝固。
“你叫什么,我好像在哪见过你。”素裙女子似乎在回忆,又似乎什么也想不起来。
“在下姓孟,单名一个浪字。”孟浪极力压抑声音中的颤抖。
“哦。”素裙女子好像有些失望,没有再说些什么,回身推开了石门。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孟浪突然大声吼道,他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脾气,吼完只觉嗓子生疼。
素裙女子身子略微停顿了一下,目光依旧平静得如一潭不起波澜的湖水。她回头看了孟浪一眼,眼神中散出一股强烈的威压,随即转身化为一道长虹,转眼间消失无踪。
孟浪在那股汹涌的威压之下,只觉修为不稳,竟然支撑不住跪倒在了地上。
“这人不会是神经病吧?还想和木家大小姐攀交情?可怜人家不过是认错了人!”
“是啊,这傻小子不过元婴初期修为,居然还自以为能和木家大小姐撘上边,太可笑了……”
高台之下的众修士们看到孟浪跪在地上神不守舍的模样,一个个表情中露出鄙夷。他们趁着第二件拍品还没上来,放肆的在一旁议论着孟浪。
“前辈,您没事吧……”凃玲子听到无数污言秽语,又看到孟浪精神恍惚的样子,忙不安的问道。
“没事……”孟浪冷冷看了参与拍卖的所有修士一眼,暗暗记下了这些人的嘴脸。他此刻已然无心参与拍卖,勉强站起身,带着凃玲子离开了聚宝阁。
一路无话。孟浪和凃玲子一前一后在云天集市的街道上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日落,孟浪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凃玲子看到孟浪怪异的表现,虽然猜到和那位素裙女子有关,却又有些不太相信。毕竟,“木家”这个名号,她不认为会和眼前这个元婴初期巅峰的青年修士有着任何联系。
要知道,在凃玲子的心目中,“木家”,就是神圣般的存在。她曾听家里老人说起过,哪怕是出云城的城主,见到木家最卑微的人,也要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怠慢。这不仅是因为对修为的恭敬,更是对血脉的崇拜。
“昨天路边有个摆摊卖石珠的老人,今天怎么没见到?”孟浪突然停下脚步,冒出一句话。
“那个老疯子?他卖的东西死贵死贵的,谁买呀。估计现在正在出云城里招摇撞骗呢。”凃玲子一听孟浪说起那个乞丐模样的老头,觉得有些奇怪。
“正好。这云天集市已经没什么可待的了,你带我去出云城看看。”孟浪目露精芒,凝视着出云城方向。
“啊?您不会是想找那个老乞丐吧?”凃玲子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太合适,连忙捂住了嘴。见孟浪没有怪她的意思,就自觉的把手臂伸给了孟浪。
“出云城内禁止飞行,到了城门,您可得把我放下来……”凃玲子被孟浪老鹰提小鸡般提到半空中,两人一上一下,往出云城呼啸而去。
虽然早些日子孟浪能够在客栈房顶凭借神识察看到出云城的灯火辉煌,但是真正飞起来,却足足花了他半柱香的时间。
出云城内,和云天集市俨然是一派不同的景象。在云天集市中出没的大多是修士,而在出云城内,街道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些没有修为的凡人。
但这并不意味着整个出云城属于凡人,因为出云城中心,还有一座内城。在这座内城中,除了少数类似凃玲子这样的凡人导引外,几乎很难见到凡人出没。
孟浪和凃玲子两人一前一后,不到半个时辰,就走到了内城。刚进城门,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不过是元婴初期巅峰的修为,肩上背个麻绳,绳上栓个葫芦,正斜躺在马路牙子,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老头的面前是一张竹桌,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石珠。旁边则立着一面破破烂烂的旗帜,上面潦草的涂画着几个大字:有眼无珠。
来来往往的修士大多是元婴中期以上的修为,他们路过小摊时,脸上或多或少都现出一丝鄙夷之意。显然,那面破烂的旗帜和老人邋遢的形象,让他们根本不屑去看那竹桌上的石珠一眼。
在凃玲子诧异的目光中,孟浪不疾不徐的走到了老头的摊前。老头似乎听到了脚步声临近,微微眯着眼看了一眼来人的模样,看清孟浪的长相和修为后,嘴里发出一种奇怪的biaji声,马上又闭上了眼睛。
凃玲子颇为不情愿的跟在孟浪后面,来来往往怪异的眼神看得她脸发烧。但她又不敢抱怨什么,只好闭上了眼睛,索性眼不见为净。
孟浪在摊前端详许久,拿起其中一个沾满泥垢的石珠,淡淡道:“这个石珠,怎么卖?”
老头先是花白的眉毛动了动,而后眯细着眼,往孟浪手中看了看。当他看清孟浪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的时候,双眼骤然睁开,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精芒,直直盯着孟浪,似乎要把他洞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