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再大的暴风雨,也有过去的时候,等暴风雨过去了,依然是艳阳高照的天气,你说是不是?”沈宛轻轻的拍着芷云珠的背,好像是拍着自己的女儿一样,那样慈祥,那样温和。
芷云珠哭的累了,便停下了抽泣,慢慢的从沈宛的怀里坐起来,自顾拿着帕子擦泪。
沈宛便看了一眼紫薇,紫薇忙去端了洗脸水来。
“来,孩子,洗洗脸吧,这样脑子里会更清醒一些,告诉姨娘发生了什么事,姨娘或许帮不上你,但你福格哥哥总会给你带个消息的。”沈宛温和的说道。
芷云珠便洗了脸,又喝了一点水。丫头便又把热过的参汤拿来,芷云珠只喝了半碗。便推开紫薇,看着福格喃喃的说道:“十三是因为什么被关起来的?”
福格说了事情的经过,芷云珠的心有一次沉到谷底。第二次废太子的事情就要开始了,这一次胤礽将会万劫不复,虽然这是老八陷害他,可这也是他罪有应得,可是他们太狠毒,实在不应该将十三给捎带上。好吧,既然你们这样,那么别怪我芷云珠不客气了。
“我想见皇上。”芷云珠轻声说道。
“皇上现在把自己关在畅春园的穹庐里,只和方苞在一起,里面的太监都被刺穿了耳膜,割了舌头。皇上如今和外边基本上是隔绝的。”福格无奈的说道,“这个时候,他谁都不见,不过我想十三爷那里,应该没事。”
“那四爷呢?四爷可不可以进去见十三?”
“现在不行,任何人不许进去。”福格无奈,“养蜂夹道不仅有皇上的人把守,更有八爷党的人暗中窥伺,只要四爷一去,只怕连四爷也危险了。”
“那怎么办?”芷云珠知道,福格说的是事实。可是若是不去见见胤祥,他会疯了的,自己也会疯了。
“实在不行,我让我玛父想想办法。”福格不忍心看着芷云珠这个样子,不过这话说出来也是白说,大阿哥胤褆已经被圈禁了,明珠已经失宠,纵然还有余党,也是再也起不了风浪的人了。
“算了,让我静一静吧,把云晖给我找来。”
“他早来了,只是不敢进来见你。”
“有什么不敢的。”
“是失踪了三天三夜,他亦是三天三夜没吃没睡,翻遍了京城,却没想到他们把你弄到城外来了。所以他心中愧疚,不敢进来。”
“唉,这有什么愧疚的,终究是算计不过人家罢了,快叫他进来。你们且出去吧,我跟他有些事情要交代。”芷云珠看看沈宛,看看福格。二人带着丫头们出去,紫薇也跟着出去了。
云晖扑进门来,两只眼睛通红,见着芷云珠,便单膝跪在地上,将脸靠在芷云珠的腿上。
芷云珠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看着他,轻声笑道:“晖儿,你这是怎么了?抬起头来。”
“老大,我……”云晖抬起头来,脸上竟然带着泪痕。
“好了,老大没死,一切就有机会重来。你先吩咐咱们在景福号的人,慢慢的将资金撤回来,然后我会找李家,结束掉咱们跟他们之间的所有生意。”芷云珠慢慢的说道,“再有,你要想办法去养蜂夹道,见见你十三叔。告诉他无论如何要挺住,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乱吃东西,以防被人暗害。”
“好。”云晖听了这些话,心中的怒气化为了力量,这次吃亏吃在自己太大意,不过血债血偿,这一次的账,可要慢慢的算。
“还有,你要想办法把银狐送到你十三叔的身边,此时,他离不开银狐。”芷云珠想起了银狐,终于用得着这小东西了。
“有了它,十三叔就不用担心食物有毒了。”云晖点点头,“只要能按时吃饭,身子就没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是的,我最担心的,是他们不敢害你十三叔的性命,却要残害他的身体。”芷云珠想到了胤祥腿上的湿毒。
“好,老大,你放心,我今晚就将银狐送去,银狐通灵性,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芷云珠点点头,心中最大的愿望是能够见到康熙,不过康熙此事在畅春园里,不召见任何人,只派了内务府的人再一次查抄了太子府,将带子囚禁起来,胤禛和胤祀等人也遭到了康熙的斥责。皇子们没有一个得到了半句好话。
朝中顿时又开始人心惶惶。
李凤钗又开始等在祥云居的门口,但是一直没有等到芷云珠。祥云居的下人说,格格自从失踪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然而,康熙还是不会忘了芷云珠的,终于在九日之后,派李德全带着宫里的侍卫找到了马尔汗府上,芷云珠此时正在家中修养。
见是李德全亲自来,马尔汗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便即可带着他悄悄的去了轻香院。
芷云珠歪在紫檀木的雕花大床上,倚着靠枕正在发呆,却听紫薇说李公公来了。便立刻坐起来,抬腿下床。
“哎哟,格格,这才几天没见啊,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李德全看着面容憔悴的芷云珠,也忍不住心疼她的处境,毕竟几人曾经在开封共患难过。生死与共中建立的友谊是经得住风吹雨打的。
“公公,可是皇上有什么旨意给我?”芷云珠惨淡的笑笑,他终于想起我来了吗?真是帝王无情啊。
“不是旨意,是皇上让我来接你过去,他有话要跟你说呢。”
“好吧,那就走吧。”
“这?……”李德全看着芷云珠形容憔悴,衣衫不整的模样,再看看马尔汗。
“紫薇,你帮格格换件衣裳,再梳洗一下,我陪李公公在外边等着。”马尔汗毕竟是老将,此时到还沉得住气,换了别人,女儿许给了被圈禁的皇子,早就撑不住了。
“是。”紫薇忙去拿衣裳,紫萍便去打洗脸水。
两个丫头忙了一通,芷云珠从头到脚便焕然一新,只是脸色已然苍白,这却没有办法,芷云珠一直不用脂粉,她说她讨厌那些。
跟着李德全带来的马车去了大内皇宫,原来康熙已经搬回了紫禁城。芷云珠在下车的那一刻,看着这巍巍的宫殿在淡淡的午后斜阳里耸立着,心中突然感到阵阵悲凉。
到了养心殿门外,芷云珠便站住了脚步,等李德全进去回了话,又出来叫她的时候,她才跟在李德全的后面进去,康熙不在外边,于是二人便拐进了西暖阁,初秋的天气突然变得凛冽,西暖阁里已经燃起了火盆。
康熙斜靠着大大的引枕,见芷云珠进来,轻声的说了一句:“丫头来了。”便摆摆手,李德全带着所有的太监宫女全都退下。
“皇上吉祥。”芷云珠不能少了礼数,这是敏感时期,她工工整整的给康熙行了一个清宫礼。
“起来吧,你也厌烦朕了,跟朕生疏了。”康熙似乎老了很多,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脸上的皱纹此时变得更深,奚落的胡须已然翘着,让人觉得这个老头依旧很倔强。
“皇上……”芷云珠想说,胤祥是冤枉的,是老八他们设计陷害了他,可是她终究没说出来,因为康熙摆了摆手,止住了她后面的话。
“丫头啊,我只想问你一句,你还愿意嫁给胤祥吗?”康熙的语调很平静,声音也不高,但是芷云珠却听起来似乎是一封判决书一般。
“愿意,便是去死,我也要陪着他。”芷云珠猛然抬起低垂的头,一脸的激愤,老皇帝,你想不到吧?我芷云珠岂是那种贪生怕死爱慕虚荣的人?胤祥被圈禁又怎样?他不过是一时的糊涂做下了错事。你不重用他无所谓,他还有将来,他是不会就这样死的。
“好!”康熙的声音也有些激动,他啪的一声拍了一下腿,说道,“好样的,真不愧我那傻儿子对你的一番痴心。”康熙似乎高兴起来,抬腿下了暖炕,走到芷云珠的面前,定定的看着芷云珠,半晌方又开口:“来,坐到这边。”
芷云珠顺着康熙的手指,看了看放着明黄色坐垫的暖炕,一躬身说了一句:“芷云珠不敢。”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别人,来,坐吧丫头。”
“不,皇上错了,举头三尺有神明,芷云珠不过是一个格格,怎敢坐在皇上的暖炕上。若是皇上赏坐,芷云珠还是坐在下边好了。”芷云珠便看看一边的一方小圆凳,说道。
“呵呵,好吧,那你就坐那里吧。”康熙无奈,只得由着芷云珠的性子,然后又叹了口气,说道,“朕知道,你心里在怪朕。”
“芷云珠不敢。”
“敢不敢是一回事,恨不恨又是另一回事,爱与恨都不是敢不敢的事情,爱与恨都在心里,朕富有四海,却管不了各人的心。”
“皇上可以诛心。”芷云珠淡淡的说道。
“朕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你已经怪朕太深了。既然你还愿意同胤祥成婚,那么朕便叫人送你去胤祥的身边。回头便送成婚的东西过去。你们就在那里成婚吧。还有什么要求?”康熙不再叹息,只问着这个倔强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