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维从帕多瓦大学毕业后,载誉归国,重返故乡。为了能继续从事医学研究工作,当年又重返剑桥大学岗维尔—开伊斯学院从事医学研究。
岗维尔—开伊斯学院原名叫冈维尔学院,创建于1348年。开伊斯博士在1557年重建这所学校,后来学校以两位创建者的名字命名。开伊斯是伊丽莎白时代著名的医生,毕业于帕多瓦大学,曾连任爱德华四世马丽女皇和伊丽莎白女皇的御医。开伊斯在学校里开设了解剖课并获得女皇伊丽莎白特许,每年在校对两具被处决的罪犯尸体进行解剖。开伊斯的学术成就非常令哈维钦佩,然而,更让哈维钦佩的是开伊斯珍惜人才的精神。
在哈维刚回到母校时,开伊斯校长亲自迎接这位学业有成的“校友”,并向他询问帕多瓦大学这几年的变化。从哈维的谈话中,他得知眼前这位留学生是位很了不起的人才,应该很好地嘉奖,以此来带动剑桥的学术研究。为此,开伊斯校长召开了全院大会,在会上表彰了哈维在留学中所取得的卓越成绩,并授予他博士学位,聘请他为该校解剖学教授。当哈维双手接过这寄托着故乡情谊、母校关怀的学位证书时,他的眼睛湿润了,心中暗下决心,一定不辜负故乡人民的期望,把自己所学的知识献给祖国。
在开伊斯校长的支持关怀下,哈维不顾旅途疲劳,很快地投入了紧张的备课,整理实验室的工作中。一周以后,他便开始给学生上课。
在现代大多数的学校,不论大、中、小学,都是学生坐着听课,老师站着讲课;即使在“电化教室”里,虽然老师已可以坐着讲课,但学生却也坐着听课。在数千年的古代,包括我国在内的不少东西方国家也曾实施过一种“游历授学”的方式。我国的大圣人孔夫子、西方古代的学术至尊人物亚里士多德以及西方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等人,都曾以这种方式施教。他们带着学生,一边游历,一边授学,常常是在庙宇等比较僻静的处所或在大树庇荫之下的露天,师生席地围坐,教师耳提面命,学生聆教问难,师生间还常常就某些学术问题共同切磋。因此,这种古代的“游历教学”方式,至少就其师生同坐,互相辩难这些方面来说,倒是体现了某种程度上的师生平等精神。但在等级森严的中世纪,欧洲的不少大学和医学院里,施教方式却与现代和古代有些不同,在课堂上,只有教师一人独坐于讲坛,而数十或数百名学生站着听课,直到讲课结束为止。有时学生也可以坐但并无座位,而是坐在铺着稻草的地上。这种中世纪欧洲授课场面所体现的,已不仅是师道尊严,甚至可以说是“师位独尊”。
哈维所处的年代,尽管是文艺复兴的鼎盛时期,但这种站着的学生,坐着的教师授课方式还没有改变。
当身穿长袍的哈维第一次高坐在讲坛上时,同我们现代人一样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因为前一段时间他还站在下面做学生,可今天却坐在前面做老师。坐着的感觉是比站着舒服多了,但坐在这里所要面对的是数十人投射来的目光,这一点与以前是大不相同的。他有些局促不安,甚至不敢抬头向同学们正眼望一望。整整一堂课,他如同雕像那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讲稿一息不停地讲下去,完全不像当年法布里修斯老师在课堂那样从容自如、沉着老练。这时,他多么希望他的恩师能来到他的身边,替他完成这项工作……哈维经历这种心情的时间虽不长,但却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渐渐地,他便从这种艰涩尴尬的境地走了出来,课程讲得也熟练了。坐在讲坛上不那么紧张了,小小的讲坛,已不是陷人的樊笼,而是可以自由驰骋的广阔天地。他把当年从帕多瓦大学学到的盖伦和亚里士多德的理论及法布里修斯精湛的解剖技术传授给学生,很受学生们的欢迎。在长期的教学实践中,他学会了用眼睛与学生交流。他望着学生的眼睛,就能知道他们用心听讲课的程度,如果他们有了心得体会,首先就会在他们的眼睛里发出折射光芒;有了疑问,也会在那眼神里发出信号。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这话一点也不假,学生和老师不单是在语言上,而且在眼神中也可以交流情感,交流知识。这在他坐讲台前是无论如何也感觉不到的。
在实验课上,哈维继承了法布里修斯老师的解剖手法,从动物实验到人尸解剖,他都认真演示,学生们也非常佩服这位有着精湛技艺,在课堂上用“眼神”与他们交流的年轻教授。与此同时,哈维在授课中十分注重理论联系实际,引导学生在实验中获取有用的知识。
在教学中,他经常在快要腐烂的尸体旁,专心致志地进行解剖研究,一待就是几个小时。那时,还没有防腐液,腐烂的尸体散发着令人恶心的臭味。哈维一丝不苟地向学生讲解人体的解剖,示范解剖操作的每一个步骤。他讲授解剖学不拘泥前人和书本的教条,而是根据自己的观察结果,以实践为依据。哈维说:“我信奉的不是书本,而是通过解剖来学习和讲授解剖学。”
如果哈维继续教学,他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教师,但在他经历了母亲病逝的打击后,他又重新做出了选择。
当哈维在帕多瓦大学毕业时,曾回家看望了母亲,并给母亲带了一些在意大利买的治疗心脏病的药,嘱咐母亲按时服药。回到了剑桥大学后,由于很快就投入了紧张的备课、上课和做实验工作中,很少有时间回家看望患病的妈妈,好在这期间他经常能收到父亲寄来的报“平安”的家信,这使哈维免去一份挂念。
这天,家里寄来了一封信,与前几封不同的是,父亲在信中告诉他:母亲病很重,望哈维无论如何也要回家看一看。哈维感觉到事情不妙,他立即向校长告了假,连夜赶回家中。
一到家,只见妈妈躺在床上,脸上像白纸一样毫无血色,眼睛微微睁开。姐姐和弟弟都守候在妈妈的床边;爸爸那苍老的脸上布满愁容。哈维急切地走到妈妈床前,俯下身来,拉着妈妈布满老茧的手,亲切地说:
“妈妈,不孝儿子——哈维回来看你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妈妈用颤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哈维的头,吃力地说着。
“妈妈,您病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哈维含着眼泪说。
“孩子,你是一个干大事的人,妈妈不能拖累你……妈妈只是有些累了,想到主那里去安歇……”
“妈妈,孩儿不孝,让您老人家遭罪了,我愧对妈妈……”哈维紧紧地握住妈妈冰冷的手,失声地痛哭起来。
此时的哈维感到无比懊悔,妈妈一生勤劳持家,历尽艰辛地养育着7个儿女,为了能让他和姐弟受到最好的教育,她含辛茹苦,操持家务,尽管妈妈本人没有高深的文化知识,但她深明大义、相夫教子,使哈维的一家生活得幸福和富裕,几个弟弟虽然没能像哈维一样选择学术道路,但也都成为商人。为了不影响哈维的学习与工作,母亲总是瞒着病情,把一封封“平安”的信寄到哈维的手中,使哈维无牵无挂地在医学领域中钻研。如果说哈维日后在血液循环理论研究上取得了重大成果,那么这成果中渗透着妈妈的心血。哈维在谴责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回来,用自己所学的医学知识给母亲治病,哈维的心都碎了。
哈维凭着几年学医的感觉,他认为妈妈已经不行了,他摸了摸妈妈的脉搏,跳动得是那样的微弱,的确,妈妈太累了,让她安息吧!就在妈妈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一个新的志向在哈维的心中形成了,他要当一名医生,去挽救无数个像妈妈一样的勤劳善良的人。