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是谁说过,有人翩翩为回忆,有人翩翩求忘却。我们追仙侠,是为了回忆,还是最终的忘却,亦或是,心中某个柔软处,那永不磨灭的仙侠梦。
——谁让你心安
暮春,濛濛雨落,又晴。
阳光透过林间疏离的叶缝,照在她柔腻如缎子般的肌肤上。水的温度恰好比阳光的温度暖一点,她掬起一捧清水,哗地拍在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红的脸蛋上。
一阵凉意沁透心脾,她心里觉得愉快极了。
阳光晒得她身体燥热,她右手轻点溪面,一股寒气瞬间涌向了她的双脚。
“嘶……”
她深吸了一口凉气,又轻点了一下溪面。
水已经够凉了,她还要更凉些,她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
她微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轻微抖动。蓦地,她的眼睑张开,露出下面点漆般的眸子,散发出一缕奇异之芒。
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片绿叶,生机勃勃,却又充满煞气。
“给老娘滚出来!”云霓凰朱唇轻启,声音却充满力道。
“是我!”一个灰头土脸的马脸青年从地底钻了出来,矮趴趴地站在一棵银杏树旁,如同一只侏儒。
“包打听,你敢偷看老娘洗脚?信不信我用这片银杏叶扎烂你的狗眼。”云霓凰冷冷开口,语气不紧不慢,却充满着威压。
“不敢不敢……”包打听慌忙背过身,一面摆手,一面谄媚地笑道:“云道友,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何必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呀。”
“放你的屁!有什么事,快说!”云霓凰一声轻叱,右手轻轻一拂,一道绿芒闪过,马脸青年本就不长的卷发霎时被削掉了一半。
“我说我说……你让我关注的那个人,他摊上大事了!”包打听内心暗暗叫苦,要不是贪图云霓凰储物袋里的筑基丹,他才不会和这么一个危险的女人打交道。
“他怎么了?”云霓凰的声音变得急促。
“他偷了北川宗藏丹阁大量丹药,被执事长老抓起来了。”包打听小声道。
“偷丹药?你确定?”云霓凰显然有些不太相信包打听的话。
“千真万确。我一个酒友是北川宗的内门弟子,他说的话,不会有假。”包打听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
“你转过来,带我去北川宗。”云霓凰已然站起身,脚下踏着一双精致的银线鞋。
“这……北川宗的长老个个可都是结丹中期修为,掌门更是结丹后期大圆满。我们……”包打听转过身,目光贪婪地扫过云霓凰的全身,又很快低下了头,为难道。
“叫你去你就去,又不是硬闯,怕什么?事成之后,老娘给你一颗筑基丹。”云霓凰很受用男人们盯着她看时贪婪的目光,那让她觉得自己永远在熠熠闪光。
当然,她更享受刺瞎那些臭男人色眯眯的眼珠时的快感。在她看来,那是替天行道。美丽的女人,不是谁都有资格欣赏的。
包打听在听到“筑基丹”三个字的时候,内心已经下定决心,这一票,哪怕是死,他都要干。他已经在凝气九层大圆满停滞了太久太久,云霓凰的筑基丹,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北川宗的后山,关押着一个白袍青年。此人相貌平凡,修为也不过是筑基初期。
他面无血色,盘膝坐在一堆潮湿的茅草上,双目紧闭,看上去像是一个坐化了的死人。
但他的身上却没有任何死气,眉宇间还隐隐透出一股坚毅之气,这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又颇为不凡。
突然,他的眼睛猛地睁开,直直盯向墙角的地面。他的手心升起一缕赤黄之芒,随时准备应对各种不测。
“是你!”白袍青年手心的火黯然熄灭,眼神却变得极其明亮,他看着眼前一袭紫裙的高挑女子,嘴角露出微笑。
“你什么时候学会偷东西了?”云霓凰柔声地笑道,眼角没有一丝纹路。
“认识你以后,就会了。”青年目光中露出追忆,缓缓站起了身,此刻的他一身白袍垂地,看上去不像修士,更像是一个儒雅的书生。
“放你的屁。”云霓凰嫣然道,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十五六岁的瘦弱少年,和一条清澈如镜的潺潺小溪。
“两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包打听眼神里带着嫉妒与无奈,颇为尴尬地插话道。
云霓凰扭头狠狠瞪了包打听一眼,这让她看起来更有一番风韵。当然,包打听是被那眼神吓住了。
还没等云霓凰想好怎么教训包打听,却见数道白光闪过,直逼三人而来。
“雕虫小技!”云霓凰冷哼一声,长袖轻甩,那数柄飞剑在一尺开外直直落在地上,剑芒逐渐黯淡无光。
“有人劫狱!”一声惊慌失措的呼喊伴随着夺路而逃的脚步声在后山回响。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云霓凰眼中寒芒一闪,右手食指正欲点出,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臂。
“罢了。都是同门,本无仇隙,他们也没有为难我,不必赶尽杀绝。”白袍青年淡淡开口,瞳孔却突然收缩了一下。
“来了。”云霓凰也感受到了几股强势的气息,目光中露出凝重。
“土遁,疾行之术!”包打听没有片刻犹豫,双手掐诀,打出了一个稀奇古怪的土黄色印记,迅速按在了地上。
“咦?”一声轻咦之后,包打听好似发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糟了,这里的地面被阵法封住了!”
“在我北川宗封山大阵之下,你们谁也逃不掉!”一声粗犷的长笑传来,三个青袍中年男子如大地长虹般落在云霓凰等人面前。
“孟浪!枉费掌门当初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如此执迷不悟,竟还勾结外人意图越狱,已经是罪上加罪,罪无可恕!”站在中间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双眉倒竖,厉声喝道。
他在训斥孟浪的同时观察着云霓凰和包打听两个人,在看到云霓凰之后,他皱了皱眉。他发现自己竟看不透眼前这个紫袍女子的修为,这让他有些警惕,更有些担心。
“掌门应该马上就来了……”南郭涛内心暗道,他想拖一会时间,等掌门一到,是战是放,一切都将明了。
“不过是三个结丹中期的小辈,也敢挡老娘的道?”云霓凰冷声开口,手心有绿芒闪烁。她看出了对方应该是在等一位大人物,自己必须速战速决。若是那个人来了,以她结丹后期的修为,胜算必定极小。
“道友且慢!”站在南郭涛右边的精瘦男子滴溜着眼珠,见云霓凰想要出手,忙硬着头皮说道:“道友修为通天,我等自是无法匹敌。但我北川宗的掌门已是结丹后期大圆满,你若杀了我们三人,掌门定会为我等报仇。
道友应该清楚,我北川宗不过是地宗在豳州的一个分支。你得罪了北川宗,就如同得罪了地宗。这对你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再说孟浪虽说偷了藏丹阁的丹药,却已经全部归还。掌门爱才,力保其性命,让他在这后山闭门思过三年之后,就可以重回宗门。
你既然急着救他,待掌门来之后,商量商量,也许可以提前还其自由。若是刀兵相见,恐怕此后你与我等地宗门人,将会不死不休。”
“少拿地宗来压我!地宗内门首席弟子王长卿的身份玉简,老娘就有一份!”云霓凰冷笑一声,一拍储物袋,从里面取出一枚闪闪发光的玉简,扔到了精瘦男子面前。
“这是……”精瘦男子半信半疑地接过玉简,神识一扫之下大惊失色,后背冒出一身冷汗。他连忙把玉简递给南郭涛,嘴里小声嘀咕了几句。
“您是王师兄什么人……”南郭涛仔细检查过玉简之后,语气变得慎重,甚至有些小心。他曾代表北川宗去过地宗多次,对于地宗的身份玉简,他自信不会认错。
他的目光中露出深深的凝重之色,在他看来,能把身份玉简送人,可见此人在王长卿心目中地位之重。毕竟,地宗的身份玉简,每个弟子最多只有两枚!
这样的人,就算是欧阳掌门,也不敢轻易得罪。毕竟,王长卿的修为已经达到元婴中期,身份在地宗更是无比尊贵。
“这是你该问的吗?”云霓凰板着脸,佯怒道。她的心里已经笑开了花,她没想到记忆中那个一本正经的男人送给他的身份玉简这么管用。要是早点知道,她也就不用付一个筑基丹给包打听了。
一想到筑基丹,云霓凰内心就有些肉疼,要不是为了救孟浪,她打死也不会许诺把这么贵重的丹药送给包打听。
南郭涛本来还希冀欧阳掌门来了能诛杀这不讲道理的美娇娘,在看到那枚玉简之后,他仅存的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现在的他只希望能稳稳当当地送走这个女煞星,不敢有一丝马虎。
“孟浪,你可以走了。”一声轻叹传来,一位白发老者缓步从虚无中迈出。他的嗓音沧桑而疲惫,看向孟浪的目光中带着失望。
“欧阳掌门……”孟浪明悟了欧阳无争目光中的含义,语气中带着些许苦涩之意。在北川宗的十年间,是欧阳掌门认可了他的努力,帮助他筑基成功。
更是欧阳无争在他洗劫藏丹阁后,力排众议,主张给他一个机会。这些恩情,孟浪不会忘。
要不是为了完成一个非常重要的约定,他绝不会铤而走险去偷藏丹阁,也就不会酿成今日的局面。
“慢着!你们说留就留,说走就走,想得倒美。老娘今儿个,偏不走了!”云霓凰娇哼一声,目露奇异之芒,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使她看上去更加妩媚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