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宝玉弄明白一切事情时,不觉冷笑着道,“妹妹这公主真是越做越像了,妹妹素日里不是最讨厌这些礼数和名分的吗?看来妹妹也不过是俗人一个!”
这话听上去真是不好听,但是黛玉只是一笑置之,然后开口,“宝哥哥,俗语不俗,权贵并不是界限。难道宝哥哥是要说凡是皇家的人都是俗人了,若是的话,那宝哥哥为什么还与北静王走的很是亲近,那是不是说,宝哥哥也只是假装清高的俗人罢了。话又说回来,若没有国公在朝为官,效忠朝廷,哪里会有荣宁二府今日如锦似绣的贵族生活,宝哥哥的所有高雅不过也是建立在生活无忧的基础上,若没了这些东西,若是宝哥哥连吃饭穿衣都成了问题,试问宝哥哥还要笑那些为生活苦苦拼斗而显得俗气的人吗?”黛玉一席话,句句在理,说的宝玉哑口无言,只得讪讪的低垂了脑袋……
而一直在阶下站立的王夫人,此时正低垂了头偷偷的用眼角看向黛玉,一副好像从不曾认识黛玉的惊讶样子,看来黛玉小小的还击一下已经有些效果了……
其实从这次黛玉从宫中回来以后,看到皇家的威严礼仪送黛玉回贾府,满车厢的尽是赏赐,又暗中从元春那里知道一些黛玉在宫中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后都是极其宠爱的消息之后,心中早已十分惊恐,此时的黛玉对于荣国府来说,再也不只是一个寄人篱下孤苦无依的孤女,而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皇帝太后都十分喜欢的公主,而自己的元春在宫中至今日仍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哪里比得上黛玉的一星半点,想到这里,王夫人对于自己以前的种种虐待行为惧怕不已……
“外祖母,今日身体可好?”黛玉轻轻柔柔的声音忽然想起,打断王夫人的思索,“好,好啊,看到我的玉儿,我的心里比什么都舒服!”贾母喜笑颜开,脸笑得如一朵邹菊般。
“林妹妹,看你的宫中一段时间,养的越发的好了,凤姐姐看着就羡慕!”凤姐姐看黛玉面容光泽如玉,乌发如云,虽只是简单的打扮,没有带任何的珠宝,只在头上斜插着一朵怒放的粉色芍药,已经是光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就忍不住开口叹道,“哪里像我啊,一脸无光!”
“凤姐姐,我可以教你一种方法,可以美容肌肤的。只是需要南海极品珍珠粉,我那里还有好多,姐姐一会儿可以拿些!”黛玉笑语盈盈,“林姐姐,看你这么大方,我就不要珍贵的珍珠粉了,你的衣服料子真好,可不可以也给一些让我做衣服穿?”惜春微笑着向前,对黛玉笑言,黛玉心知要开始昨晚上的计划了,便微笑着起身……
“惜妹妹倒是提醒我了,我想起我那里还有几匹上好的锦缎,宝哥哥若是不嫌弃,就拿一些给宝哥哥做衣服吧。”黛玉对着宝玉笑语,“怎么会嫌弃,林姑娘给的,想必都是好的。”没想到贾母宝玉甚至王夫人都还没有开口,花袭人已经是向前一步,从众高等丫头中一跃而出,一脸谄媚之相的对着黛玉笑说,“放肆,哪里轮到你这样对着公主说话,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惜春冷冷开口,这个花袭人,欺软怕硬,见风使舵,人后打小报告,人前却又装作一副温柔至极的样子,早就看她不顺眼。
“况且这里有老祖宗,老爷,夫人,你一个丫头谁给你这么大的资格让你在这里说话,轮得到你吗?以后最好少自以为是,好像宝哥哥的丫头里面离开你不行似的。”想起袭人的种种行为,惜春悲愤难耐,只想要好好的教训她!
“公主,奴婢知错,奴婢知错!”花袭人忙扑通跪倒在地。黛玉只冷冷的看她两眼,没有做声,然后起身走到惜春身边,“惜妹妹,先别生气了,留着以后再教训就是了。”说完这句话,黛玉就走到王夫人的身边,“二舅妈,这布匹就送到你那里吧,那样我也是最放心的!”
“谢谢大姑娘,谢谢公主圣恩!”王夫人受宠若惊,忙躬身低眉敛目回答。黛玉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向众人扫视一圈,开始轻皱眉头,“玉儿,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贾母虽然年纪老了,但是一双眼睛却是极其的凌厉明亮,加之其他人大都低着头不能看见黛玉的表情,“外祖母,玉儿在想,怎么没有看到赵姨娘呢?我想这锦缎给了宝玉,总不能不给环兄弟吧,这样总是不好的,所以就想找姨娘。”黛玉微笑着抬脚走到贾母身边,一双眼睛却仍是在不停的搜索,好像是非常希望能够看到赵姨娘母子两个。
却不知黛玉在问话的时候,王夫人早已经吓坏了,心中狂跳不止,只恐怕事情会落到自己的头上,或许是做贼心虚,稍加思虑,王夫人便小心翼翼的从人群中向前一步,“大姑娘,赵姨娘身份低微,这种有公主在的场合,怎么能够让她来呢,恐怕有辱公主的圣颜。”王夫人这会儿哪根筋终于正常了,尽说些讨好黛玉的话,岂知这样却是让黛玉更加的反感,探春心中更加的恨……
“二舅妈,照你所说,赵姨娘的身份低微竟是连她都不如了?”黛玉说着,纤纤手指向仍是跪在地上袭人,“蠢妇,不会说话就不要张嘴,赵姨娘是环儿和探春的生身母亲,那里低贱了?”贾政听见黛玉问话,气急败坏的训斥王夫人,“玉儿叫你把赵姨娘叫来,你就去,再说废话,小心我……”
几句话,王夫人在众人面前尊严,乃至贾府的地位形象全毁……
“凤丫头是管家的,赵姨娘为何不来我怎么会知道,叫凤丫头去问问不就知道了。”王夫人哭丧着一张脸,一句话,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凤姐的身上,若是外人不了解情况,定是信了王夫人的话,改怨凤姐,只是如今黛玉已经对一切事情心知肚明,怎么还会去怪凤姐。冷冷的看了王夫人两眼,黛玉便对凤姐笑道,“还得麻烦姐姐了!”
“哪里的话,我现在就打发人去叫!”凤姐苦笑,然后就对一直站在自己身边平儿小声耳语,平儿听罢便出去……
一会儿的公夫,平儿便急急匆匆的回来,只是身后没有赵姨娘,而是贾环。
贾环刚一进屋,看到黛玉先是行礼,然后就在贾母的面前猛的跪下,“老祖宗,救救姨娘吧,再拖下去,姨娘的身子迟早会不行的!”贾环说着,泪已经迷蒙了双眼,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看到自己的母亲那样,而自己又无能为力,任是谁也会忍受不住的,“环儿,我不是叫人去看了吗?怎么还没好吗?”贾母完全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来真真是被蒙在鼓里。
“老祖宗有所不知,老祖宗虽然吩咐下去让给姨娘看病,可是根本就没有人去。”贾环说着,还有些惧怕的用眼角瞟向王夫人,“谁让你在这里乱说的,不是已经请过大夫了吗?”王夫人恶狠狠的瞪向贾环,“有没有人去看,我们一会儿去看看就知道,你在这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子!况且你平日里如何待他们母子二人,我又不是不清楚!”贾政极其生气,有此蠢妇,真是让人烦心……
“环儿,姨娘现在如何了?”贾政走到贾环身边,亲手扶起这偏房庶出的儿子,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丝对不起,“爹,我娘要看大夫,急需看大夫。”看到从未正眼看过自己的父亲,这会儿竟然亲手扶起自己,贾环不禁热泪涟涟。
“好了,环兄弟莫伤心了,林姐姐帮你请大夫,并且是全天下最好的大夫,姨娘的病一定可以好的。”黛玉面露怜惜,走到贾环身边轻柔说道,然后便转脸对青菱招招手,“姑娘,去请南宫大人吗?”青菱问道。看到黛玉点点头,青菱便打帘出去。
“林妹妹所说的南宫大人,可是天下第一神医南宫宇?”宝钗咋一听到南宫这个姓,便猛然想起,就笑问黛玉,“姐姐真是见多识广,正是此人。”经历了许多事情,黛玉虽然对宝钗不再赋有最初时的姐妹情感,但仍是微笑着回答。
“宝姐姐真是不愧是商贾出身,天下什么大事都尽在姐姐的耳闻之中,不过这天下第一神医已经为林姐姐所用!”惜春冷笑道,对宝钗毫不留情的进行讽刺。
“惜妹妹,我……”
“探妹妹,环兄弟,咱们一起去看看姨娘吧!”宝钗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被黛玉打断,几人便一齐向赵姨娘所住的院落赶去,众人看见黛玉去了,也忙起身跟随,只是贾母以身体不舒服之由仍留在了正房中休息……
等到众人都到赵姨娘的住处时,都不禁惊呆了,这哪里像是一个姨娘住的地方,偏僻不说,触目所到之处都是一片荒凉,破旧黑暗低压的房屋;陈旧的餐具、木桌,摇摇晃晃;房中,被子摆设俱是十分陈旧,甚至在房中有一股发酸霉变的气味传出,有几个上等的丫头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