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俱备,唯欠粮草。
转眼之间,三天时间便即匆匆而过。虽然兵已经征齐,但是粮草问题却是将徐凌练兵的想法完全扼死。近五百石的粮食,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若是徐凌够心狠,他完全可以扣住妇孺老人的口粮,压制供给其他军户口粮,用于供应军队操练所需要。
但是这肯定会尽失民心,军户们本来的存粮就不多,匆匆被征发到这个鬼地方,更是让他们捉襟见肘。徐凌大概访查了一下,他估计百姓们的粮食最多可以自足十天。
至于徐凌手中的粮食,按照大明卫所的制度,也是完全应该发放以解军户之急。但是大明卫所已经风风雨雨走了二百余年,各种制度也是早已荒废。
卫所军官不伸手向军户敲骨吸髓已经是难得的良心官了,至于将自己聚集的粮草分于众卑贱军户,在大明更是凤毛麟角。事实上,就算徐凌不分拔粮食,早已经习惯的军户们也不会对徐凌有什么怨忿之心。
所幸,韩店堡的军户们,他们遇到的正是这凤毛麟角中的一员。作为一个后世人,徐凌根本无法接受自己有粮食,但还有普通百姓在他面前活生生的饿死的状况。
不过,徐凌也不会直接将手中的粮食就这么下放出去。毕竟军户们还没有至粮尽的地步,粮食分拔下去,也不过是让他们多坚持半个月,军户们就算感恩,也不会记多久。而且一旦分发下去,若是到了粮尽的那天,军户们陷入绝境之中时,估计不会有人记得徐凌给过他们粮食,与其到时候徒惹怨恨,还不如先压一压。
而且对于粮食的分发,徐凌还有另一个设想,不过现在还不是实施的时候。虽然这个办法,远远不及在他们粮尽之后再分发下去收获的多,但是徐凌却不在乎,他看的是长远。
思索了片刻,徐凌也是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头,身在高位,决定数百人生死之时。徐凌才知道,上位者需要考虑的事情何等之多。譬如说,在高平后山躲避之时,他决心下山之时,也是没有考虑多少,就直接将自家的存粮全部分散给流民们。但是现在处在这个位置,徐凌却是多了诸多的算计。
真是越来越讨厌现在的自己了,徐凌心中自嘲的想道,后世之时徐凌混迹论坛之时,对于政府各项举措,只要不是立即到位,都是跟风的臭骂一通。但是到了眼下,他才知道政府需要考虑的事情有多少,其中的艰难可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吱呀……”
房门被人一把推开,在自己如今的住所中,能够这么随便的也只有李征一人了。而且徐凌也从不见怪,更不会指责一句,在这个世界上,人是需要朋友的,也许随着地位的不断升高,人的朋友就会越来越少。到了那个时候,大部分朋友都会不自觉的与你保持距离,那时若能够还有一个不计地位,真心以对的朋友将是一种奢望。
这一点,徐凌是深有体会,前世的他,并不是一个多了不起的人物。只是数年奋斗,艰苦努力之下,有了小小的成就。但是之前的同学和朋友们,要么开始对他进行疏远,要么就是开始带着面具与自己打交道。偶尔聚会,也是没了多少共同语言,能聚集在身边的都是找自己办事或者金钱方面有求于自己的人。
“凌哥儿,大喜啊!”
李征前脚进门,后脚直接一个反扣,将门掩上,脸上一脸喜相,咋咋乎乎的嚷着。
“出了什么事,看把你乐的?我猜猜,如今你升级不太可能,别的事也难得让你这般兴奋。嗯,是了。是山西总兵官曹文诏大败流寇了,估计也没有别人有这个胆。没有了这帮子流寇在旁边吓唬你,你晚上才能睡好觉,对吧?”
徐凌看着努力保持着一脸神秘的李征,漫不经心的道。
“怪不得凌哥儿能当上大官,连谁大败流寇你也猜的到?”李征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才艾艾的说道。
“算不了什么,河北官军新败,多半不敢轻易向前,河南军也是首尾两端,两军有畏战之心,肯定不能成事,多半还会因此而败上几阵,因此迟迟不敢与流寇决战。曹文诏岂是易与之辈,官军有曹文诏打前阵,流寇也就凶不起来了,大败是正常现象。”徐凌解释道,对于培养李征,他也是不遗余力,李征是他最信任的人,他也希望李征早日成长起来。
“凌哥儿你神了,整个过程跟亲眼所见似的!”李征也是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估计我截住那报捷使者,也没有你知道的详细!”
徐凌心中却是更加的紧迫了,大明每况愈下,历史还是原本的历史,官军依旧是一群猪一样的队友。这一次幸亏有曹文诏在,官军跟着打顺风仗得心应手。而曹文诏兵败身死之后,河南、河北、山西官军就再也没有象样的战迹出手了。
这次对付的还是没有成气候的流寇,若是面对更加强劲的满清,就算有曹文诏在,大明也完全成了任人蹂躏的小姑娘,只能听任对方发泄完毕之后自行离去。
再一想到十数年后整个中华大地一片血风腥雨,人人后面拖着一条猪尾巴,徐凌心中就忍不住的有些发寒。时间,我需要时间!要强大,要强大起来,就算依旧是免不了神州陆沉,起码可以轰轰烈烈的抗争一回,也不负这穿越一场。
“立即将这个消息传扬开来,让军户们都高兴高兴!”徐凌沉声道,只有军户们都相信安全了,重建与发展才能继续。
再长远的发展,也是要建立在稳固的基础上。如今已经是九月中了,小冰河时期的天气也是冷的很早,这个时候已经是有些寒风凛冽了。必须趁着天寒地冻之前,将来年的田地翻整出来,今年已经耽误了,来年可不能再坐吃山空。
“凌哥放心,估计现在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韩店堡了!”李征咧开大嘴笑道。
“哈哈……流寇败了!我们安全了!”
正在这时,外面也是喧嚣了起来,无数的人兴奋的吼叫着,发泄着自己劫后余生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